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想起一件事來。」
對於鍾石的話,徐飛只是輕笑着搖搖頭,並沒有接這茬,倒是主動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對於外資在股票市場和外匯市場齊頭並進的事,你們最終是打算怎麼解決的?」
不等鍾石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不管哪個市場,都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我想讓你牽頭拯救匯率市場,應該是最高層的決策。據說你的天域基金存在着利益關係,不知道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這麼說,那些謠言是你發佈的?」
鍾石眉頭一皺,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向對方求證道,「不止是匯率市場的那些,股票市場上的那些謠言應該也都是你炮製的?」
「愛崗敬業,我算是楷模。」
徐飛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頗為得意地回答道,「這些不過是旁門左道,登不上枱面。不過話說回來,就是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語,在很多關鍵時候幫了我大忙。就拿這一次來說吧,如果天域基金和外匯儲備聯手的話,國外那些做空人民幣匯率的機構哪裏會是對手?不過有了這麼一個傳聞,你們的聯手就要被大大地牽制住,甚至還會給那些機構可乘之機。」
「你還不知道?」
聽到這裏,鍾石狐疑地看着徐飛,面色詭異地說道,「國外做空人民幣的機構已經被徹底瓦解了,英曼基金、派峰基金等幾個機構的人民幣機構巨虧,相關的新聞已經出來了。」
「什麼?」
聽到鍾石的話,徐飛猛然一驚,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忘記自己已經被牢牢拷住的事實,結果自然是站到了一半就被迫重新坐了下來,「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我進來才幾天的時間,我進來的那天,人民幣的匯率還一度逼近了6.5,怎麼會一下子就爆倉?」
他根本不敢相信鍾石所說的一切。
「我知道了,你是在和我玩心理戰!」
看着鍾石的眼神,徐飛突然鎮定下來,不屑地笑道,「用這種手段,未免太小看我徐某人了吧?那些對沖基金再不濟,也不可能一兩天就被擊潰吧?」
「那些機構的確實力不凡,聯合起來更是勢如破竹。」
鍾石同情地看了看徐飛,緩緩地搖了搖頭,掰着手指頭說道,「但是如果是天域基金、保爾森基金、橋水聯合基金等共同發力,會不會讓他們全軍覆滅呢?別的不說,這三個基金當中的任何一家,都有瞬間讓他們覆滅的能力。更不用說,我們還在這個基礎上,利用你散發的謠言,給他們挖了一個大大的坑。」
「什麼坑?什麼坑?」
對於鍾石說的那幾個基金,徐飛自然是非常了解,他也很認同鍾石所說的話,只是在內心深處,他仍然不相信這是事實,「難道說這些基金都聽你的嗎?這……這不太可能吧?」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很顯然他的底氣一點一滴地在消失。? 要?看書 ?要?·1?k?a書n?shu·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鍾石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說道,「即便不憑着我們幾個,單單動用外匯儲備,也能夠打得那幾個對沖基金滿地找牙。只是我們有所顧忌,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都通過市場行為解決,不需要背負操縱匯率的惡名。」
「對了,就是外匯儲備。」
徐飛皺眉沉思,半晌突然一拍腦袋,想要說什麼,不過正在這時,他剛好聽到鍾石最後的這句話,當即失聲道,「你是說……你是說,外匯儲備根本就沒有出手?」
外匯儲備沒有出手的話,那鍾石的天域基金就不存在利益關係,他的謠言就一無是處。
他細想下來,頓時驚悚得渾身發抖,如果沒有動用外匯儲備的話,那他所造的謠言就給那些做空的對沖基金一個假象,鍾石等人正好利用這個假象,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
這就是鍾石所說的「挖坑」。
「不過也正是因為你的『提醒』,使我意識到這個崗位的棘手。」
看着一臉蒼白的徐飛,鍾石又淡淡地說道,「我在那天收盤之後就提出了辭職,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利益瓜葛了。」
此時的徐飛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心亂如麻,大口地喘着氣,想要理清鍾石所說一切的真實性。只是他的腦袋如同一團糨糊,怎麼都理不清這其中的關係。
鍾石也不着急,點上一根煙慢慢地等待着。
「你贏了,贏得很徹底。」
足足過了十分鐘,徐飛才重新抬起頭來,像是蒼老了十歲,整張臉上佈滿了皺紋,不無苦澀地承認道,「我原本以為我走了一步妙棋,將你置於死地。哪裏想到你絕處逢生,竟然更巧妙地應對了過去,這一局是我輸了。」
「何止是這一局,之前在股票市場上的較量,難道不也是你完敗?」
鍾石輕飄飄地吐了一口煙霧,居高臨下地看着徐飛,說道,「策略比你高明,資源比你龐大,背景比你深厚,你拿什麼和我斗?或許在市場那些小散戶面前,你是龐然大物。但是在我這艘航空母艦面前,你只是片板的小舢船,硬要對抗的話只能落下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做大做強,就能夠和你一樣安然無恙?」
徐飛再次陷入到沉思當中,「我實在是不甘心,努力了一輩子,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敢情我說了半天,你依然不知道你錯在哪裏?」
聽到徐飛的話,鍾石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對方憤怒地說道,「小的來說,你是違法犯罪,大的來說,你是通敵賣國。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好大的帽子!」
有一種說法,偏執的人才能成功。且不說這種觀點是否正確,但徐飛毫無疑問就是這種偏執的人,聽到鍾石的話後,他輕藐地一笑,「對,我承認我是違法犯罪,通敵賣國,但我始終不認為,我做的一切和你有太大的區別。如果說我該坐牢的話,那你也應該陪我。」
「你覺得每個國家都設立資本市場,是為了什麼?」
看着面前固執的徐飛,鍾石不免有點垂頭喪氣,半晌之後他才一嘆氣,轉換話題道,「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
在鍾石看來,每一個經歷過相關教育的投資者,都對政府設立資本市場的目的有所了解。但他這一次卻是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因為徐飛只有高中學歷,甚至他連高中都沒有念完,就已經在股市上小有名氣了。
「為了什麼?」
徐飛懵懂地瞪着雙眼,一臉不解地看着鍾石,「不就是設置一個合法的賭場,讓大家合法地賭博嗎?入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這不就是賭場宣稱的口號嗎?」
「……」
鍾石目瞪口呆,半晌才一搖頭,緩緩說道,「原來你是這麼理解的,怪不得這些年會做出這麼多事情,到了今天依然不收手,甚至連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每個政府都設置股票市場,是為了讓他們在除了銀行體系之外,多一個融資的渠道。他們可以發行新股、增發、質押等方式來獲取流動性,進而投入到公司的發展當中。而在他們發展的同時,參與者也就是股民,同步享受着這種發展帶來的紅利。大家互惠共利,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
「但是在你的理解當中,股市卻變成了一個大賭場,一個全民狂歡的大賭場。像你這樣有天分、有資本的人在這裏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而那些沒有背景、沒有資本的普通股民,就是你們收割的韭菜。一波接着一波,一茬接着一茬地收割。有時候你們還會認為,以前沒有查處你們,這一次也不會查處你們。甚至是上一次不查處你們,這一次查處你們就是不公。還有,查處了你們,沒有查處到別人,這也是一種不公,是這樣的嗎?」
「不錯,就是這樣!」
徐飛眼睛頓時亮了,點頭如同搗蒜一般,「這個社會太他媽不公平了,就是你說的這樣。為什麼其他人也參與了操縱市場,偏偏不查處他們,卻要盯上我來當替罪羊?」
鍾石這番話,無疑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以至於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真是可怕的邏輯,我都好奇你的三觀為什麼如此扭曲了!」
說到這裏,鍾石真的是有點力不從心了,不過一想起身後的傅雲天等人,他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說道,「首先,你也承認了違法犯罪的事實,光從這一點來說,抓你毫無問題。如果說從前這是一個賭場,沒有人管理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這裏就不再是賭場了。還依照以前規則玩的人,被抓毫不奇怪。」
徐飛默默地點了點頭,很認同鍾石所說的話。
「另外,在風向轉變的時候,相信你也注意到,很多和你有同樣地位的江湖大佬,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選擇了逆市加倉,用實際行動來護盤,這就是你和他們的最大區別。我們國家、民族就有這麼一種特質,平日裏內鬥激烈混亂,但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絕不缺乏仁人志士站出身來,拋頭顱灑熱血地來保衛這個國家。這是一個國家的魂魄精神所在,很遺憾的是,在你身上我沒有看到這一點,甚至我連韜光養晦都沒有看到。你,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難怪我的朋友勸我買股票,原來他們看到了這一步的變化。」
徐飛徹底傻了,喃喃自語道,「如果當時我聽他們的勸,說不定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你的思想覺悟低,只是一方面。」
鍾石長身而起,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你失去了作為一個華夏人應有的責任和使命。我說的是普通華夏人,而不是那些特定的精英。你,不止喪失了個人操守,也喪失了義!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如果你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話,留着到監獄裏慢慢想吧。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他推門走了出去,只留下徐飛一個人低頭苦苦地思索。
「怎麼樣?」
門口處,傅雲天滿臉關切地問道,「說服他了沒有?」
之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也覺得鍾石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徐飛依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這讓他有點擔心。
「很難!」
鍾石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地說道,「但願他能夠想清楚吧!」(未完待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