而開年,正是年之約到來之日。
    此時,薛老在要求他寫章之後,再提年之約,擺明了點出這篇章和改革開放經濟建設有關。
    可如今,上頭風波不靖,反zyh的呼聲漸高,許多地方卓有成效的小幅改革都改不下去了,此時,寫與「改開」有關的章,實在是風險大。
    兼之,他許某人此次不得已在仕途上走倒步,也是因為那位被作了「某化」的靶,他此時力挺「改開」,難免被有心人指為為那位搖旗吶喊。
    他雖對那位感恩甚深,可這個動輒傾覆的風險,許干也是不敢冒的。
    況且,南方特區年建設,經濟成就的確醒目,可積累的問題同樣不少。
    例如,特區竟出現了媒體叫囂開辦特區幣,和人民幣區分,更有甚者,要求上層更改物權法,保護私有財產,最離譜的是,竟有團體設計了特區旗,要跟國旗並掛。
    如此種種,在老派同志的認知里,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賊膽包天。
    此外,改開已逾數年,經濟領域成就巨大,問題也的確不小,有些幹部面對剛破開的國門,目晃神馳,鬆弛了紀律神經,泯滅了黨性,違法亂紀的經濟問題頻繁,民間反官倒之聲也日趨疾烈。
    這些問題,在改開之前,是不可想像的,正因如此對比反差,不少老派幹部始終對摸着石頭過河會過到何處,持嚴重懷疑的態。
    如今,年之約到來,老長視察的結果,到底是力挺,還是失望。許干根本沒有把握,畢竟如今的「反自」風浪,愈演愈烈。
    許干正沉默間。叮鈴鈴,書房的電話響了。
    薛安遠的書房只裝了一部電話。接的正是權限高的保密電話,能給這電話直接通電的,除了軍委,便只有老長等寥寥數人。
    放下電話,薛安遠苦笑道,「還真是一刻不得清閒,軍委有個緊急會議,我得去一趟。干,你和老聊聊,晚上就別走了,咱哥倆兒好好喝幾鍾。」
    送薛安遠出得房門,薛老方將門掩上,劈頭就丟出句石破天驚的話,「許伯伯,明白說吧,老長這次赴年之約的結果,定然是在沿海開闢更多的新經濟特區。」
    「什麼!」
    許干猛地抬起頭來。盯着薛老。
    的確,他的判斷和薛老恰恰相反,因為據他所知。上頭如今對改開持否定態的力量,越來越大,超乎想像。
    許干之所以驚詫,不過是鑑於薛老一貫的正確。
    凝視良久,許干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老,你在底下,可能不了解上面的想法,實話告訴你吧。季老似乎也動搖了,意見不小。」
    許干署理央校。成日裏都是和理論件,政治動態。高級幹部們打交道,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對上層生態,許干洞若觀火。
    在他看來,薛向之所以出現誤判,是因為下面待得久,對上層人事變更和派系絞纏認識得不夠清楚。
    「季老都動搖了?」
    薛老喃喃自語一句。
    「是啊,雖然沒對外發表章、講話,但和部分幹部的內部談話已經傳出來了。」
    許干嘆息道,「看來大勢所趨,無可逆轉,你也不必過縈懷。」說話兒,也嘆息一聲。
    原來,他誤以為薛向聽說了季老的態後,改變了觀點。
    畢竟,季老不比別人,黨內威望大,他若表態,便是老長都要仔細掂量。
    而許干之所以嘆息,也正是因為推測出最終結果後,心頭失望,畢竟,說到底,他也是個改開派。
    聞聽許干勸慰,薛老笑道,「許校長,我可沒你那麼悲觀,改開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了,不是一人一派能決定的,歷史車輪已然開啟,任何人螳臂當車也是無用。」
    薛老先前自語,是沒想到這麼快季老就動搖了。
    聽薛向起高調,許干微微皺眉,方要勸說,便聽薛向問道,「許伯伯,此間密室,我就問句放肆的,當今共和國,誰主沉浮?」
    薛向這話的確有些放肆,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淺顯,黨內雖然派系林立,還有季老威望如天,但真正掌控台盤的,無疑還是那位老長。
    先領袖有言「槍桿裏面出政權」,可謂道盡一切權力的基礎,須知老長辭去許多職務,唯獨軍w一號的帥印始終掌握手中。
    由此足見,到底是誰是真命天!
    許乾沒有答話,橫了薛老一眼,薛老毫不縈懷,繼續道,「那我再問句,改開是誰一力促成推動的?」
    答案依舊是簡單,便是中生也知道是老長在十一全會上,親手拉開了改開的大幕。
    可此問一出,許干寬廣的額頭,擰出個深深的疙瘩。
    他何等城府,且富政治智慧,薛向話沒說明,意思卻全部點到,無非再說,反對「改開」的力量再大,關鍵節點還在老長處,老長不動搖,任何反對派也是螳臂當車。
    此外,點出拉開改開大幕的主角,更是力證了老長斷不會容忍改開夭折。
    要知道老長不是張家阿,李家老四,改開也是開門開窗,風大了再關上就是。
    拆白了說,改開是事關華夏神州十億苗裔的大事,老長也是毅力堅定的政治家。
    改開一旦進行,哪裏是能中斷的,即便是要中斷,老長也斷不能容忍改開中斷在自己手中。
    若是如此,老長全部的政治根基都會折斷。
    一言蔽之,反改開,就是反老長,老長焉會自己反自己?
    的確,整件事情,並非難理解,放之一地,正如該地行政長官推行自己的新政,新政遇阻,除非到絕境,該行政長官絕不會容忍新政中道崩摧。
    因為新政一旦崩摧,便意味着該長官失去了執政基礎,也意味着該長官的仕途終結。
    此整件事,放諸一地,好理解,可放諸一國,則面目全非,深不可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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