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動三國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以退為進

    鄭寶一腳把木牌踹翻在地，又往前走了幾步，回身問道：「我已經跨過界了，可曾死無葬身之地？秋明又能把我怎麼樣？」

    山賊們都怪叫起來：「鄭爺威武，秋明只敢出言恫嚇而已，又怎敢冒犯鄭爺虎威。」鄭寶笑罵道：「別扯他娘的臊，快過來把死去的弟兄們搬回林子裏去。」

    這些屍體有許多已經被燒成焦炭，一個個面目猙獰缺唇露齒，還隱隱透出一股烤肉的香味。好些山賊控制不住心中的煩悶感，當場吐得一塌糊塗。鄭寶怒罵了幾聲，叫道：「一群廢物，進去把睡覺的人全部叫出來搬。動作麻利點，不要給官軍有可乘之機。」

    這些可憐的傢伙幾乎是一夜沒睡，現在又被驅趕着來做這樣又髒又累的體力活，個個都是叫苦連天，其中一些膽小的看見昨天還一起有說有笑的同伴殘缺不全的屍體，嚇得連連對天禱告：「兄弟，有怪莫怪啊，冤有頭債有主，誰害的你你去找他去，可千萬別來找我哇。」

    搬開上面的一層焦屍，底下總算見到些囫圇屍體，讓人終於可以舒心一點。一個瘦猴從屍體堆里翻出根又長又重的兵器，興奮地叫道：「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麼。」附近的同伴湊過來品頭論足：「哇，這麼重的兵器，要是賣給村頭王鐵匠能換不少銅錢哦。」

    正在一邊打盹的鄭寶聽見聲音瞟過來一眼道：「你們這些沒見識的，這個兵器叫做鳳翅鎦金钂，是……」，忽然，他如夢初醒：「鳳翅鎦金钂？鮑出在這裏。」

    隨着一聲長笑，鮑出的大手從幾具堆伏的屍體下伸出，一把搶過瘦猴手裏的鳳翅鎦金钂，順手把瘦猴打成肉餅。與此同時，幾百名偽裝成屍體的士兵紛紛從屍堆下爬起身來，馬上向附近的山賊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一看見鮑出，鄭寶立刻不顧一切跳起來就往林子裏跑，他手下這些山賊本就又困又乏，看見他都帶頭逃了，哪裏還有心戀戰，也都跟在後面抱頭鼠串。鮑出哈哈大笑，揮舞着金钂大踏步追了上去。

    過了一會，鮑出回報說林中殘敵都已肅清，只鄭寶領着十幾個人帶傷跳崖逃生了，也不知是死是活。秋明大喜，便令鮑出協同于禁斷後，自己卻快馬加鞭追趕先行出發的曹操去了。

    秋明趕到前隊時，曹操正在觀察前方山谷的地形。這片山谷的形狀如同一隻腹大腰細的葫蘆，兩邊高崖的突出部分正好卡住葫蘆的細腰，把山谷分成前後兩截，只留中間一條狹長的通道。通道處亂石崎嶇，高崖如刀切斧剁一般直上直下，讓人望之生畏。從葫蘆底部看過去，隱約可見谷口旌旗招展人蹤馬影。

    秋明問道：「怎麼樣？這裏有埋伏嗎？」

    曹操沉着臉點頭：「兩邊崖上都有人，我軍方才強攻未果，反而陣亡了幾十名軍士。」

    秋明又問道：「可不可以從崖背後繞上去呢？」

    劉表比了個手勢：「這兩邊山崖都是前高后低，從谷口往裏面一直拔高起來的，若想從背後進攻，除非能佔到谷口，可是如果能到達谷口，我們又何須再管這些山崖。」

    秋明仰頭望了一陣，也是無計可施，可是眼看天將過午，若是不能迅速衝出谷去，幾千大軍塞在這彈丸之地，恐怕會軍心不穩引起譁變。正在焦慮之時，周瑜捧着一隻湯碗來到馬前：「師丈，老師恐你腹中飢餓，特命我為你帶來湯飯，請師丈用餐。」

    曹操向劉表擠擠眼睛道：「看來隨身攜帶家眷還是有好處的，不象我們只能胡亂用些乾糧果腹。」劉表撫須微笑不語。

    秋明臉上一紅，接過周瑜遞過的湯碗，卻順口問道：「敵軍已在谷口設伏，公瑾可有良策破此困局？」

    周瑜笑了笑：「師丈和幾位將軍都想不出來辦法，周瑜只不過小小孩童，能有什麼良策？」他這話一出，曹操馬上搖頭不止，眼中顯出輕視之色，周瑜心中火起，馬上接道：「不過我也聽說過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既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困局，那為何還要被困局中呢？」

    這一番話引得大家都沉思起來，曹操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脫出局中？」周瑜點頭道：「其實現在金匱在我們手中，我們才是佔據主動的一方，甚至連時間應該都是對我們有利的。對方本來可以把我們逼死在芒碭山上，卻突然撤軍放我們下來，想來應該就是沒有時間再和我們虛耗，迫不及待地要一戰而定，逼我們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

    「現在敵軍在谷口設伏，似乎是看準了我們心急出谷，必須要鑽進他們的口袋陣里去。但是換個思路想想，現在和在芒碭山上時有很大區別嗎？如果我們不去進攻，他們還不是要乖乖地想辦法引我們過去，既然這樣……」。

    「既然這樣」，秋明興奮地接過了周瑜的話：「我們何不以退為進，假裝回師殲滅後路的追兵，作勢要重新退回芒碭山上，周旌必定要引兵來追。」

    劉表皺眉道：「可是後路追兵還有一兩萬人，怎麼可能輕易殲滅，若是纏戰中被周旌追上，前後夾擊之下只恐我軍顧此失彼，難以取勝啊。」

    秋明道：「所以我們只是假裝回師，反正他們前後兩軍相隔那麼遠，消息也很難及時傳遞。我們要的就是周旌無法判斷我軍的真實意圖，只要他率軍追出來，那麼我們馬上一個回馬槍殺他個措手不及，再用他的潰兵衝垮谷口的埋伏，如此，大事可定矣。」

    在高崖上埋伏的山賊正在緊張地補充消耗掉的擂石箭矢，忽然發現崖前的官軍開始有次序地撤退了，他們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派人告知周旌。

    不一會，從谷口派出來一支隊伍，急匆匆地向官軍撤退的方向追擊過來。剛剛追到葫蘆底端的谷道入口，只聽谷道中鑼鼓齊鳴，秋明一馬當先衝殺出來，左有魏延廖化，右有文丑曹豹，大喝一聲：「逆賊中吾計矣，哪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