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正中那裏的位置極好,卻只是孤零零擺放着一個蒲團,周圍沒有任何記名弟子靠近。
石川再看看血狼和朱顏,忽然間心中一動,暗道這一批記名弟子裏面除了血狼和朱顏外,應該還有第三個不太一樣的人,只是今天那人並沒有過來。
對於其他記名弟子來,白晴教習關於陣道與符籙的講授可謂是深入淺出,條理清晰,他們也都完全沉浸在了領會體悟之中,時間過得飛快。
而對於石川這個半路出家,對修行七竅通了六竅的人而言,整整一上午的聽講完全就是在軟磨硬泡中度過,只恨時間過得太慢。
當悠揚的鐘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白晴了一句今天的講授就到此為止,然後便收拾東西出了大廳,其他記名弟子大部分還都沉浸在對剛才所講內容的思考回憶中,捨不得起身離開,唯有石川挪動了一下身體站了起來,長長呼出一口胸中濁氣,暗想終於算是結束了一上午的折磨。
「那麼,下面該關心的就是到哪兒去吃飯了,俗話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和這幫傢伙比起來,我還真是個學渣啊。」
過了片刻,唐崎睜開眼睛,看了看正百無聊賴坐在那裏的石川,疑惑的表情一閃而過,旋即露出瞭然的神色,笑吟吟道:「師弟可是餓了?」
石川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不好意思道:「確實如此。」
「恩,一上午的修行體悟,我也是前胸貼後背了,走,我們現在就去吃飯。」
隨着唐崎和祝山河的起身,周圍一大群記名弟子呼啦啦全部站了起來,簇擁着三人朝着門外走去,期間早有幾個機靈傢伙先一步飛奔而去,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他們跑這麼快做什麼?已經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石川看着那幾個飛一般離去的傢伙,張了張嘴巴。
祝山河在一旁笑道:「他們幾個啊,當然是為我們提前準備東西去了,像我、唐師兄和師弟你這樣的人物,到了靈膳齋還需要自己動手端飯端菜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石川神思一陣恍惚,若不是他現在還穿着青色道袍,周圍也都完全是古樓亭台的環境,差兒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意氣風發的中學時代,每次開飯都有幾個兄弟提前跑去排隊打飯,等他到飯堂的時候,只需要坐下開吃就行了。
靈膳齋和授業亭一樣,都是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建築,只是在高度上沒有授業亭那般誇張罷了。
石川隨着唐崎等人緩步而入,進了門後便看到了在足有數個足球場大的飯廳內,一排排方形矮桌整整齊齊,仿佛用精度極高的尺子丈量過一般,在所有方桌的正中央,則是一尊直徑至少十丈的大鼎,沁人心脾的香味正從中散發出來。
大鼎下端分出了數十個孔道,孔道端則是朵朵不停開閉的白蓮,隨着白蓮每一次的綻開,一疊又一疊的各色珍饈從中滑出,被早早等候在那裏的弟子飛快地取出,然後傳遞到各個矮桌上。
石川深吸一口氣,讓濃郁的香氣在自己肚中轉了個圈,這口鍋,真的是好大啊!而且好像還是全自動的,也不見有修士操控,竟然能流水般從裏面直接出菜,而且葷素搭配適宜,還有各種見過的沒見過的靈果在內,很神奇,真的是很神奇。
唐崎引着石川來到了一個方桌旁,桌上早已經擺好了十幾盤各色菜餚,正中央則是一個大大的竹籃,裏面放置着各種各樣的靈果靈藥,雖然石川還沒有開吃,但光是從這些菜餚的賣相來看,絕對都是美食珍品。
唐崎順手拎起一瓶靈酒,彈開瓶蓋後給石川斟滿一杯,溫言笑道:「石川師弟,今天正巧有授業課,是以時間有些倉促,為兄只能是藉助靈膳齋里的酒宴來給你先接個風了。」
石川端起酒杯和唐崎祝山河輕輕碰了一下,微笑道:「多謝師兄厚愛,昨夜唐師兄的寒凌茶已經算是接過風了,今天我們就算幾個兄弟聚一下。」
杯中靈酒顏色碧綠,入口冰寒,但剛剛滑入喉嚨就像是一團烈火入腹,而後轟然炸開,灼燒得整個內府都**辣一片,緊接着,麻癢、冰寒,種種感覺接踵而至。
「和我第一次吃了殷吟給的靈丹後的情況差不多,只是頭好暈,就像是先白酒後啤酒然後紅酒來了個三摻……」石川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保持着大致上的頭腦清醒,同時飛快地朝口中夾着各色菜餚,想要讓食物將洶湧而來的酒意壓下去一些。
唐崎一臉歉意地對石川道:「哎,我倒是忘了,石師弟還未開始通竅,竅穴不通,靈酒裏面的勁道無法圓轉,這些靈酒對你來卻是性子太烈了些,不過這些菜餚靈果可是好東西,對修士的好處極大,就算是俗世中的凡人吃了,也有延年益壽,祛病減災的功效,雖然我在俗世中也算得上是天潢貴胄,但在來宗門前也是沒有吃過幾次。」
祝山河也在一旁道:「唐崎的沒錯,而且這些還只是我們這樣的記名弟子吃的,最低品級的菜餚,上面內門弟子、親傳弟子吃的,那可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哦?看起來我要多吃一些了,沒事,兩位師兄不用管我,我先緩一緩吃東西再。」石川剛一開口就先打了個酒嗝,然後他換掉了手中的酒杯,斟滿一杯茶水,正準備以茶代酒敬唐崎和祝山河時,卻猛地發現兩人動作一滯,臉上的表情也由輕鬆變得凝重起來。
一道淡淡的血腥味兒鑽入鼻中,石川皺眉,轉頭,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
血狼林煞依舊是黑色勁裝,背負長劍,端端正正盤膝坐在石川旁邊的座位上,正旁若無人地拎起了一條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後腿在啃食。
林煞對對面如臨大敵的唐崎等人毫不在意,偏着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石川的身上。
石川心中一驚,早課前和對方對視那一眼的恐怖景象浮上心頭,就連熏熏然的醉意都消減了不少。
只是這一次,石川並沒有從林煞的眼睛中再看到任何的異象,他看到的只有深深的疑惑與好奇。
人都過來了,招呼該不該打呢?頓了一頓,石川還是舉起了自己的茶杯,平靜道:「血狼師兄,請。」
在石川開口的一瞬間,坐在桌對面的唐崎和祝山河卻是面色大變,兩人隱於桌下的手甚至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道決。
以石川這一桌為中心,整個一片區域陡然間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