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此時剛好抽空回頭,眼見徐愛果如此,嚇得是魂飛天外,「吱……」司機一腳踩在剎車之上,不僅是徐愛果的身形從座椅上飛起,撞到前面站立的旅客,就是坐在座椅上的人們也都差點兒甩出去!
「你不想活了?」司機怒不可遏的吼着。
可惜徐愛果從車廂上起來,不顧自己的傷勢,靈活的再次跳上座椅,閃身從車窗上跳出。
「哎喲……」徐愛果落在地上,身形一個歪斜,再次摔倒,起身之後,一瘸一拐的樣子,顯然是摔傷了腳!
「唉……」司機想要罵些什麼,可看看徐愛果瘋狂的樣子,再想想徐愛果的話,他還能說些什麼?親人被埋在地下,任誰都不能淡定吧?
司機踩在油門上,汽車發動去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徐愛果的心情,雖然徐愛果一瘸一拐拼命邊跑邊是攔車,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的!
但是,即便沒有任何一輛車停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問徐愛果一個字,徐愛果都沒有停下奔跑,不知道什麼時候涼鞋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腳被扎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腳踝骨的所在已經腫的如同饅頭,徐愛果的嘴裏只念叨一個字「志,志……」
眼中的淚強忍着,心中的悲憤也被堵着!滿腔的掛念都成了一個瘦弱的身形,這身形自小跟在她的身後,如今已經可以強大的保護她!今日,她要用自己的身軀去換回他,不讓他在地下孤寂!
從縣城到鄉里的車本就不多,徐愛果瘋狂的跑着,在馬路上頗是顯眼,一些騎自行車的也不敢靠近,以為她是發病的病人。馬路遠處兩里的地方,一個半新不舊的桑塔納悠然的開來,開車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小伙子長得很精神,不過此時他邊是開車,邊是留心後座的情形。
車的後座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一點兒,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是儒雅,氣質也極好,顯得穩重。男子的旁邊隨意坐着一個身着軍裝的女子,這女子秀美異常,一雙宛若彎月的眼睛時不時閃動解語的神情,如同玉脂般的瓊鼻嵌在如花的臉上,着實的生動。
此時,女子似乎說了什麼,男子聳聳肩,臉上顯露出了苦笑。開車的小伙子不敢多聽,因為副駕駛上,一個配槍的警衛目光炯炯的注視前方,唯恐出現什麼意外。
「說真的,劉政……」那女子看看前方,笑吟吟的問道,「你來這個鳥不拉屎的縣城已經三年了吧?什麼時候回去?」
「我哪裏知道啊!」劉政看看女子,搖頭道,「我什麼政績都沒有做出來,家裏怎麼可能讓我回去?」
說到此處,劉政對司機說道:「小陳,今天的事情你可要保密啊!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是,劉縣長,我知道!」小陳急忙答應一聲,不敢多說。
「你還真行!」女子笑道,「來了三年,別人還不知道你的背景,現如今怕是沒人把你當回事兒吧?」
「也沒什麼!」劉政笑道,「我主管最沒有油水的教育,這三年來總算是為鄉里的學生做了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比那些是尸位素餐的人強多了!」
「你說張正月吧?」女子一針見血的說道。
「我的姑奶奶……」劉政哭笑不得了,回答道,「我可什麼都沒說,你這一句話若是被他聽到了,他還不得跟我翻臉啊!」
「翻臉就翻臉,誰怕他不成?」女子白了他一眼,不悅道。
劉政擺手了:「你是軍隊的,是……」
說到此處,劉政看了一眼司機,停了一下,接着說道:「你自然不怕別人說些什麼,我可不成!人言可畏啊!!」
似乎是要轉換話題的,劉政看看窗外,笑道:「你來我這裏一趟不易,今天就先別走了,晚上帶我去見見你哥!」
「切……」女子冷笑一聲道,「你現在才想起我哥啊!你可是來這裏三年了!你明知我哥就在l縣駐軍,你也不去看看他。現在我可不敢帶你過去……」
「你哥脾氣我也不敢單獨去啊!」劉政反唇相譏道,「我一來想着去找他,可問了幾個同學,他們都勸我還是別着急的好……」
「呵呵,算了,不逗你了!」女子笑了,這一笑竟然有種鮮花綻開的魅力,即便是劉政並沒有其它想法,也依舊愣了一下。
女子笑完說道:「我哥說了,他接了一個很無聊的任務,這幾天可能會帶着他手下的兵離開一段時間,他可沒時間來見你的!」
「好吧……」劉政回過神來說道,「那就不見了!等以後有機會吧?哦,對了,柳婷,厲墨羽最近跟你聯繫……」
「別提那些無趣的事情……」名叫柳婷的女子一聽厲墨羽的名字,臉上生出黯然,擺手道,「我到你這裏是散心的!停……」
柳婷正說間,突然叫了一聲「停!」
司機不敢怠慢急忙踩了剎車,當然,身為縣長秘書的小陳怎麼可能會跟汽車司機那般的莽撞?桑塔納停得很是安穩。
「怎麼了?」劉政一驚不解的看着柳婷問道。
「看那個女孩子!」柳婷抬手一指不遠處的徐愛果,低聲道,「她神情慌張,臉上焦慮,腳都劃破了,哦,還有她的腳崴了,可還是堅持跑着,她必定有十分緊急的事情!小趙,快去看看……」
「是!」一直沒有吭聲的軍人應了一聲,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下,飛奔過去,衝着徐愛果敬了軍禮,開口問着什麼。
「乖乖,怪不得是軍區軍紀處出來的……」劉政忍不住砸吧一下嘴贊道,「不僅眼觀六路,還洞察秋毫,我等凡夫俗子比不得啊!」
徐愛果本是強撐的,眼見軍人過來,說了幾句之後,已經力竭,有些癱軟的坐在了地上,隨即刺骨的疼痛從她叫上傳來,豆大的汗珠難以抑制的落下!
「姑娘……」小趙吃驚,叫道,「你稍等……」
說完,小趙跑步回來,言簡意賅的說:「報告劉參謀,這女孩子叫做徐愛果,她說前面泥鄉煤礦塌方了,他的弟弟徐志可能被埋在裏面……」
「徐志?」劉政一聽,不覺皺眉了,低語道,「怎麼聽起來怎麼熟悉?」
「劉縣長……」秘書小陳眉頭一挑,笑道,「就是那個縣一高今年考了五百多分的,能上燕科大的,他父親很好面子,您還敬了他一杯酒,他激動的把酒撒在衣服上的……」
眼見到小陳臉上帶笑,正聽小趙報告的柳婷眼中閃過不悅。
「哦,我記得起了!」劉政一拍自己額頭說道,「我還答應幫人家解決學費呢!」
「那麼多廢話幹嘛?」柳婷雷厲風行的叫道,「快,打電話通知縣裏,讓他們趕緊派人過來!」
「徐愛果說已經有警車、救護車和救火車過去了……」小趙接口說道。
「調轉車頭!」柳婷叫道,「送徐愛果去煤礦!」
「這……」秘書小陳猶豫了,低聲道,「劉縣長晚上還有個飯局,是關於縣裏招商引資的……」
「狗屁!」柳婷看了一眼劉政說道,「人都要死了,還招什麼商引什麼資?你若是敢不去,莫怪以後我不認識你!」
「調頭!」並不消柳婷說什麼的,劉政早就有了決斷,揮手道,「那種飯局我本來就不喜歡的!」
「劉縣長……」秘書小陳猶自勸說道,「今晚來的是港商,而且是趙書記親自接待的,你不去不合適!」
「怎麼這麼多屁話!」柳婷罵道,「不想開車,現在就滾蛋,小趙,你開!」
「是!」小趙答應一聲,就要去拉車門。
「別鬧……」劉政擺手道,「小陳身為秘書,這是他應該做的!走,去煤礦,什麼都別說!」
「好!」秘書小陳無奈,答應一聲,慢慢的調轉車頭。
此時,小趙也在柳婷的命令下,把徐愛果扶了過來。
「上車!」柳婷二話不說,讓徐愛果坐在後座,自己跟劉政擠在旁邊!
徐愛果幾時做過如此高級的轎車啊,早就有些眩暈,不過腳上的傷讓她疼得倒吸冷氣。即便如此,她還是衝着柳婷和劉政連連的道謝。
「徐志怎麼會去泥鄉煤礦?」劉政想了一下,奇怪的問道。
「您……」徐愛果不解了,看着劉政反問道,「您認識我弟弟?」
「他就是你們縣的副縣長……」柳婷不耐煩的解釋道,「快說你弟弟怎麼會下礦?我剛聽他今年不是考大學了麼?」
「唉……」徐愛果雖然憂心徐志,可又不能不說,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劉政的臉色鐵青了,看着前面如坐針氈的秘書,陰沉沉的說道:「陳卓鴻,我幾時說不給徐志學費了?」
「小趙!」柳婷也臉色不善,命令道,「你開車!」
「是!」身着軍裝的小趙乾淨利索的答應一句,看向陳卓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