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擰種!」鑿了幾下,洪濤非但沒覺得出氣,反倒有點內疚了。江竹意就這麼梗梗着脖子、咬着牙受刑,雖然眼淚順着鼻尖往下滴,但就是不吱一聲,也不往回縮腦袋,搞得就像是自己在欺負人一樣。打一個不還手認命的人很沒意思,尤其還是個女人。
「……那你能說了吧?」又等了幾秒鐘,見到洪濤不繼續出手鑿自己了,江竹意把腦袋一抬,帶着一臉淚痕,執拗的追問着飛賊的下落。
「哪兒有那麼容易啊!你看看你把我打成什麼樣兒了?你下得去狠手,我可沒你那麼不是東西。但我不打你不意味着我原諒你了,更不意味着我願意幫你。什麼飛賊啊?我怎麼又斷片了,咱倆說過飛賊的事兒嗎?」
看到淚眼婆娑的江竹意,洪濤還是有點心軟。你說你不願意告訴人家乾脆就走唄,還在這裏費什麼話啊。他還是想讓江竹意去抓飛賊,但是缺個台階下,總不能挨頓揍還得上趕着拍馬屁吧,那也太低三下四了。
「……你要怎麼才能想起來?」江竹意看了看洪濤的嘴唇還有右眼,剛才自己下手是有點狠,現在也確實後悔了。但人家不原諒自己,總不能再揍一頓吧,道歉得有個好態度。她打算端正態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洪濤使勁兒出出氣。
「哎呀……這可就難了,真想不起來啊……」洪濤一時也沒想好該怎麼折騰折騰這個女警察。讓她去雨地里站半個小時?這也有點太不人道了;讓她叫幾聲好聽的,這也太輕鬆了;讓她賠自己精神損失費吧,稍微有點市儈;對她進行精神攻擊吧,她又是個女人,沒法下手。
「你說吧,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不能做到的我想辦法,只要能抓住飛賊,你讓我幹什麼都成!」洪濤這個欲擒故縱的德性夠十個人看半個月的,江竹意也明白他不是真忘了,於是態度又誠懇了一些,乾脆跪在了座椅上,就差磕頭了。
「……要是這麼說嘛……我倒是想起一個治療辦法,說不定能讓我恢復記憶,就是不知道您樂意不樂意啊……」看着江竹意這副準備忍辱負重豁出去的樣子,洪濤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一個折磨她的辦法來,臉上立馬就露出了陰險的笑容。只不過現在他的笑更難看了,因為嘴唇已經腫了起來,還有一隻眼眶是紅的,這一咧嘴就和活鬼似的。
「……你、你要幹嘛……」饒是江竹意一身正氣、無所畏懼,可是看到洪濤這個表情依舊心裏直打鼓,太邪惡了!
「我還能幹嘛啊……我記得上次咱倆在車裏好像有過啥很親昵的動作吧?就是被聯防碰見那次。上次只是比劃比劃,要不這次來個真的?俗話不是說嘛,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我現在急需思考。」江竹意越是膽怯,洪濤就越是得意。折磨人嘛,當然要怎麼狠怎麼來,不讓對方為難受到極點怎麼能達到折磨的效果呢。
「你、你混蛋!」聽了洪濤的話,江竹意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臉騰的一下全紅透了,差點又照着洪濤的鼻子給上一拳。
「得……那我還是回家失憶去吧,您走您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今天晚上這頓揍我先記上。以後記住,千萬別犯在我手裏啊,否則到時候別說我不講情面。請吧,這可是我私人的車,不是派出所的警車,我要回家睡覺去了,順便看看能不能再做個夢,比如說夢見一群廢物眼睜睜放跑了一位劫富不濟貧的大俠。」談判破裂!洪濤把車打着了火兒,沖外面一指,不談了!
「你還是不是人!我……」江竹意都快氣瘋了,可面對洪濤這塊滾刀肉她是真沒轍。把他拷回去?肯定沒用。他是派出所的熟客,普通的訊問手段對他屁用沒有。如果要上手段,那就得有確鑿的證據,自己總不能說證據就是做夢吧,這誰會信啊。好好講道理吧,肯定也不成。剛才自己這一頓揍倒是真出氣了,可也把雙方正常溝通的路給堵得死死的。
「我肯定是人,如果我不是人,那咱倆就叫人與獸了。我現在沒那麼高要求,只是人與人而已。您看都快十一點了,估摸着那位大俠也快現身了,我就不耽誤您工作啦,您說呢?」洪濤又衝着外面指了指,順手掛上檔,做出真要走的架勢。
「你確定能找到飛賊?」江竹意沒有下車,而是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盯着洪濤的臉,非常嚴肅的提出一個問題。
「我覺得應該是,但我不敢百分百肯定,畢竟是個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倆這種夢恐怕和別人的夢都不太一樣,你說是吧?」洪濤的回答依舊很謹慎,這倒不是賣關子,而是實話。
「那……那我答應了,只能一下……」權衡了幾秒鐘,江竹意再次張嘴說話時眼睛都不敢和洪濤對視了,聲音也越來越小,後面小到幾乎聽不到。
「這麼說成交了?」洪濤其實是聽到了,不過他還得故意裝沒聽清楚,湊到江竹意臉邊上再問一遍。
「……」這次江竹意沒說話,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把臉垂得更低了,不讓洪濤去看她的眼睛。
「那還等什麼,來吧……完事之後咱就出發,我帶你抓飛賊去,早一分鐘到就多一份把握。」洪濤裂開嘴笑了,從精神上擊敗一個人,有時候比從上打敗對手還過癮。摘擋、熄火一氣呵成,再把座椅往後調了調,留出足夠的空間,把身體往後一靠,示意江竹意可以行動了。
江竹意把長發捋了捋,很帥氣的甩到腦後盤上,還整理了整理衣服,就好像要上台領獎一般。但之後的動作可就沒這麼瀟灑了,她跪在副駕駛席上,上身越過了檔把,腦袋剛到洪濤身體右側,就遲疑不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