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自明本想脫身出來,在空中遙擊,敵人只能固守一處,而他卻可滿空縱橫,來去一念,如此下來,必然能覷准機會,將寧舟斬首滅形。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寧舟竟有一件遁空法器,其速不差他分毫,他前腳剛起,後腳寧舟便追殺而上,一道恢宏劍氣衝殺而來。
歷自明暗罵一聲,反手一抓,那寶傘嘩嘩一漲,泛出燦燦華光,將劍氣敵住。
寧舟見狀把袖一抖,拋出一隻羽雀來,此雀通體黝黑,體表有黑焰滾動,卻是飛焰啄心雀,但聽一聲鳴叫,撲騰上來,追逐歷自明前後咬啄。
此雀寧舟得來已久,對於運化之道,早已非當初那般粗疏,此刻飛焰啄心雀進退有據,繞過寶傘,專門啄咬歷自明御守不到之處。
歷自明眼皮一跳,對方身家好生豐厚,到今為止,已經出了三件法器,如此身家,按他想來即便是金雀台王都也不多見,對方許是王都身份尊貴之人。
寧舟法器雖多,歷自明倒也不甚懼怕,蓋因儘管有千萬法器,但是御使攻擊,卻有個前後順序,因個人稟賦,所能御使的法器也有定數。
否則若有人擁有十件法器傍身,可以同時打出去,豈不是能橫掃同濟?
因為這個緣故,修士法器貴精不貴多,依仗數量取勝,卻是不可取。
在歷自明想來,儘管寧舟有中玄古鋒和飛焰啄心雀這兩件攻殺寶物,但這兩個法器,所御使時必然有所側重,其中變化,全看主人心訣變動,威能強弱,往往就在主人一念之間。
歷自明自忖,自己修為更高一籌,對於細微變化必然更能把握住,因此也不怕寧舟弄鬼,上得天來,天高雲闊,歷自明上下遊走,伸手一抓,掌下出現一張玄陰絲網,大有數丈,往那啄心雀兜去。
啄心雀雖則靈巧,但玄陰盤絲光,正是從精微之處着手,便是以寧舟如今的御寶能為,連消帶打,不停將真元所化神光啄走,也不能避過玄陰盤絲的兜拿。
黑雀連連啄擊,此舉雖耗損歷自明本身真元,但後者並不在乎,這區區耗損,改日重煉回來便是,若能擊殺寧舟,少不得也是大功一件,便是不能,也得收走一件寶貝。
反正不息窟與金雀台,永無和解的可能,他也無需稟告上命,念頭一轉,起了浩浩真元,玄陰盤絲光不斷化出,少頃,只見滿空俱是,千絲萬縷掛在空中,如同漁網一般,啄心雀轉挪之間,空間越來越狹小。
此刻歷自明打定主意,若是寧舟以神光來擊,那他便遊走他處,將啄心雀套走,倘若寧舟改弦易轍,以中玄古鋒殺來,那麼對於啄心雀的控制,必然減少,那他可就趁機奪寶了。
反正他不會與寧舟,做正面之決鬥,他要以境界優勢,慢慢消耗寧舟。
眼看啄心雀即將無閃挪之地時,寧舟飄然而至,神光如架海金梁,跨空壓去,歷自明嘿笑一聲,拔身一遁,避過黑紅二色。
便在此時啄心雀猛然反擊,持續扑打玄陰盤絲,而亦是中玄古鋒全力斬來,撕裂大氣,割破長空,堂皇威勢,給人一種勢不可擋之感,歷自明觀之色變,未曾想寧舟竟能如此了得,可以全力御使兩件寶物。
實則中玄古鋒,根本無需寧舟來御使,蓋因此物,有他部分真魂,因斬魂寄真之術,人劍互御,隨人之動,而劍動,隨劍之法,而人法。
其中關竅,歷自明哪裏想得明白,只以為寧舟御寶高明,暗嘆一聲,將玄陰盤絲一收,棄了啄心雀,欲要暫時脫身,先不和寧舟鏖戰,等來了援手,再做計較。
他有心退,寧舟卻不想放過他,加緊攻擊,中玄古鋒連劈百十劍,那寶傘被斬的化光亂閃,似是抵擋不住,再過一息,終於受力不住,發出一聲脆響,頓時破裂成渣。
寶物一毀,歷自明徹底熄了心思,連忙抽身後退,奈何寧舟追的甚急,不停擊打,他緊緊撐起神光,牢牢護住周身,玄陰盤絲,結成一隻大繭,此光以堅韌著稱,牢固非常。
不過此法不可久,歷自明暗自估摸,若是就這般守御下去,至多走不過十里地,便要被斬破護身之光,屆時無有禦敵之法,必將殞命。
雖則再走十里,便極為靠近不息窟了,指不定有巡守修士發現,前來救援他。
可他不能冒這個險。
「如要安穩脫身,卻是要大出血啊!」歷自明想到這不由有些心痛,不過為活命計,再多損耗也是捨得。
他乃殺伐中的修士,心志堅韌無比,念頭一定,頓時把定主意,無有半分猶豫,探手入懷,掏出一物來,此物九孔八竅,小如米粒,此物卻是他搜集了九名修士,修同種功法,煉出同種靈台,將他們靈台取出,聚得一處,請得能手煉製而出的一樁法器。
此器威力宏大,但不足之處是,唯有一次之效,是以歷自明自擁有此物後,一直捨不得使用,但在此關頭,他必須要捨棄了。
歷自明目光有冷意閃過,把指一點,開閘泄洪似得,不計較蕩蕩真元得損,全數灌入法器中。
此器得了真元灌入,發出一聲歡呼鳴叫,九孔八竅齊齊噴出虹光來,這虹光頗為了得,甫一出現,便將啄心雀盪去百丈開外。
法器懸浮於空,當空一震,九孔八竅十七道光,似是被某物吸攝,寸寸塌縮,全數投入器中,待得虹光消斂,初時的米粒之光,此刻已經有盈尺大小,光華縮成一團,圓溜溜的,其中散發出絮亂爆裂之氣,好似一個爆發,便要崩天裂地。
此器名為『九氣歸巢』,乃是將修士真元聚斂一處,圓坨坨,光灼灼,幾乎毫無耗損,從某些方面來說,具備丹境修士某種特質,不泄不散,全力一擊,歷自明如今使來,其威能也就略遜籙境半分罷了,這等威力,籙境以下,若有人敢正面硬抗,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手段不是常法,施展起來耗損極大,歷自明用出此寶後,一身修為要跌落一重,等若為了一擊之力,廢去多年苦功。
歷自明頭回運用此道,不過數息之後,他便有些堅持不住,那法器宛如饕餮巨獸,吞之不飽一般,體內真元堪比江河流淌,損耗之巨,超乎歷自明本身預想。
雖損耗極大,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咬牙苦撐,約莫又過三息,此物吸飽了真元,九孔八竅齊噴長煙,只見煙風一吹,此物就不見蹤跡,實則快似絕電,眨眼不到就撞至寧舟身前一尺處。
在此關鍵時刻,寧舟便是有所準備,也不禁謹慎以對,他手中一動,掌中出現一隻碧如意來,上面黑白魚一個轉動,潑灑出道道光華來,此物就被封寶碧如意封拿了進去。
便是如此,寧舟也感受到封寶碧如意顫動不休,好似內中有一妖魔在翻騰一般,好在封寶碧如意是丹器,最擅長封寶之道,待得那物威能散盡,寧舟將碧如意一抖,倒出一手殘渣來。
那物已經廢了。
「你……」歷自明瞪大了雙目,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費勁萬般辛苦,居然被如此輕易的接了下來。
寧舟哪裏會理會他的想法,趁着歷自明此刻疲憊無力,叱喝一聲,中玄古鋒劈斬過去,後者還想遮攔一二,但哪裏抵擋得住,只聽切肉刮骨之聲,登時將其身軀一斬兩斷,兩條腿直接墜了下去。
受此重傷,歷自明搖搖顫顫落到地上,寧舟一掌拍下,碎了他的靈台,「這是一個警告,望你們不息窟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了王上的好意。」
言訖,寧舟飄然而去。
歷自明雖則未死,但身受如此重傷,道基修為被廢,幾乎無有生還之理,此時他對寧舟,對金雀台的怨恨,滲入到骨子裏了。
約莫半柱香之後,巡察的修士來到此處,見此狀況大吃一驚,連忙助歷自明穩住傷勢,「歷道兄,發生了什麼事?」
歷自明咬牙道:「金雀台來人,說是要我不息窟歸降他們,如此之言,我怎能答應,談不攏下,就做了一場,奈何愚兄我技不如人,唉。」
「又是金雀台。」那人冷哼一聲,旋即又嘆道:「不過道兄你也太要強了些,何必逞一時之氣,就帶他去一下不息窟,屆時他入了我等地盤,還不是任我等拿捏。「
歷自明有些尷尬,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貪功,才選擇一人獨戰的吧。
歷自明道:「那人還說這次我等若再不歸降,那來日必將遭受清算,宗世冠那老匹夫,這次看來是下了決心啊!」
「怕個什麼。」那人哼了聲,「我先帶你回去,保住你這條命再說其他。」
雖則此人有心保住歷自明,可後者卻是回天乏術,還沒到不息窟中,便撒手人寰,咽氣而死。
寧舟從暗中走出,目視那人將歷自明帶走後,然後轉身即走。
若是歷自明還沒等到人來就死了,說不得寧舟便要另謀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