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吳氏與葉雲蘭相攜出了魏家院門之後,葉雲蘭臉上的笑容就收了,淡淡抽出自己的手,往自家馬車走去。
葉雲清早她們一步出來,見葉雲蘭這樣,連忙使眼色給葉吳氏。葉吳氏在魏家說話吃飯時候都有些忐忑不安,他家能到眼下地步,葉雲蘭這個做姑姐的功不可沒,葉雲清一向對這個姐姐言聽計從,就是這回例外了。
葉昕晨前幾日灰頭灰腦回家,關在書房裏不肯出來。葉雲清鬧不清楚原因,葉昕晨又不說。葉雲清只得使了些銀錢,找了淮陽王府的一個門子打聽消息。
那門子收了銀錢,偷偷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你家公子那差事怕是沒戲了。」
葉雲清大吃一驚。他們家搬到淮陽來,靠得就是葉昕晨在世子顧惜朝身邊當差的臉面,如果葉昕晨這差事沒有了,那他們一家還不得打回原形?
&麼會這樣?」葉雲清問道。
&個就得問你家公子了,我聽說,不僅他,世子其他隨從也都被趕出王府了。」門子壓低聲音說,「還是世子爺親自說得這話呢。」
葉雲清連忙問原因。那門子只搖頭說不知。
葉雲清失魂落魄回到家裏,葉吳氏正讓丫頭端了吃食在書房門口勸葉昕晨開門。葉雲清想起門子說話的嘴臉,分明就是暗示葉昕晨得罪了顧惜朝。
他得罪誰不好,竟是得罪了顧惜朝,那他們一家以後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葉雲清氣來,喝開丫鬟,使勁敲幾聲門不開,乾脆就一腳踹開了。
葉吳氏嚇了一跳,跟着要進來。葉雲清回身說:「你就在外面等着。」
葉吳氏愣了愣,葉雲清素來對她很好,當着丫頭這麼不客氣說話,還是頭一次。葉吳氏怯步。葉雲清進了書房之後。順手就將掉了一半的門閂閂上。
葉吳氏進去不得,只得在門口着急來回。
葉雲清過了好一陣,方才出來。葉吳氏連忙追上,問原因。
&翼和穆宇讓做的那件事被世子爺知道了。」葉雲清說道。
到底是女人家心細,葉吳氏聽葉雲清說了原委,又將這些天家裏發生的事情竄在一起一想,便明白了。這分明就是顧惜朝求不得。將火發在了幾個隨從頭上。看來兒子的差事要回原,還得着落在葉荷香那閨女身上——只要這位回心轉意了,那世子爺一高興,她兒子的差事不就沒事了嗎?
恰好她知道魏家要結親的事情。這就是一個上門的機會。
葉吳氏與葉雲清一商量,就決定要走走魏家。
他們商量這事的時候。完全將葉雲蘭忘得九霄雲外了。現下到了魏家碰了面。兩口子這才想到外甥不也是在世子爺身邊做事嗎?那定是也一道被開了。
葉吳氏心道:他們雖然沒有跟葉雲蘭通氣就來了魏家,那葉雲蘭還不是一樣?她既是能到魏家來,那定也是打聽出幾個孩子被開了緣由了,她還不是一樣沒有告訴他們。
但是葉吳氏只敢心裏這麼嘀咕,接了葉雲清眼色,還是陪着笑去貼葉雲蘭的冷臉了。葉雲清也在一邊幫忙搭腔。說道:「姐,這麼晚了,你還回盂縣嗎?要不就在家住一晚再走?」
夫妻兩個哄說一陣,葉雲蘭的臉色終是好轉了。
現在天已經黑了,回盂縣是不可能了。葉雲蘭原先打算要麼在魏家留一晚,與葉荷香以及她那大閨女套套近乎,要麼就在漳河鎮上找家客棧住一晚。現在魏家沒有住成,葉雲清又在一邊勸說。她終於點頭答應會埠河村住一晚了。
葉吳氏與葉雲蘭既是和好,那自然坐一輛馬車裏了。葉吳氏看了看葉雲蘭臉色。小心翼翼問道:「姑姐,翼哥兒在家還好吧?」
葉雲清兩口子是到了魏家見了葉雲蘭之後。才知道將她忘了。但是葉雲蘭卻是一早就知道葉昕晨也被趕出的事情。她是思量良久之後,才決定不跟葉雲清說這事,自己先來與章杏套親乎的。
葉雲蘭又將葉雲清兩口子的討好看在眼裏,這時候再做作,那就有些過了。
葉雲蘭靠着車廂晃悠說:「被他爹抽了一頓,還躺在床上呢。」又問,「晨哥兒呢?」
葉吳氏搖頭嘆氣說:「他進了書房就沒有出來過,每回吃飯都要求爺爺告奶奶說半天才肯開門。」
葉雲蘭沒有吭聲了。葉昕晨只是不出門不吃飯,她的寶貝兒子則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她這嫂子還好意思在她面前叫苦。
葉吳氏又小心翼翼問道:「姑姐,你說世子是真的看上荷香那閨女了?」
&成是了。」葉雲蘭開口了。
葉吳氏想起今日連章杏的面都沒有見到,實在有些想不通,道:「這是好事啊,她推什麼?」
葉雲蘭倒是哧一聲笑起來,淡淡說:「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多半是不長久的,這丫頭倒是個明白人。真沒有想到葉荷香倒是養出個聰明女兒來,看樣子以前那是藏拙呢。」
葉吳氏想起見過章杏一面的情形來,也跟着點了點頭。又想起今日連章杏的面都沒有見到,她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問道:「姑姐,那丫頭不會是想撇清咱們吧,否則今日怎麼連面都不露一個?」
葉雲蘭從鼻子裏哼出聲冷笑來,「想撇清?她要是敢這麼做,那淮陽王府的大門她就休想進了!」顧惜朝是她奶大的,她還不知道他的性子?那丫頭這招欲擒故縱雖是使得好,她卻有的是辦法讓顧惜朝的上心變成厭惡,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葉吳氏被葉雲蘭話里的冷意驚到,越發小心翼翼了,說道:「姑姐,那咱們該怎麼做?」
葉雲蘭晃了晃,說:「且等着吧,世子爺這事鬧大了,王爺王妃都知道了,王爺要將世子爺打發進神風營呢,翼哥兒晨哥兒這時候不在王府也好,免得也一道被送到那裏去受罪。」
葉吳氏對葉雲蘭嘴裏的神風營一點都不了解,但是她知道葉雲蘭總不會虧待了自己兒子,她只管讓自己兒子跟着劉翼就行了。
&姐,荷香那閨女的事,咱們該怎麼做?」葉吳氏又問道。
葉雲蘭想了想,「那丫頭若是不來找咱們,咱們就萬事不管,由着她折騰去,世子爺年紀小,好糊弄,王爺王妃的眼睛可都雪亮着呢,絕不會由着她折騰的。若是她求到咱們頭上,咱們就出個頭,再幫忙搭個線。」
葉吳氏又想問怎麼搭線,轉念間就想到淮陽王府的老王妃還在,葉雲蘭在老王妃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她定是想走老王妃的路子。
葉雲蘭既是什麼都算計好了,那她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葉吳氏想明白了,也放心了,又陪着葉雲蘭說起了別事。
葉雲蘭在葉雲清住了一晚就回了。
轉眼就是新年了,今年逢了抽丁這事,淮河兩岸人家青壯男丁被抽了三成走,有些人家雖是倖免沒有抽人,但是總有親戚好友被牽扯其中,有心情過新年的沒有多少人家。
魏家的團年飯也吃得冷清。雖是走了一人,又添了一人,但是還是與往年大不相同,除了葉荷香,家裏每個心裏都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難受。
魏雲海吃了幾口後就放下筷子說是去池塘看看。
魏閔文與傅湘蓮也都沒有吭聲,魏閔文打小就與魏閔武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一對。魏閔文始終有心結,覺得本來就該自己去,而不是弟弟去。輪眼下一家人坐一桌,獨少了魏閔武,他心裏越發難受了。
傅舅爺待兩個外甥親厚,動不動就將兩個外甥接到鎮上了,傅湘蓮也算是與兩個表兄一道長大的,那感情自也是十分親厚。
魏閔文與傅舅爺說話時,她就在窗下聽着。魏閔武是為了她,才去了安陽服徭役的。
傅湘蓮心裏也難受。
章杏想得遠些,她憂心魏閔武在安陽那地是否也是不缺吃穿,她與他做的護膝護腕,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安陽那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向這邊一樣冷得讓人受不了。聽說那地略靠北些,想來氣候應是要比這邊乾燥,但恐怕也要更冷些。她當初應該將給他做的襖子裏面加些雞毛兔毛的,反正罩在裏面又沒人看見,穿起來又輕便又暖和。還有他那鞋子,她應該將兩邊幫子加高些的,這樣腳踝就不會受凍了……
不過,沒關係,她現在既是想到了,她可以現在就做。安陽是大郡,漳河鎮上肯定有商賈往那邊來往的,她可以托傅舅爺幫忙打聽打聽,若是能尋到到那邊的人,她可以將做好的東西帶過去。
只是眼下過年,倒是不好空手到處找人……
葉荷香這些天一直想着葉雲清葉雲蘭那天來家的事情,她又是傻的,自然看出這兩家是衝着章杏來的,他們這是想將章杏帶到淮陽去呢。
她就說嘛,她葉荷香養的女兒那還有差的?她自己是運氣不好,方才落到這窮酸地方,她女兒就不一定了。那全塘鎮的半仙拿了她女兒的八字手指一捻就變了臉色。孩子們大舅追問了好幾聲,那半仙才恭恭敬敬雙手奉回寫着八字的紙文,道:「貴不可言,貴不可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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