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荒唐了……」
我聽完這一切,腦中卻只剩下了這樣的想法。
「克羅爾……」瑞恩向前疾走幾步拉住了我的手,他眼中溢滿了顯而易見的哀求:「抱歉……是我的錯……是我一時想岔了……我只是……我……」
「我當時是覺得,你隱瞞了我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也擔心我想做的事情,和你要做的事情是衝突的,所以……我才不敢跟你說明白。」
「我沒有想到你只是隱瞞了你的名字……也沒有想到你就是克羅爾……很抱歉……」
我從未見瑞恩臉上浮現過這樣惶恐的神色,他的手熾熱,似乎還有些許汗水浸出,我微皺起眉,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是用言語去咒罵他嗎?還是拂袖而去,不多搭理更好?
一時間,我腦中冒出了許多激烈又惡毒的想法。
可等我緩了一會兒,抬頭看到瑞恩的臉之後,卻終是不得不承認,如果是我處在他的位置,也許……我會做出更為激烈,也更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該怎麼去怨恨他呢……是我先隱瞞於他,他並非故意害我,而對我的愛,好像也並非是假的。
畢竟我沒什麼可失去的,也沒什麼好被謀取的。
我應該要清醒,不歇斯底里。
「好了。」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那種斷絕契約的秘藥,可以給我一些嗎?」
瑞恩聽我這樣說,面上卻更多了幾分絕望的神色:「克羅爾……」
「你不是說,你只是在柏克豆里加了斷絕契約的秘藥嗎?我想看看這種秘藥的效果,如果真如你所說,那……」
元素環淤塞,會不會是兩種,或是兩種以上藥物共同作用的結果呢……
未盡的話消失在我喉中,我把手從瑞恩手中抽離,輕聲說:「回去吧。」,然後轉身朝着傭兵工會的駐地走去。
我沒有去看瑞恩現在的模樣,只是隱約覺得他也許會很難過。
雖說是不怨恨,但是……
我終究還是心中有氣,無處宣洩,無法宣洩。
☆★☆
接下來的日子,我都住在傭兵工會的藥劑房裏研究瑞恩給我的秘藥。
可能是因為心情不算好,我常常莫名其妙的出神,不再像以往那般能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所以,整整三天過去,關於秘藥的研究,依舊沒有絲毫的進展。
我十分焦躁,這種情況是我從來沒有預料到的——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瑞恩對我的影響,已經如此之大……
我放下了手上的藥劑瓶,坐在椅子上發起了呆,藥劑瓶里無色的液體微微晃動,起伏不定,就好像我現在的心情。
這種秘藥的成分我大概已經弄清楚了,只是不知道和什麼混合才會產生元素淤塞的效果,我想,也許赫柏法師會知道……我應該去北方森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何況,我也的確需要一段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
心中有了主意,我用手抹了抹臉,然後站起身來,打開了藥劑房大門,誰知甫一打開,一個重物便直直的砸了進來,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我被驚了一下,卻愕然發現,這個摔進房中的,正是裹着披風的瑞恩。
外面已是夜深,稀薄的星光投射入寂靜屋內,照在了他憔悴而頹唐的臉上。
他似乎是剛從沉睡中驚醒,正忙不迭的用手撐着站起,他看向我,蒼白的臉上很快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那雙泛紅的眼睛微微彎了個弧度:「克羅爾……」
這聲音像被砂紙磨礪過一般嘶啞,我皺了皺眉,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倒了杯水遞給他。
「研究了三天,沒有什麼進展。」我慢慢整理桌上散亂的藥劑,一邊對他說:「我想去北方森林一趟,找教授我治療魔法的赫柏法師問一問,看看她能不能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東西……」
「克羅爾……很抱歉……」
依舊是這句話。
我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藥劑瓶,轉身走到了瑞恩的面前,伸手爬梳他粗硬的發。
「……好了,這不能怪你,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說:「實際上,我也該承擔一定的責任。」
「關於切爾西的這件事疑點太多,如今雖然看起來已經明朗,但造成我們元素淤塞的原因依舊沒有找到。」
「實話說……我在這裏無心研究,也找不到研究的方向,所以,才想去找赫柏法師……」
話音未落,我的手便被他緊緊的攥住:「……不要走。」瑞恩那琥珀色的眼睛此刻顯得有些黯淡,他的嘴角微微張開,像是要說些什麼。
「我是要走。」我抬手覆在他的手上:「但是這個走字,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只要找到原因,我就會回……」
未盡的話語被瑞恩迎上的唇舌吞沒,我嘗到些咸苦的味道,不由伸手抱住了他。
「……我知道了。」瑞恩在我耳邊說着,聲音低沉乾澀:「……你總是有你的道理的,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我環抱住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明天或者後天吧。」
「恩……」瑞恩悶悶的說:「……克羅爾,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我們算是和好了嗎?」
「……」我嘆了一口氣:「我們從來就沒有爭吵,又怎麼會需要『和好』。」
我是不願意和他爭吵的……也許是因為太重要,所以不捨得用爭吵去消磨情感。
☆★☆
那晚過後的第三天,是個晴朗卻有風的日子。我辭別了瑞恩,踏上了去往北方森林的路途。
雖然我這些年來學了不少東西,但是,我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此行會不會得到北方森林的承認,能不能再次見到赫柏法師。
☆★☆
走了大約六天時間,遠處終於隱約出現了布羅城城門的一角,我鬆了口氣。這是距離北方森林最近的大城鎮,過了這個城鎮後,就是盧塞城,只要到了盧塞城,那麼……也算是到了北方森林。
可是,走到距離布羅城門不遠處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奇異的事情。
——布羅城門此刻只開了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門前有傭兵公會的人守着,要進城的人,必須接受傭兵工會的檢測。
「嘿老兄,抱歉啊,讓讓——」
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接着,我看到一個棕色頭髮的大個子越過我急匆匆的跑到了前方攢動的人群中去,我皺了皺眉,思量片刻,也快步走向前去,站到了那人的身後,我見他身上沒有沾染塵土,手上也沒有拿包裹,還不斷伸頭張望,覺着他應是這城中的原住民,於是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老兄。」
那個大個子聽我叫他,轉過了頭來,問:「有什麼事嗎?」
他雙眉緊鎖,一副焦急的神色,對我的打擾顯得十分不耐煩。
「額……我是想請問……這裏是什麼情況啊?」
「哎呀……你是外邊兒來的人麼?」他上下打量着我。
「對,我從東大陸來。」
「……怪不得你不知道了。」他搓了搓手,指着布羅城門前那幾個傭兵說:「是這樣的,布羅城裏的大貴族,希伯來子爵幾個月前突然喪失了魔法能力,怎麼治也治不好,所以,如今想進城的人,必須被傭兵工會檢測一番,如果是治療魔法師的話,就會被傭兵公會帶走。」
「治療魔法師?」
「對啊,你也知道,這大陸上的治療魔法師本就稀少,子爵患病之後,城中的治療魔法師幾乎都被拘在他的城堡當中,我那可憐的弟弟修煉鬥氣的時候受了傷,至今也找尋不到人醫治……」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是這樣一副焦急又心慌的模樣了。
無人可以醫治的子爵怪病……這會不會是北方森林降下的考驗呢?想到這裏,我腦中霎時冒出了許多紛繁雜亂的思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對了,既然布羅城中沒有治療魔法師,為什麼不多走些路,去遠些的城鎮尋治療魔法師醫治?」
「我那兄弟如今體內鬥氣翻湧,每日都是強自壓下,以免爆體而亡,又哪裏有力氣支撐着去別的城鎮啊……」那大個子搖了搖頭,捲曲的發垂下,遮住了眼睛。
我思量片刻,然後從身後的木箱子裏取出了一瓶藥劑遞給這個大個子:「這是對鬥氣有抑制作用的藥劑,兌水喝下去之後,能保持十日內和常人無異,只是不能動用鬥氣,我大概不能面診你的弟弟了,但是,喝下這個,應該能夠支撐他到下個城鎮尋找可以醫治他的治療魔法師。」
大個子顫抖着手接過藥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您……您是尊貴的治療魔法師?」
我微微點了點頭,抬起了手,掌中出現青綠色的光芒。他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賜,突然衝着我就跪了下去:「多謝魔法師大人,多謝魔法師大人……」
我連忙將他扶起來,剛想勸慰他幾句,卻發現這裏的騷動已經引起了傭兵公會的注意,有兩個人正衝着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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