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問的是沈橋的生辰八字,霍青毓也不知曉。
她想了想,便將這一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當做生辰八字告訴給父親。
梁國公微微頷首,命人拿紙筆來將霍青毓的「新八字」記下來,準備明兒帶到欽天監挑日子。
隨着梁國公的這一番舉動,梁國公夫人意欲認齊國公府救命恩人為義女的消息也在京中權貴人家傳開。
對外的說法當然是梁國公夫人溺愛幼女,受不住霍七姑娘的挑唆,也很敬佩那位沈姑娘的人品心性,所以才答應下來。如今請欽天監的人算好了黃道吉日,又下帖子給世交親友們,只等着正日子擺酒唱戲的好生熱鬧熱鬧。
接到請帖的人家兒也都是看戲的不怕台高,全都應了當日必到的話,並預備好慶賀的表禮。就連宮中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聞聽消息,也湊趣的打聽起來。只說等認了親就叫梁國公夫人帶着沈姑娘進宮走一走,「也瞧瞧這一位女中豪傑。」
素來和霍家七姑娘相交投契的昭陽公主也說要來,「聽說那位沈姑娘姿容絕色,又會武藝。江南文風鼎盛,那位沈姑娘必定是個文武雙全的巾幗英雄。我若是不能親眼見一見,着實心下難耐。」
言語之間,倒是頗為推崇。連帶着一眾交好的姑娘們也都對這位沈姑娘交口稱讚。
不過這麼一來,齊國公府在京中的境遇倒是愈發的尷尬。也就越發的看梁國公府不順眼。
恰在此時,大理寺關於齊國公府三夫人的娘家兄弟拐賣子侄一案也有了結果——因萬夫人的娘家兄弟是親手把人交到拐子手中的,有齊國公府嫡幼孫姜起並人拐子共同指認,罪證確鑿。按照本朝律法:略賣弟妹、侄子、侄孫、外孫者,杖八十,徒兩年。
禮部侍郎王中遠也受到了一雙兒女的牽連,被言官御史彈劾個治家不嚴,縱容子女惑亂公府嫡脈的罪名,連降三級,被聖人一封旨意調到雲南去了。
此去山高路遠,又是個貶謫的罪名,王中遠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這一番折騰與其說是就任,還不如說是流放。想來這其中必定有齊國公的手筆。
傳旨的禮部官員抵達王家的時候,王家上上下下就跟死了爹娘一般如喪考妣,還不得不硬撐着謝恩。據說王大人剛送走了傳旨的官員,就昏倒在自家門前。三夫人得了噩耗急急忙忙趕回娘家,卻被哥嫂攔在門外不讓進,只埋怨是三夫人的過錯連累了王家上下。
「你如今還是正正經經的公府夫人,可把咱們家給坑苦了!」
然而三夫人也沒得消停,就在中書省傳旨王家的時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下了懿旨訓斥三夫人王氏不守婦道,殘害子侄,雖說此事三夫人並沒有插手,但她挑唆娘家兄弟拐賣姜起的罪名也是證據確鑿。
太后娘娘便叫三夫人在家閉門思過,抄寫佛經,又從宮中指了兩位嬤嬤教導三夫人的規矩。三夫人如今也是而立的年紀,卻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如此懲戒,登時羞得沒臉。就連三夫人膝下的一雙兒女,也都託病在家,再不肯出門交際的。
齊國公府三爺鬧着要休妻,只說姜家沒有這等毒婦,還沒鬧騰出個眉目,就被姜家老太君彈壓住了。齊國公府因着姜起一事,早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如今多事之秋,姜家老太君再不想橫生枝節,免得叫人白白看戲。
齊國公夫人也因此事被全家人遷怒,因忌憚着遠在遼東的齊國公父子,眾人且不敢對齊國公夫人如何,唯有姜家老太君仗着婆婆的名義,叫齊國公夫人整日跪在小佛堂里茹素抄經撿佛豆,晚上又命她在旁侍疾。
因姜家老太君是打着孝道的名義折騰兒媳,便是兩位嬤嬤也不好多言,回到宮中稟報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時候,太后娘娘也只能嘆息一聲「不愧是前朝大家出身,手段就是不同。」
卻也無可奈何。
因而不上半個月的工夫,原就體弱的齊國公夫人便累得一病不起。好在姜家老太君也沒想着要了齊國公夫人的命,見折騰的差不多了,便做出一副好婆婆的面孔,叮囑她好生吃藥好生休養,又打着服藥時不可多吃油膩葷腥的幌子,仍叫廚房每日熬白粥小菜給齊國公夫人吃。
還是宮中派來的兩位嬤嬤着實看不過眼,又請了太醫署的太醫為齊國公夫人診脈,藉口夫人的病需要仔細調養,又開了一道食譜的方子,只說夫人體弱合該滋補,太后娘娘也特意從宮內賜下了好些滋補藥材並山珍,吩咐兩位嬤嬤叫廚房燉了給姜家老太君和齊國公夫人補身子,這才算是了局。
齊國公夫人被折騰的苦不堪言,只是她並不後悔——女人為母則強,她逆來順受了大半輩子,卻換來自家幼子險些被拐子拐走的惡果。到如今破釜沉舟,也不過是以命抵命罷了。
好在她的起兒已被陛下派遣的御林軍護送到遼東卻了。再不必承受這些刁難磋磨。
且不提齊國公府的婆媳亂鬥,也不提京中有多少人幸災樂禍地等着看戲。只說欽天監瞧了霍青毓的新八字,給梁國公府定下的黃道吉日便是十月初八。
梁國公夫人便帶着闔家大小親自張羅起來,請了京中最有名氣的雲吉班來家裏唱戲,還嫌不夠熱鬧,又請了一檔子打十番的。又命綢緞鋪和金銀鋪子的人過府給霍青毓裁衣裳打首飾,一應穿戴都比着京中最時興的花樣兒來。
各房的奶奶姑娘們也拖賴着霍青毓的福,額外多了一套衣裳穿。喜得幾位尚不知事的小侄子小侄女兒們一疊聲的說認乾親好,恨不得家裏天天認乾親,好擺酒唱戲的熱鬧。
哄得大家哭笑不得。
如此熱熱鬧鬧地折騰了小兩個月,終於到了認親的正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