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昌集訓時,障礙賽就一直是大家重點練習的課目。
因為桑賽組委會發來的資料顯示,美軍在障礙賽的訓練方面,和中國軍隊的區別很大。
解放軍傳統的四百障,還有偵察特勤部隊練習的特種障礙,都注重的是個人能力。
而美軍的障礙,考驗的是一個戰鬥團隊通過障礙的能力。所以他們設置的障礙物,高度、跨度和難度都比國內的障礙——更高更遠更難。一個人很不容易通過,必須和隊友相互協助,才能通過。
軍理工的學員們,雖然練習過南陸指教官們根據資料山寨出來的美軍障礙,但是只有親身來到了被稱作「獸營」的西點巴克納障礙訓練場,才能更深刻體會到美式障礙賽的難度。
第一個障礙,就是一個複雜的高架木橋。
按照汪領隊昨天提出的指導思想,中國隊員們在抵達這裏後,並沒有急着過橋,而是先花了幾秒鐘,圍着橋下觀察了一會兒細節。
這座橋高約5米,「橋面」由相距50公分的圓木構成。
走橋面,倒不是太難,只要眼疾腳快,下腳再准一點就行了。
只是這座木橋的橋頭和橋尾都沒有梯子或是斜木。
裁判要求參賽隊員不能爬「橋墩」,只能通過前後兩條下垂的繩索——上橋和下橋。
下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顯然,通過這個障礙時,最花時間的地方,應該是9名隊員爬繩子的這段。
不過,類似的情況,訓練中也曾遇到過,並討論過應對方案。
所以謝治平很快就說了一個過橋的方案,隊員們也都沒有異議,便在班長的指揮下走到橋頭,排起了隊。
陳遠航第一個站到了繩索之下。蒲英排在第二。
謝治平則站在他們身邊,向裁判示意本隊已經準備好了。
裁判回答:「你們一觸繩子,就開始計時。」
謝治平馬上下令:「遠航,準備!蒲英。上!」
陳遠航雙手握繩,沉身蹲下。蒲英則抓住上段的繩子,兩隻腳先後踩在了陳遠航寬寬的肩膀上。
謝治平虛扶着二人,一邊做保護,一邊發號施令:「起!」
陳遠航拉緊繩子。快速起立,蒲英則借他上沖之勢——向上一躍,雙腳夾住了繩子,雙手交替握繩,奮力向上攀爬,不一會兒就爬上了橋面。
同時,陳遠航已經再次蹲下,下一個隊員又踩着他去爬繩。
兩名裁判看到中國隊員的配合,不禁眼睛一亮,並在心裏暗暗估算:用這種方法上橋。每人少爬將近2米的繩子,差不多能省出2、30秒鐘了!
劉妍一開始看到中國隊員過障礙時的動作都很靈活敏捷,還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因為亞裔在運動上本來就以靈活見長。
不過,當她看到橋的另一邊,那些已經完成了障礙、下了橋的隊員們,都自覺地站在橋底下,給後續的隊友做保護,這才對他們的協作和互助行為產生了點好感。
今天,這些中國隊員還給劉妍一個印象。那就是他們身上似乎都憋着一股勁兒。
當謝治平看到陳遠航最後一個通過後,他只是問了一句裁判「是否完成了?能否離開?」,得到允許後便立刻催促手下隊員們跑向下一個場地——竟然連裁判的打分都忘了問。
還是劉妍臨走時,匆匆問了一下裁判。知道中國隊在這個項目上得了滿分——10分。
當她氣喘吁吁地追上謝治平並告訴他結果後,他只是平淡地說了聲「知道了!謝謝你!」,腳下卻一點沒停。
周圍的隊員似乎也沒有特別高興,一個個只知道狂奔向前。
那個叫陳遠航的大個子,還回頭看了她好幾眼,問:「你跑得動嗎?跑不動。我背你跑吧?」
「不用,我跑得動!」劉妍的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么小瞧人,就不怕我一會兒不給你們好好翻譯嗎?
很快,大家抵達了第二個障礙地點。
這裏還真有用得到劉妍的地方。
因為桑賽的裁判一直有臨時改變比賽規則的習慣,今天負責這個「跨越高低橫木」項目的兩名裁判一商量,光這麼空手跨越柵欄式的橫木,難度也太低了,所以他倆決定——每支隊伍在過障時,增加運遞15個10公斤的塑料水桶的任務。
要求:水桶在通過時,不能碰到橫木,也不能掉到地上;每個人負責運送的水桶中途不能換給別人。
劉妍聽裁判們說完規則,馬上又用中文給學員們解釋了一遍——當然,剛才的心理活動只是抱怨而已。劉妍她還是很認真負責地翻譯,沒有亂來!
其實,謝治平也能聽懂裁判的話。在劉妍解說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思考了。
等她一說完,謝治平直接點了陳遠航、黃力等5名個子較結實的男生,加上他自己,一共6個人,每人領兩個水桶;蒲英和另兩名小個子男生,則各拿一桶水。
這個項目的規則,基本上沒有辦法進行協作,全靠個人努力。
謝治平便讓力氣最大的陳遠航打頭陣——探探路,其他隊員陸續跟上。
走出三名隊員後,謝治平和蒲英等人都發現,即使是腿長力大的陳遠航,在跨越橫木時也很費勁。
因為所謂的「高低橫木」,其實幾乎全是1米3的高橫木,沒有幾個1米的低橫木。
在雙手都被水桶佔着的情況下,又要保證水桶不能碰到橫木,又不能將水桶放到橫木下、等人過去了再提起來——似乎就只能像陳遠航那樣,雙手向兩側平舉,就像農村挑水一樣將水提過去。
當他遇到高橫木時,身子在跨越時最容易傾斜,重心有些不穩,雙臂為了保持平衡,就必須用上更大的力氣。
所以,陳遠航在跨了十幾個橫木,抵達終點時,都會甩着手臂說「酸了」。
後面幾個力氣不如他的同學。為了避免違規,速度就自然地慢了下來。
「加油啊!堅持住!」謝治平撓着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只能給大家鼓勁。
蒲英只需要運送一個水桶。但是她的個子最矮,所以她在腦海里模擬了一下自己過橫木的動作後,就知道自己過這個障礙肯定也會比較費勁。
怎麼辦呢?
蒲英低頭看了看放在腳邊的水桶——這就是很常見的白色塑料汽油桶,桶的上方有個把手。
忽然,蒲英看到了自己胸前掛在子彈袋上的兩個「D」環——這是為懸崖索降項目準備的。
「有了!」
蒲英立刻解下肩上背的登山繩。將它穿過水桶提手,繩子的兩頭分別掛在了胸前的D環上。
就這樣,10公斤的水桶,被蒲英背在了背後。
「我這樣運水,符合比賽規則嗎?」蒲英先詢問一旁的裁判。
裁判愣了愣,審視了她一番後,回想剛才宣佈的規則,的確沒說必須要用雙手提水,所以也只好點頭說道:「可以,沒問題!」
「謝謝!」
蒲英馬上攔住了第四個隊員。「等等,讓我先來!後面的人,也都像我這樣——背水!」
話沒說完,她已經沖了出去,在第一個高橫木前,雙手一撐木頭,身子騰空後帶動雙腿——一起「飛」過了橫木!
落地後,腳步不停,順勢前衝到下一個橫木前,又是一個跳馬的動作!
蒲英的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那10公斤的水桶在她身上毫無存在感!
「好!『寧背千斤,勿提四兩』!要是早點想到這個法子就好了!」陳遠航一邊給她叫好,一邊又為自己和幾個隊員剛才耽誤的那點時間感到有些遺憾。
後面的幾名隊員趕緊如法炮製,就算是背兩個桶的。也比剛才陳遠航他們雙手提水的——快多了!
剛剛看了英國皇家軍事學院紅隊過這個障礙時的表現的某位英國軍官,忍不住尖叫起來:「太荒謬了!就像鳥兒一樣飛過去——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最後,裁判再次給出了10分的滿分。
前兩個障礙下來,中國隊表現出了出色的臨場應變能力和組織協作能力,因此節約了不少時間。
於是,在第三個障礙賽場地。他們和先出發2分鐘的英國紅隊,幾乎同時抵達。
這個項目是匍匐爬行——過「低樁鐵絲網」。
裁判又臨時改變了規則,給出了新任務——運送「傷員的擔架」過鐵絲網。
所謂「傷員擔架」,只是在擔架上綁上兩個總重90公斤、裝滿石頭的背包。不過,這個準備傷員擔架,包括裝石頭、固定背包到擔架上的工作,都要由隊員們自己完成,並一起計入比賽時間。
由於裁判剛剛把規則給英國隊講完,中國隊員就趕到了;而且西點的障礙賽場地和國內四百障一樣,也是並排設置的,所以,裁判們決定——乾脆讓兩支隊伍同時比賽。
場外這兩隻隊伍的親友團們,不禁都有些興奮了,就連觀摩的西點軍校學員和教官們,也都對這兩支隊伍的表現很感興趣。
裁判大概也感受到了場外的氣氛,越發想讓比賽儘快開始,所以他在和中國隊解釋規則時,語速比較快。
近處有兩支隊伍大約二十個人聚集在一起,外面圍觀的也有幾十個人,現場的聲音難免有些嘈雜,謝治平一時沒聽得太清楚。
裁判不想為解釋規則多花時間,因為下一支隊伍說不定也快過來了。
他大手一揮,「馬上就開始比賽了!規則並不複雜,一會兒你們的翻譯,可以站在旁邊指導你們。」
這種情況下,謝治平也不得不同意了。
很快,比賽的哨聲吹響了,圍觀人群立刻響起一片加油聲。
現場的氣氛,和激烈的比賽,讓劉妍的語速也不由得加快起來。
她邊說還要邊回應謝治平或隊員們的提問,「對,先裝兩個包,再去那邊稱重。然後幾個人再裝石頭,其他人固定擔架!……是的,兩個包,總重90公斤,不需要平均一個45公斤!……沒錯,兩個包,裝兩個擔架!」
突然,平行的英國隊已經抬着擔架出發了。
中國隊員的動作已經夠快了啊,這些英國人怎麼還能更快?
劉妍不禁緊張地說:「加油啊!快點快點!」
謝治平卻提高了嗓門說:「大家不要慌,一定要把背包固定好!萬一途中散架了,可能就會被扣分!」
他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從昨天到今天,已經慢慢摸准了美國裁判的脈門——如果背包散架,那肯定是傷員摔下了擔架,也就意味着運送傷員任務的失敗,絕對會扣去不少分的,就是得零分也不奇怪!
這種裁判風格,大概是為了讓學員們加深「細節決定成敗」的理念吧。
當中國隊員們抬着兩個擔架,跑到鐵絲網之前正準備放下來過網的時候,一名負責監督的裁判驚訝地說:「哦,不!你們搞錯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