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貴不可言?那就是說她女兒日後要麼嫁入高門府邸,要麼會嫁個當大官的!她女兒這般好命,那她這個做娘的以後還不要跟着一道享福?葉荷香美滋滋越想越遠,這頓團圓飯看誰都順眼,絲毫沒發現其他人的低落。
團圓飯吃完,葉荷香推說要做針線活,放了筷子就去了房裏。
章杏與傅湘蓮一道收拾。
章杏一邊忙碌,一邊與傅湘蓮說着傅湘蓮初二要回漳河鎮的事情。
今年年程不如往年,地里收成不盡如人意,塘里魚在五月汛期時又漫塘了,池塘的魚苗跑了大半,他們後來雖然也有補救,但是吃了虧,也不敢放多。
所以今年魚塘的魚起得不多。
魏閔文成親就用得差不多了。
前幾年的余錢有些交由魏閔武帶去了,另一些則辦了喜事。
所以魏家如今是空架子,一點積余都沒有了。
章杏手頭上也沒有錢了,魏閔武走時,她頭上的錢用得差不多了。
李家莊李大河那邊,因為全塘鎮李莊村地勢低,今年的五月汛期,田房子都淹了不少。
李大河家雖然沒有被淹,但是手上的地淹了一大半。
交完賦稅後,李大河家一家三口吃飽肚子都難了。
章金寶的地都在李大河手上,若是他家要出去討飯,章金寶的地一時間就找不到人種了。
若是荒着不種,說不定李莊村正又要將主意打在他們身上。
章杏想了想,還是將手頭上僅有的錢借給他家買糧食過年,買明年開年的種子。
魏家手頭上雖然沒有錢。
但也不能讓傅湘蓮空手回去。
傅湘蓮原本打算將自己嫁妝拿些出來轉個手,換些禮算了。
只魏閔文不應。
章杏恰好聽了首尾,也覺得不能動傅湘蓮的嫁妝。
三個人一合計,乾脆將家裏醃魚臘肉帶些與傅家算了。
禮確實淺薄,但是傅舅爺又不是不知道魏家情況,想來也不會嫌棄少。
章杏與傅湘蓮收了碗筷,將家裏掛的醃魚臘肉取了些下來分包好。
傅湘蓮突然問道:「杏兒,你有沒有去過廣濟寺?」「廣濟寺?」章杏搖了搖頭說道,「是通縣的廣濟寺嗎?我沒有去過。
」通縣還在盂縣過去一點。
距離漳河鎮不止一點點遠。
章杏聽賀大嬸子說過,那通縣最有名的就是在通縣城外約十里處廣濟寺,那裏香火最是鼎盛,漳河鎮每年有許多婦人特意去朝拜。
賀大嬸子也十分推崇。
她的大女兒魏香兒嫁人兩年多了,都沒有出懷,因為這個沒少被婆家嫌棄。
賀大嬸子聽說廣濟寺菩薩靈,特帶着女兒跑到那裏去了一回,結果當年就有了。
章杏當時聽了這事時候,心裏還惡寒了一把,想到些以前聽說的典故——也說的是有家婦人出嫁幾年不孕。
慕名到一家寺廟求香拜佛,結果沒過多久就有了。
那寺廟聲名越發遠播。
後來這事被人揭露了。
原來是那寺廟的和尚有鬼,用迷香**婦人。
若是恰好不孕那家是男人有問題,這香可不就燒靈驗了?只不過這事她可不敢說給別人聽。
魏香兒的兒子跟他爹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想來這廣濟靈的不是和尚,而是菩薩了。
「十五那日你會不會跟娘回埠河村?若是不去。
咱們一道去廣濟寺吧?」傅湘蓮說道章杏愣了愣,目光下意識打量了下傅湘蓮的肚子。
傅湘蓮的臉一下子紅了,輕輕擰了章杏一眼,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想給閔武求個平安去。
」章杏明白過來,點頭說:「好,我跟你一道去。
」「那我們提前一天去吧?」傅湘蓮又說道。
漳河鎮距離廣濟寺很有些遠,賀大嬸子那回帶着魏香兒去時,是大清早出發,下午方才到的,還在寺里住了一晚。
次日方才回。
「提前去?要是寺里香客多,住滿了怎麼辦?」章杏說道。
正月十五正是寺里香火最盛的時候,這廣濟寺既是這麼有名,說不定供香客留宿的廂房住滿了,也說不定。
傅湘蓮想了想。
也同意十五當天一大早去。
大年初一,章杏照舊帶着章金寶回了趟李莊村,次日傅湘蓮與魏閔文去漳河鎮了。
葉荷香要章杏一道回埠河村。
章杏不答應。
氣得葉荷香又忍不住將她罵了一通。
正月十五這日轉眼就到了,章杏與傅湘蓮都起了個大早,由魏閔文駕了馬車趕往通縣的廣濟寺。
他們到達地方的時候,日頭正當頭。
廣濟寺位於山腰上,雖然盂縣通縣一帶的山都不高,但是她們爬上山的時候,仍是累得氣喘吁吁——到不是山路難走,實在是人太多了。
章杏不由得後悔了,早知道如此,她們就應該早一天出發的,廣濟寺許是沒地方住,但是他們可以住盂縣啊,然後一大早從盂縣出發,到這裏時可不就是大清早?那時候定比這時候人少。
也可以住山腳下。
那樣更近。
只他們實在是不知道這邊實情,賀大嬸子帶着小女兒魏雲兒回娘家去了。
不過後悔也沒有用了,她們只得隨着人流慢慢進廟裏去。
魏閔文見天色不早了,他們許是趕不回去,於是就跟章杏傅湘蓮說了聲,他先到山腳下看看,有沒有住的地方,等找到住處,再來接章杏傅湘蓮。
章杏傅湘蓮好不容易才進了寺里,兩個人都是頭一回才來廣濟寺,對這裏行道都不甚清楚。
見寺里錯落坐落着不少殿宇,也不住哪個是管平安的,想着好不容易才來一趟,乾脆將每一座大殿都走到,多燒香,多磕頭。
這廣濟寺確實很大,章杏她們走了七八座大殿,拜了十幾尊菩薩,都累壞了。
看着前面還有殿宇,傅湘蓮說道:「杏兒,我們坐會再過去吧。
」章杏也覺得累,兩個找了個幽靜處石墩坐下來。
天進了正月後,又飄了一次雪,不過不大,路上第二日就化了,只人跡罕至的田野還有些。
廣濟寺在山中,屋檐上還有些積雪沒有化。
而她們都出了一身汗,只坐了會就覺得很冷了。
章杏還覺得渴,看着小徑那邊有個院子,裏面又女子出入。
她站起對傅湘蓮說道:「嫂子,我去那邊討碗水去。
」傅湘蓮也站起來,「我跟你一道去,我也渴了。
」兩個人手挽着才進那院子,裏面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在收衣裳,見她們進來,連忙喊道:「哎,哎,你們怎麼亂闖?快出去快出去。
」章杏和傅湘蓮面面相覷,看來這裏不是香客住的地方了。
章杏笑着說道:「打攪了,我們是進香的香客,想向姐姐討碗水喝。
」那少女鵝蛋臉,肌膚白皙,一雙眼睛略有些上挑,盼顧之間有股子天生媚態。
她皺着眉頭上下打量章杏傅湘蓮一番,伸長了脖子喊道:「小辣椒,小辣椒。
」卻是無人因她。
這少女不悅皺了皺眉頭,嘀咕道:「又跑哪裏去了嘛?真是的。
」說着又對章杏說道,「等會吧。
」章杏拉着傅湘蓮站到門口。
傅湘蓮問道:「這寺里怎麼有女客住?」她不知道,章杏更不知道了。
賀大嬸子那回帶着魏香兒過來住,說得是住寺里,她現在想來,許就是是住在山腳下專供女客留宿的居士院子裏,裏面收拾打點做齋飯的都是一心向佛,還沒有剃度的女居士。
「哎,這廣濟附近是不是還有個尼姑庵?」章杏低聲問道。
既是有等待剃度的女居士,那這附近八成有尼姑庵。
傅湘蓮搖了搖頭,「我沒聽說。
」兩個人正說着,那少女就端了碗水出來了。
章杏與傅湘蓮相繼喝了,道了謝出來,恰好有兩個少女一道進來。
四人差點迎面撞上。
這兩個少女中有個年紀略大,約莫十七八歲的看着章杏傅湘蓮,問道:「你們找誰?」端水與章杏她們喝的那少女回答道:「哦,她們是來討水喝的。
」章杏也連忙點頭。
那少女顯然在這幾人中為大,看了送水的少女一眼,避着身子讓開來。
章杏連忙拉着傅湘蓮出門。
傅湘蓮回頭低聲說道:「這幾個定是哪家大戶人家的丫頭,你看那派頭。
」章杏沒有見過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丫頭,也不知傅湘蓮說得那派頭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於是只笑了笑,沒再說話。
傅湘蓮又說道:「杏兒,你有沒有看見方才進門的那個小丫頭一直盯着你看呢。
」方才進門的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少女,年紀大那個就是問她們話的那個,年紀小的那個約莫十一二歲,生得十分好看,尤其那雙眼睛烏溜溜黑。
章杏掃了她一眼,只記得這些。
「是嗎?」章杏摸了摸自己臉,說:「許是覺得我生得好,看呆神吧。
」傅湘蓮噗嗤一聲笑,擰了擰章杏說道:「沒見過比你更厚臉皮的了。
」章杏一邊躲開,一邊噓聲,低聲道:「這裏可不許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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