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葉讓馬力行和馬靈單獨見了一面後,他讓李二柱看着屋內冷戰的姐弟倆,他則去了醫院。
當下兩個問題需要解決,一個是王立峰的,一個是調查組的。這是後話先不提。
黎葉推開病房的門,老李和老張都在,還有整個調查組的人……
場面頓時沉寂下來。
黎葉看看病床上的王立峰,也沒了探望的心思,叫過老李,和老張等人點點頭打個招呼後,和老李一起走了出去……
黎葉咳嗽聲,道:「眉姐和青山正在趕回來,到時候,你攔着點。否則出了事,你跟老周交代……」
老李看見街邊一處賣餛飩的小攤,頓時笑道:「沒想到老胡又出來賣餛飩了,他家的味道最好,正好餓了,去吃一碗,你請客!」
黎葉伸伸手,沒抓住這可惡的老傢伙:「請你吃可以,你別想岔開話題!」
老李充耳不聞,道:「老胡,聽說你回家給你媳婦伺候月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哎呀,一段時間不見,好想念你你家的餛飩啊……」
黎葉緊了緊拳頭:「這個老無賴。」他大聲道:「老胡,給我也來一碗,大腕的。」
老胡是一個損失了一條腿的軍人,一身舊軍裝拾掇得很乾淨,腰裏繫着一件灰布圍裙,也很講究,除了幾塊剛沾上的新的油水印子,看起來利索,不愧是去年評比的十佳衛生小吃攤!
他見到黎葉,眼睛一亮,欣喜道:「黎爺,您可是好久沒來啦,今天免費,讓您嘗嘗我老胡的拿手絕活。」
黎葉和老李二人知道這退役傷兵的自尊心極強,頓時滿口答應了。
老李埋怨道:「老胡你是不是傻,一個大財主土豪你不打,還免費?我可本來是讓他頃請客的。你倒好,做個爛好人,讓這小子逃過一劫!」
老胡哈哈一笑,也不說話,開心地忙活起來……
黎葉不爽道:「什麼打土豪?我那點家當,都被你們給我敗光了,還有臉提。好你個老李,我家秀蘭還管你叫一聲三叔,你這三爺爺也不去看望一下侄孫,他們都多少時間沒正經吃過一回肉了。你下回記得去,帶兩塊好肉……」
老李差點暈倒:「還是說說李氏姐弟的事情唄。」
他這老油子,所有工資大部分捐了出去,剩下一點給李二柱攢下了,準備娶媳婦用,哪還有錢買肉……
黎葉一愣,咂咂嘴,放過他,嘆道:「好吧,暫且放過你……,你等眉姐回來,把她和青山分開。我來勸青山……」
二人輕聲耳語商議一下細節……
這時,老胡把兩大碗餛飩端了上來後,笑着招呼新來的幾個黑衣大漢食客。
黎葉先現幾個黑衣人的不妥,他悄悄用腳踢了踢老李。
老李塞得滿嘴都是餛飩,詫異地看去,隨即快收回目光,朝黎葉眨眨眼……
不一會兒,四周的街坊鄰居,也來了不少人,跟老胡打着招呼,把桌子都佔滿了,正好把幾個黑衣人和黎葉老李這桌分隔開……
良久,老李一口喝乾餛飩湯,頭疼着說道:「你說你,好好的一碗美味餛飩,被你這麼一搞,我是食之無味啊!」
黎葉惱道:「食之無味?你看看你碗裏!乾淨得碗都不用洗了,你不信扔在地上,狗都不會來舔一下。」
老李半口餛飩湯噴了出來,咳嗽道:「滾蛋!」
二人吃干抹淨了直接追打着走了。
老胡開心地笑道:「下次再來啊,嘿,這兩人,每次都這麼鬧騰,真是的。哈哈……」
不一會兒,一個戰士扛着一袋2o斤裝的麵粉,來到老胡小攤上。
「胡哥,這是你的,收好。」
「哈?大林你小子,這是幹嘛?不用,不用,快拿回去……」
「胡哥,你別讓我為難,完不成任務,我回去要挨批評的。而且,你的退役補助,也好長時間沒來領了。領導讓我給你一塊兒送來。」
「哎呀,你胡哥我現在生意不錯,養家餬口能過去。就不給組織和部隊添麻煩了……」
「不行啊,胡哥,你這思想不對!要是大家都像你這樣想,誰還把規定當回事?那豈不亂套了?黎葉曾經說過,傷兵若是沒有贍養照顧到位,那就是政府的無能!那跟**的國府,有什麼兩樣?胡哥,你可別壞了規章制度啊!」
「行行行,我收下還不行麼?你記住了,我才是你的老班長,每次都被你小子訓斥一頓……」
「哈哈,我知道啊,你永遠是我的好班長,但你記住了,別在捐出去了!嫂子和我小侄女還等着進補營養呢,小池他們幾個都去你家看我大侄女去了,等會我回去交差後,也去你家看看,我還沒抱過呢。走啦……」
老胡看着他一溜跑遠,擦擦眼角:「這小子!」
隨即他收拾起攤位來,對剩下食客說:「各位,老胡家裏來客人了,我得回去一趟,大家吃完把碗留在桌上就行,我明天來收拾,對不住了,照顧不周!」
幾個熟客都笑嘻嘻地說道:「知道了,你回去忙你的,明天給你一起結賬。」
老胡笑道:「那行,多謝理解!」
他封了爐火,解下圍裙,杵着拐杖,走得很快,轉過街角,便消失了……
「嘿,這老胡,也就跟他那幫戰友們親,咱們這些熟客街坊,他是一個大子兒都不含糊……」
幾個老熟客都紛紛說笑起來……
此時,最邊上一桌的四個黑衣大漢,掀開帽子,悄聲說了起來。
「確認了身份麼?」
「沒錯的。每天帶着帽子,露出來的頭是白,長得細皮能肉,比娘們都好看。準是他沒錯。」
「那行,趕緊回去報告組長,一號目標現身。」
幾個黑衣人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人叫住。
「你們幾個,不會想吃霸王餐吧?我們可叫上巡警隊了!」
正是幾個老熟客。
「不會,哥幾個還不差這點錢,可是老闆都走了,誰來收錢?」
幾個黑衣人打個眼色,不想節外生枝。
「你們是新來的吧,沒關係的,把錢扔在桌上就行。咱們泉城,不會有人偷雞摸狗。」
他們的意思是,你們這些身份不明的人,就說不準了。
幾個黑衣人面色一變,忍住氣,掏錢扔在桌上走人……
這幾個熟客互相點點頭,其中一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們正是黎葉暗中通知老李,由老李招來的人,有他們在,這幾個黑衣人只怕是難以逃脫……
黎葉和老李回到關押馬靈的小院,老張正在對她宣讀上級對她的處理命令。
「……因其抗戰有功,免於刑罰,開除黨籍,降為政廳災民安置文員幹事,以觀後效。」
馬靈頓時捧着文件嚎啕大哭:「謝謝長寬宏大量!我,我有罪啊!」
老張安慰道:「馬靈同志,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你身不由己,改過還是咱們好同志,主要的責任在老蔣和戴笠這些國府大員身上……」
馬靈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鄭重地將領導的「判決結果」收進衣兜,還是那件黎葉的外套,正好摺疊後收進上衣口袋,貼着裏面的一塊小鋼板放好……
黎葉和老李走了上去:「恭喜啊!」
馬靈流着淚笑得很甜,整個人輕鬆下來,不再是她以前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樣子。
忽然她面色一變,問道:「他怎麼樣啦?」
黎葉訝道:「誰呀?」
馬靈面色一紅,跺跺腳:「王立峰啊!」隨即,她看着黎葉和老張老李為難的臉色,她的面色一白,顫聲道:「不會是他……,不!不!」
老張抓抓頭,把老李拉了過去。
老李搓搓手,把位置讓開,給了黎葉直面解釋的機會。
黎葉期期艾艾道:「那個啊,你還是自己去醫院看看!」
馬靈又驚又怕又喜,道:「我?我能出去了?」
老張鬆口氣,立即答道:「當然,你現在自由了,馬靈同志,滿泉城,你想去哪裏都行……」
話音未完,馬靈嗖地一下沖了出去……
老李喊道:「李建功,準備車輛……」
只聽門外「嘣」的一聲槍響,幾人面色一變,趕緊跑了出去。
只見馬靈胸口中槍,倒在地上。
幾個黑衣人,正在和警衛們對射,打得很激烈……
黎葉頓時火氣上涌:「怎麼回事?這幾個人都跟丟了!」
他搶過一個戰士的三八大蓋,「叭勾、叭勾、叭勾、叭勾」幾槍。飛快地擊倒幾個黑衣人,警衛們紛紛衝上去,按住受傷失去戰鬥力的黑衣人,扭送看押……
老李面色一紅,對李二柱訓道:「怎會讓這人,跑到這裏來?」
李二柱羞愧道:「鷂子他們被這些傢伙擺了一道『金蟬脫殼』,打草驚了蛇,給他們跑到這裏來,鋌而走險。」
黎葉推開他:「最近文化課只是學得不錯,要是馬靈有什麼事,我立即送你去上大學,考不完文學博士學位,你別想回來……」
李二柱頓時傻眼,求助地看向老李。得到的是老李的閃亮白眼……
接着頭上挨了一下腦瓜崩,生疼生疼的,耳邊傳來一聲:「愣住幹啥?趕緊準備車,送醫院啊!」
黎葉親自護送,把馬靈送進醫院……
他們是認定為工作失誤,可是幾個黑衣人並不這麼想。
「這都是故意設好的套路啊!」
先是打草驚蛇,迫使他們使出自以為高明的金蟬脫殼,再佈置好神槍手,把他們一網打盡。那個故意蹦出來「送死的」,估計是他們跑出的誘餌啊!——早就聽說共方黨員都不怕死!想像他們自己也是傻!居然上當,被人家一命換了五子,這買賣賠了!
幾個黑衣人互相看看,面若死灰……
……
片刻後,醫生檢查一番,道:「胸骨輕微骨裂,需要住院休養一段時日……」
他拿出一塊小鋼板,上面嵌了一枚變形的彈頭,道:「幸好有這塊鐵板擋住了子彈,否則,會準確命中她的心臟!」
黎葉這才想起是自己當初拆掉避彈衣後,隨手把防護鋼板放進胸口衣兜的,這一飲一啄,真是老天眷顧,正好還了她的救命之恩。
老李這才鬆口氣:「沒事就好!」
一旁的李二柱才真正地放鬆下來,心有餘悸:「沒事就好!」
他多半是不願意上學讀書而慶幸,得到了黎葉、老李和老張的三記白眼。他皮實,毫不在意地嘿嘿笑笑……
隨即,幸災樂禍地道:「瘋子這下有馬靈做伴,估計有好戲看了!」
這句話,說得黎葉、老李、老張齊齊愣了愣,隨即紛紛都忍俊不禁……
「什麼好戲?」
馬靈的輕微聲音,從病床上傳來。
李二柱、呃,李建功同志立即道:「不關我的事情,我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老李和老張齊齊後退一步,在窗口處討論:李輕眉、李青山姐弟倆回來後,怎麼應對……
黎葉咳嗽一聲,他直接把兩間病房的隔帘布拉開,可不巧了麼!隔壁正是下了床、側着耳朵偷聽的王立峰……
王立峰沒想到黎葉出賣他,驚道:「老大你……!哎呀,我傷口好疼,好像是失憶了,我這是在哪裏?……」
他快鑽進病床上,蓋住被子……
馬靈瞪大眼睛:「王立峰!黎葉……嘶!」
她哪裏還不知道,是上了他們的當了!
本劇導演+策劃人+主演:王立峰同志。
主要編劇:王立峰,臨時參與編劇:黎葉、調查組正副組長。
知情着+參與策化人:老周、老李、老張、李二柱。
不知情者+本色真情流露演員:苗秀蘭、袁添芳、警衛營等……
「原來都是你們設好的套路!」
哼!
什麼真情告白!
什麼說的好聽的殉情自殺!
還有黎葉的用命換恩情……
這些都是套路!
馬靈捂住胸口,喘幾口氣,羞惱道:「你們……,哼!別想我再相信,從你們的破嘴裏說出來的任何話……」
她蓋住了被子,不想看見這幾人。
黎葉咳嗽一聲:「那個,呃,你好好休息,我們有事情,先走了。明天讓你姐來看你……」
馬靈在被子裏悶聲道:「你走!」
黎葉嘎嘎一笑,沖伸出頭來、露出求救目光的王立峰聳聳肩,愛莫能助,當前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關鍵時刻,他那裏還待得住!趕緊閃人……
回頭一看,老張、老李這兩貨,走得是那麼雲淡風輕,自然寫意……
「這套路,得學學!」
黎葉湧起佩服的心思,趕緊追了上去,玩不來他倆這樣「置身事外」高深的技術活,他可以有強硬手段。
「兩位領導,真是好有義氣啊!看我這麼感動的情況下,順便請我吃一頓18碗大餐,撫慰一下我受傷的心!」
兩貨掙扎一下,憤然道:「沒門!你那麼有錢,得你請……」
黎葉直接動手,摟住兩位領導,去了最近的飯館……
「喂喂喂,快放手,你這混球,讓戰士們看見笑話!喂喂喂,放開,你這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