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345章 最後的命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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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內已經逐漸恢復了最初的景象,左不過還不能大肆歌舞罷了!說是不可歌舞昇平,其實這府裏頭的事情誰又知道呢?皇帝死不死跟他們的享樂都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任何影響,只不過是收斂與不收斂的關係而已。詞字閣http://m.cizige.com

    蕭廉明已經坐上了皇位,趙無憂正在逐漸放權,讓他能夠好好的做一個皇帝,擔起前一任皇帝未能挑起的江山重擔。治理國家並沒有那麼容易,有些老臣喜歡倚老賣老,更有甚者是想借着新帝根基不穩而攬權。

    好在趙無憂早就提醒過蕭廉明,是以有些東西,蕭廉明還是心中有數的。哪個大臣不好對付,哪個大臣弱處何在,靠着威逼利誘不可能坐穩朝堂,皇帝需要的是威信力。

    先帝已經出殯,所以傅玉穎也該離開京城了。走的那天,傅笙沒有出現,傅玉穎等了很久也期許了很久,可惜……終究還是失望了。

    雲兮提着一個食盒走來,瞧了一眼還站在城門口張望的傅玉穎,「娘娘,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傅玉穎最後看了一眼這巍峨的城門樓子,這是整個大鄴最繁華的中心所在,是人人嚮往的天子腳下。曾幾何時她也欣羨過,可現在離開,她卻沒有半點的留戀,除了那個始終不肯原諒她的弟弟,她已無可棧戀。

    皇位已經交給了蕭廉明,想來他會好好對待自己的弟弟。雖說伴君如伴虎,但若來日能謀個一官半職,也足夠傅笙下半輩子安安穩穩的過了。

    走出京城,只覺得渾身舒暢,再也不必爾虞我詐,再也不必去揣摩皇帝的心思,想着自己什麼時候會大難臨頭,什麼時候能討皇帝歡心。她不必再去想,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馬車離開了京城,傅笙始終沒有出現,他只是站在宮門口觀望了一下。傅笙的年紀還小,一直被傅玉穎保護得很好,所以他暫時無法體會到傅玉穎那種身陷囹圄般的感覺。

    這皇宮,他還是有幾分新鮮感的,殊不知這後宮三千,身為這三千分之一,縱然你專寵御前,那份埋藏在心裏的情有獨鍾早晚也會消磨得不成樣子。做不到身心專一,始終不算真愛。

    當雲兮打開食盒,這是傅玉穎在離別長久之後,第一回重新抱住自己的孩子。那份激動,為人母的都可以感受到。失而復得的孩子,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回來了。

    秋嫻在旁邊笑了笑,「公子說,出了京城的大門,你們就自由了。公子早早的就讓人吩咐過,如果娘娘能放棄一切,能放棄皇位,那麼山高海闊隨你們而去。」

    傅玉穎愣了愣,「趙無憂?」

    秋嫻頷,「如果娘娘想過平靜的日子,那麼這輛馬車就會從世上消失了。該準備的,公子已經準備妥當。上了山路就是閻王路,剩下的奴婢會妥善安排。」

    「那孩子……」傅玉穎頓了頓。

    秋嫻笑得苦澀,「娘娘,這前太子殿下,您是不可能帶走的,公子也不會允許您帶走。前太子雖然不構成威脅,但若是此刻消失,當今聖上的聖譽會受損,所以孩子必須安然無恙的抵達封地。娘娘您可以走,前太子必須留下。」

    傅玉穎頷,瞧着秋嫻懷中的睡得安穩的孩子,「當日王錦繡把孩子託付給我,我曾答應過她要讓他遠離紛爭。如今我自己卻是要走了,倒是把他給留下來,實在有些於心不忍。他雖然並非我親生,可終究也是養在身邊長久,着實有些捨不得。」

    「奴婢明白!」秋嫻頷,「請娘娘放心便是。」

    傅玉穎望着秋嫻,「你要好生待他。」

    「奴婢省得。」秋嫻點點頭,「娘娘真當決定好了嗎?離開了這馬車,娘娘此生將與天家富貴無緣,並且……娘娘不可再言說昔年之事,把所有的陳年往事都隨風而去。玉太妃娘娘已經死了,你們不過是人世間最平凡的夫妻,跟皇宮裏的一切都沒有任何關係。」

    秋嫻重複着趙無憂的話,傅玉穎終是將一顆心放下。

    「這宮裏的一切,我已經沒有半點可留戀的。」傅玉穎笑了笑,「如此這樣也是最好的,以前我覺得恩怨榮辱比命還重要,復仇勝過一切。如今我知道,就算我滅了整個東廠,我也不過是可憐蟲,死去的家人不會回來,而我……還失去了最親的弟弟。」

    「現在這些名利富貴,我已經一點都不在乎了。」傅玉穎釋然,「放下了反倒更好,從此山高海闊,我可以過我想要的日子,哪怕以後粗茶淡飯,我這輩子也滿足了。」

    秋嫻一笑,「那奴婢就不送娘娘了,這是娘娘自己的選擇。」

    雲兮握住了傅玉穎的手,始終沒有說話。什麼東西都比不上一家三口的平安喜樂來得重要,有手有腳,就算沒有這天家富貴,也餓不死他的妻女。

    傅玉穎回望着他,有些東西正在逐漸改變,人與人之間的情愫,會漸漸的生根芽。

    一家三口,樂享天倫。

    經歷過種種生死大劫之後,這樣的斜陽晚照和不離不棄,才是彼此最需要的東西。富貴榮華終有盡時,縱然是九五之尊又怎樣?最後還不是長埋地下?試問皇帝的一生,可曾真心快樂過?日日被人算計,臨死才知道自己此生虛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夕陽西下的時候,穆百里抱着趙無憂坐在那蝶園的院子裏。他比她先一步回到蝶園,然後她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身上。

    她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從始至終都被他抱在懷裏,不許她下地半步。

    「你不覺得累嗎?」她問,「師父說你受了傷。」

    他低低的應了一聲,這邊抱着她,那頭為她剝着核桃,「沒什麼大礙,就是跟摩耶交手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是以內力一時間無法全然恢復,如今還剩下五成功力。再休養幾日約莫又可以恢復了,你不必擔心我。」

    她蹙眉,「你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餵我吃東西,打量着是要把我餵成豬嗎?」

    「輕了很多,瘦了很多。」說這話的時候,他音色暗啞,透着少許涼薄,「餵不熟的白眼狼若是餓着了,可怎麼得了?」

    她輕笑,「慣會胡說。」

    夕陽無限好,殘陽如血。

    蝶園裏沒有了天邊,便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到孩子的哭聲和笑聲,安靜得猶如他離開時候的模樣。不過他走的時候,她懷着身孕。

    如今他回來了,可一家三口還是沒能團聚。東廠的人已經探得了孩子的消息,左不過情況有些特殊,所以他便回來看她一趟。

    她覺得有些累,便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眸,「你跟我說說話吧!我想聽你的聲音,不想睡着。」她頓了頓,「若是我睡着了你記得叫醒我,不要一句話不說就離開。」

    他低低的應着,溫暖的指腹輕輕摸索着她的手背。素白的柔荑,感觸着屬於他的溫暖觸碰,遲來的心安讓人眷眷不舍。

    她很想與他好好的相處,可這些日子的吃不好睡不好,已經折磨得她身心憔悴,是以這會來了安全感,便再也扛不住了。上下眼皮子打架,腦子裏一片空白,耳畔除了嗡嗡聲,便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想着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此生奔波為一人,顛沛流離付一生。

    趙無憂是真的睡着了,均勻的呼吸聲,何其安穩而心安。兩個人之間最好的愛情,是最舒服的相處。所謂的合適不合適,其實就是舒服與不舒服的區別。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

    趙無憂睡了很久,她很久不曾做夢了,可這一次她竟然夢得如此真實。

    她夢到自己站在床邊,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自己的身子,他輕輕摟着她在旁邊一動不動的注視着沉睡的人兒。她伸手想去觸碰他的眉眼,可手卻從他的眉眼間穿了過去。

    那種驚懼之感,讓她恐慌。

    她在喊他的名字,他卻一點都聽不到。

    她急了,看着他起身離開,緊跟其後卻始終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來。

    下一刻,趙無憂駭然驚醒,渾身上下皆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心跳加,她快查看自己的身子。還好,身上都還有溫度的存在,是實體不是虛體。

    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是做夢!是做夢!

    可是身邊已沒有了穆百里的存在,他不是說不會走嗎?答應過的事情,怎麼能不作數呢?赤着腳下地,趙無憂快跑出了房門。

    她下意識的沿着夢裏他離去的方向去找,竟真當在廚房外頭看到了他。

    那一刻,趙無憂的心裏是震驚的。掉頭,撒腿跑回房間,趙無憂惶然失措的坐在了梳妝鏡前。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楚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區別,夢裏有些東西是真的嗎?

    真的?

    假的?

    夢裏的情景如此真實,她覺得自己當時就好像是魂魄離體一般。出神的望着自己的手,趙無憂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着還能感受到自己的溫度,應該算是還活着吧?

    老天爺不會開這樣的玩笑吧?在她即將功成身退之際,要送她離開?不帶這麼玩的。

    一抬頭,她駭然愣在那裏。

    穆百里端着粥進門的時候,趙無憂還愣愣的坐在梳妝鏡前。

    「睡了這麼久,餓了吧?」穆百里笑了笑,放下粥,視線卻落在了趙無憂的腳上,「怎麼不穿鞋?饒是天氣熱也不該打着赤腳。」

    趙無憂快起身走到了床前做好,穆百里親自為她擦乾淨腳底板,然後穿上了鞋襪,「喝點粥暖暖胃再吃飯,免得胃傷着。」

    她點點頭,眼睛微微的泛紅,看着他的時候唇角微微揚起。

    「今天夜裏東廠會把該有的細節問題都探清楚,明兒……我去把思睿帶回來,你且在家等我。」他細細的叮囑,溫柔的餵她喝粥,「這事兒可能會有些耽擱,但是你放心,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不會讓孩子有事。你們母女,必須萬無一失,咱們一家三口少了誰都不行。」

    她含笑望着他,「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這樣弄得我好像也是你女兒一般!」

    他笑道,「伺候夫人是為夫的本分,能讓自己的女人覺得幸福才顯得男人本事。合歡,等到孩子找回來,我們就離開京城。你說的那些話,我都還記得,半畝閒田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我在朝堂摸爬打滾了大半生,到頭來這最簡單的幸福,才是你我的畢生所求。」

    「說起來,也真是滑稽。」趙無憂接過話茬,「遇見你之前,我以為我會在朝堂爾虞我詐一輩子,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誰知道,一不留神就遇見了你這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頭。」他淺笑着放下碗,欺身湊了上去,「夫人,為夫餵飽了你,那你現在是否能餵飽為夫呢?」他輕輕含着她的薄唇,「為夫……也餓了。」

    她輕笑兩聲,指尖輕輕的探入他的衣襟之中,摩挲着他胸口的溫暖。

    他一笑,眼睛裏滿是她的音容笑貌,再也裝不下其他。

    燭光氤氳,溫暖交融,因為有了心愛之人在身邊,早前的漫漫長夜都變得何其短暫。翻來覆去,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後來,他們一直都沒睡,彼此相互折磨着對方。說是折磨,卻也是一種迎合與付出。賣力的付出,只為融合彼此在一處。

    恨不能,一夜白。

    東方出現魚肚白的時候,他們躺在床榻上,互訴衷腸。她說起所有的事情,說起了在大漠裏遇見他的情景,說起了那一口血,說起了那一份肝腸寸斷的痛。

    他都靜靜的聽着,只是在那一口血的問題上,收緊了置於她腰間的手,眸色通紅的盯着懷中女子。她說得何其雲淡風輕,好像是個旁觀者,說着他人的事情,言語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越是這樣,他便越覺得心疼。

    這些事情都是他不曾知道的,他當時昏睡着,什麼記憶都沒有。而他醒來之後,誰也不肯告訴他實情,是以除了他突然的靈光一閃,想起了深愛的趙姑娘,旁的記憶的確還是模糊的。

    細細的聽着,靜靜的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她說,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那些痛楚都已經遠離。


    他抱緊了她,看了一眼她大椎穴的位置,好在印記還在。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我們很快就會離開京城,等思睿回來,我們馬上就走!」

    她點頭,「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這一次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他附耳低語,咬上她精緻的耳垂,「合歡,我的合歡。」

    她低低的應着他,視線卻下意識的落在了遠處的梳妝鏡處,眸光微黯。

    他走的時候,她親自給他更衣,給他系上腰帶。趁着她躬身給他系腰帶的時候,他俯偷香竊玉,惹得她滿面通紅。

    「別鬧!」她低低的笑着。

    他卻順勢攬了她入懷,「等我回來。」

    她抬頭看他,眸色微沉,「明明很危險,為何不願實話實說呢?」

    「因為那是我的孩子,身為一家之主有責任庇護妻女的周全。」他頓了頓,略帶不放心的望着她,「這一次我最多兩日,你不管有什麼急事都莫要離開蝶園半步。」

    她輕嘆一聲,輕輕握住他的手,「你怕摩耶又回來找我?」

    「不是怕,而是必定。」穆百里凝眸看她,「我會讓沈言對蝶園加強防備,這段時間你便去地宮裏待着,切記莫要拋頭露面。師父會守在蝶園附近,一旦現摩耶的蹤跡,就不會讓他再有機會金蟬脫殼。等我帶着孩子回來,我們就離開京城。」

    「好!」她含笑點頭。

    穆百里不放心的又叮囑,「切記,不要走出蝶園,去地宮裏待着。摩耶本事再大,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找到地宮的入口。外頭還有師父在轉悠,想來摩耶奈何不得。」

    「知道了,囉嗦。」趙無憂輕笑,「趕緊去把思睿帶回來,只要你們父女平安,我這顆心才算落地。」

    他點點頭,蹙眉看着懷中的嬌妻,「莫要輕舉妄動。」

    趙無憂嬌眉微凝,「你說我在摩耶心裏,是不是從此絕世無雙了?」她無奈的輕笑,「有時候讓人恨着,也是一件好事吧?」

    穆百里不解的望着她。

    她繼續道,「我在想,於摩耶此生我也算是重中之重的人物,想來他此生都忘不掉我了。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鐘,不知道人的愛與恨能持續多久。穆百里,你能持續多久?」

    他望着她,卻聽得她低笑兩聲,「別告訴我是一輩子,一睜眼一閉眼也是一輩子。」

    「你想說什麼?」他問,「若我說,只要我有生之年還能記得你,我與你之間便算是永恆。」

    「穆百里,男人當頂天立地,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笑道,「不管我身在何處,我都心悅於君。不管來日如何,你都一定要找到我。」

    穆百里握緊她的手,「你要去哪?」

    「等你帶着思睿回來,我跟你說個故事。」趙無憂推開了他,「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是有關於我自身的故事。你以前不是問過我,我口中的哥哥是誰嗎?其實不是趙無極。等你回來,我就把真相告訴你。」

    「好!」他知道她此刻不想說,你便是問了也不會有任何答案。

    十指緊扣,穆百里深吸一口氣,輕輕吻上她的唇,淺嘗一番之後才眷眷不舍的鬆開,「我一定把思睿帶回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等。」

    「我倒是很想知道,被你追着找是滋味。」她戲虐般笑着。

    他終是在她的視線里越走越遠,天邊的魚肚白灑落下少許微光,終將照耀整個天地間。她站在門口,羽睫微微垂落。

    轉回梳妝鏡前,趙無憂瞧着梳妝鏡裏頭的空空蕩蕩,輕輕的嘆息一聲。

    溫故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瞧着趙無憂坐在梨園裏獨自淺酌,不覺微微蹙起了眉頭。

    梨花清酒,透着淡淡的梨花清香,她素衣白裳,許是因為酒勁上頭,眉目間竟暈開了少許桃花色。放下杯盞,趙無憂含笑望着溫故,「爹,陪我喝一杯吧!」

    「不是說讓你去蝶園裏暫避嗎?」溫故輕嘆,「怎麼了?吵架了?」可是看穆百里離開時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吵過架的樣子。

    「爹,我能求你一件事嗎?」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就一件。」

    「甭說一件,就算是十件,爹也會答應你。」溫故坐定。

    「若……若我出事,爹能否把我藏起來。」趙無憂道,「無論如何都不要落在穆百里的手中,權當是為了我與思睿。」

    溫故駭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出事?你會出什麼事?合歡,你莫嚇唬爹,這話可不敢亂說。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難處?你若是有難處只管跟爹說,不管生什麼事,爹都會保護你。」

    「大抵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趙無憂笑得何其無奈,微醉的容色泛着幾許難掩的痛楚,「若我說我來自很遙遠的未來,因為無意中撿到了那一串佛珠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爹會相信嗎?」

    溫故搖頭,「這不是無稽之談嗎?遙遠的未來?這是什麼東西?」

    「我生活在未來的某個時空裏,那裏沒有帝王,沒有大鄴,也沒有荒瀾。」趙無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杯盞顫顫悠悠的起身,她扶着梨樹站定,眼睛裏透着淒楚的黯然,「其實真正的趙無憂已經死了,我不過是來自異世的一縷魂魄罷了,附着在趙無憂的身上十多年。」

    她頓了頓,紅着眼睛回望着溫故,「爹,若我這一縷魂魄並非趙無憂本人,你還會認我這個女兒嗎?你還會要我這個女兒嗎?」

    溫故起身,音色哽咽,「不管你來自何處,你都是我扎木托的女兒。」

    趙無憂點點頭,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我便知道,旁人若是聽得這樣的事情定然會質疑,可若是爹知道了,先要做的就是寬我的心。這大概是父母與外人,最不同的地方。爹,我可能要走了。」

    眉睫駭然揚起,溫故不敢置信的望着趙無憂。

    下一刻,溫故三步並作兩步,疾步走到了趙無憂跟前。他上下仔細的打量着趙無憂,趙無憂覺得他的眼神都在打顫。

    「合歡,爹老了,經不起這樣的玩笑。」溫故哽咽得厲害,幾乎是帶着哭腔的。因為趙無憂不像是那種,會拿自己的生死開玩笑的人。

    「因為你是我爹,所以我不想到了最後你會毫無準備……我怕你會措手不及。」趙無憂苦笑,「爹是我最親的人,穆百里是我最愛的人,我不想失去你們,可命數如此我也無可奈何。」

    「我斗得過趙嵩,斗得贏摩耶,連先帝都未能躲得過我的算計。可是爹,我就算贏了天下,終究還是輸給了老天爺。天要亡我,如何能逆天而行呢?」

    她取出那一串佛珠,「昔日我費盡心思想要離開這爾虞我詐的世界,回到屬於我自己的地方。如今我不想走了,可老天爺卻又記起我來了。說起來,還真是可笑至極。」

    「穆百里知道嗎?」溫故問。

    趙無憂含笑望着他,然後搖了搖頭。

    溫故一怔,「那你……」

    「我想讓爹幫我一個忙。」趙無憂抿唇,「幫我……」

    溫故突然間老淚縱橫,轉身匆匆離去。

    趙無憂苦笑,很多事情太殘忍,可到了這一步又能怎樣呢?天不容你,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沒用。趙無憂也累了,跟人斗尚且有一線生機,跟天斗……似乎壓根沒有勝算可言。

    抬頭望着極好的日頭,陽光從上頭落下,打在樹葉上,落着斑斑駁駁的剪影。

    她想着,以後怕是很難看到這麼美的梨園了。自己走後,這一片梨園會不會無人照料日漸荒廢?這丞相府,以後也會有新的主人,而這新的主人也未必會喜歡梨花盛開的樣子。

    以後的事,誰說得定呢!

    趙無憂這頭已經有所動作,而穆百里那頭也在蟄伏着。

    一所四合院被包圍得水泄不通,東廠的暗衛們悉數埋伏在外頭,不敢靠近分毫。這四合院位於京城的西北角,倒也算是僻靜,後面是一座山。

    穆百里推開了窗戶,望着遠處的四合院。

    沈言道,「已經教人在外頭探過,摩耶讓人在四下都埋了硝石,咱們必須一擊必中,否則一旦引爆,這座山都會坍塌下來,到時候別說小思睿,便是進去救人的人,也未必能活着出來。」

    「路線可都看清楚了嗎?」穆百里問。

    沈言道,「具體方位不太清楚,不過在他們來之前,這個院子裏是有人看守的,這些硝石也都是昔年慢慢備下的,否則調動這麼多硝石不可能不被朝廷知曉。」

    「看樣子摩耶也並非全無準備。」穆百里輕嘆,「地形圖弄來了嗎?」

    沈言將圖紙攤開鋪在桌案上,「這是每個屋子的具體情況,但孩子在哪個位置還不清楚。主要是咱們的人暫時不敢進去,萬一教人現端倪,他們很可能會同歸於盡。也不知這摩耶,給他們下過什麼命令,若是死令,那……」

    「摩耶當時生死難料,所以不太可能下死令。約莫是要他們等消息,如果多長時間內沒有消息回來,那估計就真的會成為死令了。」穆百里冷了眉目,「是以夜長夢多,此事斷然不可再拖下去。」

    瞧着桌面上那張圖紙,穆百里眸色微沉,「不可能住在主院,畢竟這是摩耶的宅子,換句話說,即便摩耶不在,他們也不敢侵佔摩耶的地盤,觸犯他的安全距離。南面偏東這間屋子是廚房,北面這個應該是茅房,都不可能住人。」

    剩下的便只有三間房,這三間房到底哪一間才是關押着小思睿的房間呢?

    「挑一個武功最好的,三個人三個方向,不管哪一方都不能有所閃失,否則想退出來重新來過恐怕不能了。」穆百里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看到炊煙起就動手。」

    「是!」沈言頷,如今就只等着暮色沉沉,等着院子裏頭的人逐漸動起來,然後……就是下手的時候。這種事,必須一擊必中。

    瞧着頭上的日頭,所有人都在等着夕陽西下的好時辰。

    可不知為何,穆百里的心口隱隱的抽痛,疼得厲害的時候,他捂着心口坐在那木板床的床板上愣。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心疼呢?好像骨子裏有什麼東西正在抽離。

    「怎麼了?」沈言忙問。

    穆百里搖搖頭,「無妨,盯着點!」眼見着時機就要成熟了,他是真的想見一見自己這素未蒙面的女兒。趙無憂為他生的小丫頭——小思睿!

    他不知道年幼的孩子抱在懷裏是什麼感覺,也不懂第一次為人父抱着女兒是什麼滋味,他迫切的想要見到自己的小棉襖,那種按捺不住的心情不是沈言可以理解的。

    那個小茅屋裏頭,他的女兒正等着他這個父親去解救。

    可他更猜不透的是那個答應了他,要等他回來的妻子,做了出爾反爾的行徑。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並非良善之輩,頂着小奸臣的罵名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出爾反爾早就是家常便飯。

    誰把她的話當真,難免會傷心。

    皇帝突然召集眾臣,這讓所有人有些不知所措,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召集眾臣了?是宮裏頭生了什麼事?還是說皇帝又做了什麼決定?

    然則不管皇帝做什麼決定,約莫都跟趙無憂有關係。如今皇帝根基不穩,整個朝堂都在趙無憂的把控之中,所以趙無憂跺跺腳,整個大鄴的天下都得抖三抖。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來得匆忙,所有人都有些氣喘吁吁的。一個個都猜不透趙無憂和皇帝的真正心思,是以行了大禮之後,文武百官一個都沒有吭聲,只是靜靜的等着皇帝和趙無憂先開口。

    蕭廉明凝眸看着趙無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倒是趙無憂盡顯落落大方,朝着皇帝行了禮之後,轉身面對文武百官道,「諸位大人不必訝異也不必猜測,這一次是本相請皇上把諸位大人召集起來的。本相有一件大事要宣佈,是以迫不得已讓諸位大人急急忙忙的趕來,還望諸位大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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