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工會的人在我前方幾步站定,抬起左臂沖我行了一個禮,然後容色謙和的問道:「閣下是治療魔法師?」
我回禮,沉默的點了點頭。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問道:「不知閣下是從何處而來?」
「我從東大陸來。」我沖他們笑了笑,說:「我已經知道了布羅城發生的事情,也了解布羅城的傭兵工會不可私自扣押非布羅城籍的治療魔法師,不過,我可以和你們走一趟。」
聽我這樣說,那兩人似乎鬆了一口氣,面上也松泛了一些,老一些的鬥士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十分恭謹的說:「多謝閣□□諒,這邊請。」
我點點頭,然後伸手拍了身旁那傻站着的大個子肩膀幾下,見他回過了神,便隨着那兩位鬥士,走進了布羅城裏。
☆★☆
也許是因為子爵病重,布羅城中十分整肅,路上有不少傭兵工會的人集結成小股在街上進行巡邏。
我跟隨着那兩個傭兵工會的人慢慢走到了布羅城的中心地帶,四周的建築也漸漸變得巍峨高聳,堂皇富麗。看着眼前如此繁華的景象,我突然覺得……瑞恩大概是我見過的最為樸實的貴族了。
進入希伯來子爵的城堡,一路穿過大殿,來到了城堡後面的廳堂。
我有些詫異,這位子爵難道已經病重到這樣的境地,連去大殿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到了後廳,一個穿着法師長袍的老人迎了出來,他雙眉緊鎖,臉上充滿愁緒,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沖那兩個傭兵工會的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離開,然後轉頭看向我,說道:「我是布羅城的治療魔法師導師盧克,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笑了笑:「科洛,來自東大陸的治療魔法師。」
我們互相行禮之後,他才對我露出一個有些慘然的笑容,然後引我往後廳深處走去。
路上,我有心問問他子爵的情況,可他卻告訴我,只要見到子爵,就自然知道了。我心下瞭然,便也只和他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可惜我兩人心思都不在於此,所以其實也只是互相敷衍罷了。
過了一會兒,我感到一股氣勢由遠及近,隨着我的靠近的步伐慢慢擴大,我心中驚愕,轉頭看向盧克。
他沖我點了點頭,然後抬手推開了前方緊閉着的大門。
☆★☆
廳中燃着濃郁的香料,燭火影影綽綽,抬眼看去,只見廳中的主座上,斜靠着一個看起來和我年歲差不多的男人。
他用手支着頭,聽到響動後,抬眼十分漠然的看向我,薄唇微抿,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我一怔,只覺他的眉眼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是在哪兒見過。
因為知曉這裏不是能仔細思考的地方,我很快回過神來,然後抹開這些奇怪的思緒,低頭隨着盧克一道向他行禮,他揮了揮手,開口道:「盧克,這位是新來的治療魔法師吧……」
盧克點了點頭:「殿下,這位是從東大陸遊歷到這裏的治療魔法師。」
「東大陸啊……」希伯來子爵輕輕的嘆息:「算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只要閣下可以治好我的病症,布羅城北的種植場將是我的謝禮。」子爵的聲音很平靜,這句話似乎已經被說過很多次,多到他已經變得麻木。
我點了點頭,然後朝他走近了些。
越走近他,我越覺得那股外放的氣勢讓人難以忍受,於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子爵看起來並不像是城外流傳的……喪失魔法能力啊。」
這樣強烈的氣勢外放,用魔法力暴走來形容,才更為貼切。
「哎……」聽我這樣說,盧克也慢慢的走了過來:「子爵從幼時起,體內的元素環便無法順暢的運轉,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用葛蘭藥劑來幫他緩慢的疏通。」
「幾個月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臨界點,子爵體內的元素環終於不再凝塞,但全身的魔法力卻也在同一時間暴走,我雖然救治及時,讓子爵活了下來……可他的身體,卻成了如今的模樣……」
我一愣,抬手握住了希伯來子爵的手腕,將自己的治療元素緩慢的輸入進他的體內。
「沒錯,子爵如今經脈細弱,雖然氣勢外放,但是元素環卻從無法順暢運轉……變成了凝滯淤塞。」
說到這裏,盧克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我沒有說話,只仔細感受輸入希伯來子爵體內的治療元素,感受他如今的身體狀況。
——可是下一秒,我的心中卻因此而激起了驚濤駭浪。
為什麼……
為什麼他元素環的淤塞感,和我當初中毒的時候如出一轍?不……準確的說,他的狀態,更像是飲下了葛蘭藥劑之後的瑞恩。
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跨越半個大陸,居然存在着一個和我們當初境況一模一樣的人?
☆★☆
「……科洛魔法師?」
我被耳畔傳來的聲音從沉思中驚醒,然後收回了自己握住希伯來子爵的手,轉頭沖盧克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其實,我在東大陸的時候,曾經治療過這樣的病症。」
話音方落,盧克滿是痛苦的眼睛霎時回復了神彩,綻出光芒,充滿希望。他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勇氣開口。
「……你可以治好我的病?」希伯來子爵低沉乾澀的聲音響起,帶着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看向主座上的男人,緩緩點了點頭:「是的,只是……你經脈曾受過葛蘭藥劑的摧傷,所以會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進行療養。」
「……沒關係……沒關係……」希伯來子爵原本木然的臉現下變得有些扭曲,他緊緊抓握着自己下垂的衣擺,模樣竟十分可憐。
☆★☆
從那天起,我便在布羅城的子爵城堡住了下來。
我始終記不起我到底在哪裏見過和希伯來子爵長相相似的人,無奈之下,也只能暫時丟開不想,把心思轉向去了解我如今暫居的這座城池。
每日幫希伯來子爵進行食療和元素疏通,日子倒也過得安定,只是太乏味了些。思量一番後,我同子爵說了一聲,開始在城中為一些患有疾病的人醫治。
我慢慢發現,布羅城的整個城池有些封閉,原住民一般都十分排斥外來的人口。所以布羅城以及其周圍城鎮的治療魔法發展都極為落後,比起東大陸來,起碼要晚上五十年的光景。
居民所患的病症也相應的更雜亂和老舊,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多了不少練習治療魔法的機會,配合我之前用熏漆木材製作的魔法棒,幾個月下來,甚至還研究出了幾個像模像樣的治療魔法。
這樣的生活,還蠻充實的,只是……我也會時不時的想起,想起還遠在東大陸,等着我回去的那個人。
☆★☆
在治療希伯來子爵的過程中,我也有詢問過他身體原本的元素環運轉不流暢是怎麼回事,他只告訴我,那病症是從他記事起就患上的,所以病因什麼的,他並不清楚。我本就對這個病症十分在意,聽他這麼一說,真的十分失望。
也許是終於看到病癒的希望,希伯來子爵漸漸的十分信任我,還給了我可以任意出入布羅城所有種植園的魔法捲軸,
正好我帶在身邊的伊芙藥劑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便挑了個天朗風清的日子,搭上交通車,去往布羅城北的種植園,看看能不能帶回一些聖露易絲花。
&3307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