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濤的印象里,陳保國夫婦什麼樣的秉性、脾氣,仍停留在外界的隻言片語上,和趙葵娥聊着天,她突然發覺了另一個他為人處事的特點。
大多數時候,他是個優秀的傾聽者,無論是開心的不開心的,好的壞的,他心裏縱然一百個不願意,在臉上總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去聽人訴說,並且還會在恰當的時候插上那麼一兩句讓人覺着十分有道理實際上卻沒半點用處的話來,但恰巧又能使人談性變的更高,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但另一方面,他不是合格的傾訴者,除非喝了酒,還得是那種醉到殘餘的清醒不多而又不會立刻躺倒的剛剛好的地步,不然他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乃至親人朋友。
如果做朋友,他無疑是優秀的,但和他不是朋友啊,但她並不介意,肯介紹自己認識周圍的人,比空口無憑的海誓山盟更有意義的多呢。
她儘量拿着好聽的話說,以後終歸要常見的,總得留個好印象,也省得別人嚼舌根,在背後說三道四,自打紅了以來,每每聽到有關自己負面的言論,她多數的都能不予理會,但唯有一點,就跟根刺兒似的,她怕人說,更怕認識而又不熟的人問到。
趙葵娥和陳保國並不清楚到底怎麼個情況,更不了解倆人是不是真跟呂言說的那樣就要到了結婚的地步,在親和里,仍保持着份應有的謹慎,年輕人,一時上了頭,誰也說不準干出什麼樣的事兒來。
「也差不多了,回去收拾收拾吧」慢慢悠悠的吃完了一頓飯,又聊了會兒,陳保國和呂言倆人坐着都覺得沒意思,陳保國低頭瞧了眼時間說道。
「那行,咱們走着說」趙葵娥說着又繼續先前的話題:「跟你們年輕人比不了嘍,也在京城住習慣了,猛然的換個地方,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你陳叔也忙,整天東奔西跑的,再過個幾年,等真忙不動了,再去南方看看。」
「阿姨還年輕着呢,走在大街上,您要是不說,恐怕人還以為剛三十出頭呢」
「呵呵,淨瞎說」
「對了,我去買個帽子」呂言這時候突然想起來這事,衝着仨人說道。
陳保國摸了摸腦袋,道:「我正好也買一頂去,弄個看着年輕點的」,他正拍着《恭親王傳奇》,也是一溜的光。
趙葵娥掃了眼倆人明晃晃的後腦勺,笑了:「那正好,我們去給你倆把把關。」
陳保國伸手攔住了倆人:「你們倆就先回吧,我們爺倆去就行了,買個帽子,又不是什麼大家當,去那麼些人幹嘛。」
趙葵娥以為陳保國有事跟呂言說,正要說話讓劉濤跟自己一塊回去,她在一邊出了聲:「那得麻煩陳叔留點心,要他一個人,說不定又隨手拿個就回了。」
「嘿,放心吧」陳保國拍了拍呂言的肩膀,卻沒笑,跟她說話的時候,他的笑就變得含蓄了許多。
呂言知道陳保國為嘛跟自己單獨出來,走遠了幾步,說道:「五百萬已經不少了,再多我就得喝西北風,我簽的是買斷年約,別的半毛錢的收入也沒有。」
陳保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的商廈,道:「走,裏面瞧瞧去」沒理會他巴巴的神色,道:「你師娘又快過生日了,一晃眼,這都五十了。」
呂言「嗯?」聲,之前他也提過一回,結果立馬的就被嗆了回來:「年輕輕的就過生,咒我死呢吧。」
可仔細一琢磨,他又品出來點不一樣的味來,咬了咬牙:「那再搭上一輛路虎,絕對比他那輛更來檔次。」
陳保國瞥了他一眼,呵呵笑了,拉着他往樓上走:「三樓賣的有」上了電梯,他才轉過頭來,道:「陰曆六月十二,正好到時候跟你弟見見,在外面鼓搗了那麼些年,也沒見混出個花來。」
呂言知道這事兒成了,他不清楚陳道名買的什麼車型,還得去問問再說,把這事擱在一邊,道「怎麼個意思,要回來發展?」
「可不是怎麼着,年年打過去的幾十萬跟打水漂似的,愣是沒見個響動出來,另外你師娘不知道背着我給了多少,全給禍敗了,早知道就不該出去上學,你是沒見着,上回回來弄的花里胡哨的,跟大街上要飯似的」
「那回來干哪行?」
「能幹哪行?到時候真要回來了你帶帶他,別整天海吃胡喝的,半截正經事不干,我先跟你交代了,到時候要是還跟以前一個樣,我跟你沒完」
呂言乾笑了兩聲:「可別,交給我能有啥用,我自個兒剛保住條命,再說,我這連個本科都沒讀的,拿什麼帶?」
「你也甭擱我跟前裝慫,能到這一步,收拾個剛出學校的毛孩子不是手把手的事,甭管你師娘,該打打該罵罵,有事兒我給你兜着」
「就怕兜不住」
「嗨,咋說話呢?」
當趙葵娥和劉濤再見着倆人,特別看到各自頭上的的帽子,好半響沒喘過氣兒來,劉濤只是眯着眼睛,抿着嘴唇,如果不是對方是陳保國,她大概已經笑出了聲來。
趙葵娥的視線來回在倆人身上轉了幾個來回,哭笑不得地道:「你們戴反了吧?」
「確實有點那個什麼了」劉濤這時候也說了話,露出一點笑來。
要是只趙葵娥一個,陳保國肯定擺擺手不當回事,只是劉濤還在一邊瞅着,他也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瞪了呂言一眼:「我說什麼來着,非要換,趕緊給我拿來。」
是禮帽沒錯,只不過呂言頭上的是頂純黑色的,而陳保國頭上的則是碎花的,倆人也沒細挑,只是覺着順眼,各自隨手提溜着就出來了。
「你自己挑...」
「胡咧咧什麼」陳保國順手把那頂碎花帽蓋在他頭上,截住了他的話。
趙葵娥和劉濤也瞧明白了,只是都沒說破,對視了眼,笑了笑沒再說話。
「呂老師,陳老師也在呢,到時間了,先上車吧,六點四十入場」
趙葵娥着了急,趕忙道:「趕緊換衣服,別等會兒去晚了。」
車子就在酒店門口停着,因為下車就是紅毯,因此這回四個人分開坐了,在上車的時候,呂言正好看到前邊已經走了好幾輛,清一水的奧迪,也不知道上面坐的都是誰,但也明白,恐怕就是當面,也未必能認得出來,電視節入圍的國外的作品不在少數,光這幾個來回,已經瞅見了好幾撥。
「我有點緊張?」車子晃晃悠悠悠悠晃晃地圍着電視台打轉,劉濤握着他的手,比起平時多了點熱氣,捏的也比更緊些。
「你不是經常參加演出嗎?」
「那能一樣嗎?平時都是觀眾,不像現在,那麼多媒體,還是直播」
「放心吧,有我呢」
「嗯」恰巧又一次經過入口,幾乎看不清裏面的情形,只是眼睛晃的白花花的,她又收回了視線「你說待會兒我要不要停一會兒?」
「平時怎麼走就怎麼走,跟我一塊走就是大新聞」他知道她什麼意思,也算逐漸形成的一種習慣,但倆人一塊出場,明天的新聞上多少得給點版面。
「臭美的你」她瞥了眼前邊不時對着耳麥回:「收到」的司機,壓低了點聲音,又轉頭看向窗外。
兜到倆人快不耐煩了,那司機終於坑了聲:「呂老師,馬上該您入場了,您當心,我加快點速度,立刻就到。」
「好,麻煩了」回過頭,拿出另一隻手來輕輕按了下臉上的肌肉:「準備一下吧,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那麼有請呂言、劉濤」
「現在走上紅毯上是《血色浪漫》男一號,他塑造的鐘躍民再現了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一代人可歌可泣的奮鬥史,在那美好的年代裏里,夢想與青春交織,歡樂和淚水相融,正如他的演繹之路,坎坷,但不屈不撓,艱難,仍奮勇向前,有請白玉蘭獎最年輕的提名人,呂言,和他的搭檔,劉濤」
恢宏的背景音樂和主持人的溢美之詞再加上周圍噼里啪啦的燈光讓人迷醉,尤其此時身側還站着劉濤,有種在恍惚如夢的錯覺,但手心裏微微發着顫抖的手指讓他又讓他清醒地認識地到,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很有新意的一對搭檔,沈星,你注意到了嗎,之前的組合都是這樣,嗯,你手放過來,就這樣,女士攙着男士的胳膊,他們怎麼手牽手?」
「給你透露一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原先呂言的搭檔可並不是劉濤哦」
「那為什麼現在是他們走在一起」
「那你猜猜啊」
「哦,難道是?」
呂言儘量保持着微笑,跟周圍密密麻麻的鏡頭招手,類似的情形,在京城的萬國大酒店門口他經歷過一次,在當時他是主角,只是紅毯更短些,時間也是白天,缺了點夜幕籠罩下驟然的光來帶來的刺目的震撼。
感覺着前方倆主持人的詞差不多沒了,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招手的頻率變的低了些,腳下加快了點步子,倆人都沒經驗,一開始根本不清楚該以怎樣的速度往過走。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