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夏祭認識了十多年,張若凡幾乎把她視為自己的親人,從來都不認為她是笨蛋,相反,張若凡十分欣賞她的「呆」,那是一種女性獨有的保護色。
如果她的父親不是警察,張若凡或許早就向她吐露真相了,如果前幾年沒有發生那件事,張若凡也能放心大膽的與她分享自己的離奇遭遇。
但是現在,他做不到。這種貌合神離,勾心鬥角的心情讓張若凡感覺槽透了。
「你到底玩不玩?」見張若凡不回答,柳夏祭忍不住催促道。
「我……」張若凡有些遲疑。
「哎呀,自詡聰明無敵的小張同學居然害怕了?」柳夏祭挑了挑眉毛,口氣囂張,「不想玩也無所謂,畢竟我比你更聰明啊,而你卻是個小笨蛋!算了算了,我走了!」
「呵呵,這話你說了十幾年,還不膩麼?」張若凡不屑的撇了撇嘴,不為所動,「拙劣的激將法,無論你用幾次我都不會上鈎。」
「所以,你打算拒絕我嘍?」
「不,我答應你。」沉吟片刻,張若凡坦然的回答,「你想玩什麼遊戲我都奉陪。」
明知是陷阱,他也得往裏跳,為了情報他必須走而挺險,更何況,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會被柳夏祭的遊戲難倒,畢竟,他還沒從輸過。
「咯咯~~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柳夏祭快跑幾步攔住張若凡,站在他面前開心的說到,「雖然嘴上不情願,但身體還是蠻老實的嘛!咯咯~~」
「少貧,說正事兒!」
「好!遊戲規則是,我給你情報,然後你通過已知的情報回答我的問題。可以嗎?」
「猜謎遊戲?」張若凡心裏有了判斷。
「算是吧,只不過這個謎題有點難,爸爸還有他的同事們都猜不出呢!」柳夏祭嬉笑着搖了搖手指,挑釁意味十足
「讓我試試。」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猜謎遊戲張若凡最擅長了,他自信滿滿。
「好,那我先問你問題,然後再給你情報,這樣思路會更清晰。」柳夏祭扶了扶圓圓的大眼鏡,挺了挺胸前呼之欲出的白兔,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滿了期待。
「嗯。」
「昨晚負責抓捕花蝴蝶的幹警全都死了,兇手身份不明。」
「所以你想問我,兇手的身份?」張若凡眼珠一轉,開始思考對策。
「不,這個問題太無聊了,我想問你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兒?」
空蕩的操場冷冷清清,只有那些愛好籃球的少年們還陪着兩人聊天。陣陣微風,夾雜着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演奏出一曲悠揚的旋律,讓人心曠神怡,如入夢境。
「我的問題是……」
柳夏祭左右看了看,在確認沒有第三者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後,輕輕踮起腳尖,趴在張若凡的耳邊小聲問道。
「如果你是兇手,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呢?」
那名溫柔體貼的、帶着厚厚近視鏡的美少女若無其事的拋出了她的問題。
「你會選擇繼續殺人,還是會逃出華京市?」
這一刻,風,停了。
……
……
乒乒乓乓,陣陣沉悶的拍球聲在空蕩蕩的操場傳了很遠很遠。
上午第一節課就要結束了,趕來操場打籃球的少年越來越多,他們身穿薄薄的運動衫,盡情揮灑着青春的汗水。與他們截然不同的是,有兩名奇怪的大一新生站在跑道邊許久,好似如漆似膠的情侶,你一句我一句,恩恩愛愛,旁若無人,聊得火熱。
眼看着進了好幾個球,他倆居然還不走,還站在那兒聊天……如此卑鄙行徑可把這幫打籃球的小伙子們氣壞了。
大白天公然秀恩愛,還讓不讓單身狗活了啊!!!
「喂,張若凡,你在聽嗎?」
「我、我在聽。」
「你的臉色不太好啊。」
「沒事,你繼續說。」
「那好,聽仔細了呦。一會兒猜不出來可別怪我!」
「嗯。」
強忍着心中的慌張,張若凡洗耳恭聽。
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退路,與其糾結柳夏祭是否懷疑自己,不如專心應對眼前的「遊戲」。
控制情緒,消除焦慮,集中注意——這些可都是賭錢必修課,張若凡的看家本事。比起賭桌上那幫老奸巨猾的賭鬼,溫柔、善良的柳夏祭根本沒有半點威懾力,張若凡還應付得來。
要說壓迫力,柳夏祭其實也有,只不過全堆在她的大胸脯上罷了……
后街殺人案,還要從頭說起。
前日,黑蜥蜴公司實驗室起火,後警方查明,是花蝴蝶一夥生物罪犯蓄意製造火災,趁機盜取實驗室內某珍貴「實驗材料」。事發後華京市立即進入封鎖狀態,花蝴蝶一夥無法逃離,沒過多久就被警方抓住了尾巴,於是,大規模抓捕行動拉開帷幕。
其中,有一支特別小隊參與了抓捕。
「第三搜查隊。」柳夏祭說。
「他們不是警察嗎?」張若凡好奇的問。
「當然不是。」柳夏祭耐心的解釋着。
作為維持當地治安的公安局,警察通常只負責普通刑事案件,一旦出現生物罪犯,憑藉他們落後的武器裝備和人力資源很難有效、及時的制止犯罪行為,於是,便有了全軍事化配置的武力支援部隊,而第三搜查隊只是其中一隻而已。
昨晚,第三搜查隊順利將數名花蝴蝶成員擊殺,並將最後一名開着卡車的生物罪犯逼入北華大學后街,成功完成了抓捕任務。
「本來,第三搜查隊分隊長王遍當最後打算留個活口,但沒想到那名生物罪犯居然選擇自殺,哎。」柳夏祭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自殺?」張若凡祥裝吃驚。
「是啊,那傢伙假裝投降,結果卻利用異能自爆了。異能這東西啊,真可怕。」
接下來,還有更加可怕的事兒呢。
成功完成抓捕任務,王遍當準備收隊,卻意外在現場發現了兩名身份不明的少年。一男一女,女子似乎沒了呼吸,已經死亡,而男子身受重傷,骨頭斷了好幾根,抱着女子的屍體跪在地上,疼得說不出半句話——這是第三搜查隊最後向總部傳遞的情報。
沒過多久,第三搜查隊全員陣亡。
「他們,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說到這兒,柳夏祭的聲音如泣如訴,差點哭出來,還好張若凡及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這才讓她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力氣。
隊員們的死因十分離奇,據驗屍報告顯示,他們居然是被同伴手中的槍打死的!
要知道,第三搜查隊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雖然他們都是沒有異能的普普通通的人類,但是,他們依靠着手中的高科技武器,以及彼此間默契的配合,無數次將窮凶極惡的生物罪犯繩之以法。
想殺光他們,而且是以如此離奇的手段,非實力超群的生物罪犯絕不可能做到。
但問題又來了,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生物罪犯無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通緝令滿街都是,全國各地每天都有他們作惡多端的新聞,像他們那種人,又怎麼可能跑到北華大學后街,跟第三搜查隊的隊員們較勁呢?
好比說,有一天,著名恐怖組織頭目撒達木跑到你家樓底下一刀砍死只小狗,這種事兒,不可能發生吧?
「關於兇手,我們一無所獲。他避開了為數不多的幾枚攝像頭,作案手法也不得而知……他究竟是誰?他接下來到底會怎麼做?」終於說完了所有情報,柳夏祭認真的問道。
「唔……」張若凡不吭聲。
「張若凡~~你不是很聰明嗎!」注意到張若凡的猶豫,柳夏祭嗲着嗓子撒嬌,「如果我們知道兇手接下來的行動,就能提前抓住他啦!」
「這……」一聽這話,張若凡差點被唾沫嗆到,乾咳不止。
預測兇手的行動,並提前將他抓住——這項任務對他而言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而且,沒人比他更適合完成這項任務。因為,他就是兇手啊!
居然讓兇手本人猜測自己下一步的行動?開什麼玩笑?誰會幹這種蠢事啊!
張若凡心裏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不得不說,柳夏祭的「遊戲」真把他難住了。
「吶,小張同學,如果你幫我爸爸破了這個案子,我也會很感激你的!」柳夏祭見勢不妙,趕緊發揮自己的女性優勢,親昵的抱着張若凡胳膊又搖又晃,軟硬皆施,「而且你剛剛可答應我了,要是敢反悔,我就掐死你!」
「呃……」
張若凡頭疼欲裂,這種頭疼,比一個小時前異能失控時的疼痛更讓他難受。
雖然兩人熟識多年,但畢竟大家都是年歲相仿的單身男女,被柳夏祭這麼抱着,感受着不經意間從手臂傳來的柔軟觸感,張若凡的心緒多少有些迷離。
美人在側,哪有幾人不想入非非?
張若凡弱弱的咽了一口唾沫:「夏祭,你、你先放開我……我得好好想想。」
「噢。」柳夏祭乖巧的答應了一聲,安安靜靜等待着張若凡的回答。
摸着下巴,張若凡陷入了沉思。
考慮到柳夏祭也只是聽她爸爸的描述,並未親眼所見,部分情報真實性有待商榷,但這並不妨礙張若凡從中得出正確結論。
「如果我是兇手。」張若凡淡淡的回答,「我會選擇什麼都不做。」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