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有師叔教我,沒必要去上女學。」林枝說。
「阿枝,你師叔教你的和女學裏先生教的又不一樣。」樊氏說:「你去多學一樣,也是本事嘛。」
「還能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念書識字嗎?」林枝的口氣滿不在乎,「我這些年,認識的字不比老哥少。」
「是不比阿木少,你看看你寫的字,哪有阿木一半規整。」林雨開口說道。
他這一開口明顯就是站在林老爹他們那邊的,這些年,林雨說做的事情,要不就是和林枝想的不謀而合,要不就依着林枝的意思來辦,他還從沒這樣說過。
「聽王先生說,他偶爾也會去女學教書,女學裏不光是認字,琴棋書畫、女紅、禮儀都會教的。」林雨說:「越是好的女學,越是教的全面,在裏面學上兩年,只要有個清白的身世,是可以入宮的。」
「說那幹什麼?我又不會入宮。」林枝埋頭說道。
「這個我們自然不說,只說你在女學學上個一年,回來也好說人家。」樊氏接過話題。
「哈?娘,我才多大啊,你就操心這事?」
「早點尋摸不是更好嗎?別到時候找一個不知根地的。」林老爹也說了。
林枝三兩口喝完碗中的米粥,端着自己的空碗,一溜煙進了灶房。
林枝住在西廂房靠南側的一間,她在自己門前栽了好些果樹,都是在後山看到樹苗挖過來栽上的,前一年是栽一顆死一顆,後來估計這地看不下去了,放任這些樹苗種在這處,只是年歲太短,不好看也不結果,就一個小楓樹到秋天還能有點景色。
在灶房洗完碗,林枝就回了自己屋子,房門邊上靠着院子的那面,整個半面牆都開了窗戶,現在是春日,正是透氣的時候,進到屋裏很是亮堂。
就挨着那一排窗子,放着一張書桌,桌上有一個長頸白瓷瓶,瓷瓶裏頭插着幾顆狗尾巴草。邊上放着一本抄錄的話本。
林枝回去坐在窗口,繼續看之前沒看完的話本。
這話本是據說是她師傅年紀小的時候抄的,林枝昨天看了一半,看的睡着了,今天預備把它看完了還回去。
她這邊話本還沒看完,蓬萊齋的掌柜倒是來了。
自從新房建成,林老爹設宴款待時邀上他之後,林枝發現,這掌柜,似乎來得很頻繁,他也不去灶房看,就喜歡呆在她家內院。
林枝只看到老爹和掌柜兩人一起走進內門,從她的位置,已經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今天外邊太陽好,我們不如就在外面談吧。」這是掌柜說的。
林老爹自然說好,引他在林雨屋前的葡萄架下落座。
樊氏現在在灶房做糕點,林枝目測,家裏就剩下自己能做事,自然不能在自己房裏躲着。出去跟掌柜問了聲好,又去灶房沏了壺茶過來,現在林枝家也用茶葉了,不是極品的茶葉,但也能算得上好的。
平常林枝家沒人喝這個,只有掌柜過來了才泡上,可以說是專門為掌柜買的。
林枝端來茶壺和茶盞,還拿來一個空的盤子,盤子用來盛掌柜帶來的蓬萊齋的其他糕點,這都已經成習慣了。每次吃完還要林老爹評價一下味道。
掌柜來,不光是帶糕點,還會帶一些稀奇的東西,比如說林枝現在十分喜歡的紫菜。
林枝給他們把茶倒上就走了,回屋子裏繼續看話本,本子上正是說到精彩的地方。
林老爹那邊閒散的說了兩句,就說到正題上了,「給阿枝打聽的這個女學啊,還是托人去說,人家才同意收的。」掌柜說道。
「真是謝謝掌柜了。」林老爹抱拳給掌柜行了一禮。
掌柜擺手,「哎,別說這個。這女學我一說你保管放心。」
林老爹問:「哦?不知是哪家辦的學堂?」
「文家。」掌柜得意道:「城南文家,他家辦的學堂,文大小姐也在裏頭呢。」
林老爹點頭,「那這學堂必然是好的呀,掌柜真是費心了。」
「什麼費心不費心的,阿枝的師傅放在這兒,你再讓她去上女學,自然要找個好的,總不能到時候,讓阿枝去教她先生吧。」掌柜說到這裏自己都笑了起來。
林老爹看着窗邊的林枝笑,「掌柜你可別誇她,等會兒那尾巴都要翹到天上了。」
「不能,阿枝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掌柜喝了口茶水,又說道:「只是你們村到城南可有些路啊。」
「要讓阿枝自個兒,她從房頂上走,倒是不要多久,可她上個女學,能不能老從人家房頂上走。」林老爹也琢磨起來:「碰上下雨天也是個事。」
「你媳婦娘家,不就在城南邊上,不然讓阿枝借住些日子也行啊。」
林老爹搖頭:「這孩子屁事多,定是不願意住在別人家裏。」
「要不直接坐馬車去吧。」掌柜說道:「反正早晨馬車要來拿糕點,到蓬萊齋卸完糕點,再送阿枝去城南,也是來得及的,等她下學了,我再讓人送她回來。」
「哎呀,我真是不知怎麼感謝掌柜啊。」林老爹聽這個辦法確實覺得好,但人家的馬車,人家的小二,總不能平白的用吧,「這樣,小二多跑的這一趟,我給工錢。」
掌柜拍了拍林老爹,笑說:「你願給他跑路費,是看得起他。這事兒啊,是你與他的事情,你們好好談談。」
「阿枝雖然本事大,但年紀畢竟小,難免有照顧不到自己的地方,我看你家也有個小丫頭,要不就讓她跟着阿枝一起去吧。」
「這是自然。」
隨後掌柜又說了束修怎麼給,每天幾時去。
掌柜沒留在這兒吃午飯,說完事情就回去了,這倒是少見。
他們這一說,林枝去女學,便成了定局。林枝雖說不想去,但總不忍心跟一心為她的林老爹喊叫,只能捏着鼻子去了。
去女學前一天,林枝特意跟鄭楓抱怨了一通,鄭楓整個聽下來,開口便說:「你爹真是死腦筋。」
「你才死腦筋呢。」
「哎,剛不是你這麼說的嗎?你這破孩子怎麼越大脾氣越怪啊!」
「他是我爹,我說行,你不能說。」林枝抱着剛洗過澡的狗子,揪了揪它的耳朵,「既然讓我去,我要是學不到什麼,就把狗子帶過去。」
「別鬧,你還是把我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