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詫異道:「你會?」
胤祚微微一笑。
胤禛看向劉氏,道:「今兒的事就到這裏吧,你回去將超市的事理一理,爺回頭讓賬房找你。」
胤祚接口道:「若超市果真掙錢,只怕過不了多久,跟風的人就多了。不如我們在大些的城市都開一個,儘管朝大了開,等百姓去的慣了,就算有旁人也學着做,也不會影響多少生意。」
劉氏瞪大了眼,失聲道:「連鎖超市?」
古人的腦子都這麼活嗎?還是自己遇上清朝的學霸了?
&鎖超市?」胤祚微微一愣,道:「這名字雖然古怪,但也還算貼切,有什麼講究沒有?」
劉氏咽了口水,道:「就是,就是……所有的超市都叫一個名字,統一進貨、統一價格、統一配送、統一管理……」
大概……應該是這樣吧?劉氏表示她對超市行業也不熟。
胤祚道:「統一管理倒也罷了,但統一進貨和價格卻有些不切實際,畢竟各地物價特產都不一,且山高水遠,若質量相差不大,異地進貨成本就太高了。當然,若是一些有名的特產可以考慮。」至於配送是什麼,作為古代人他表示聽不懂。
胤禛點頭對劉氏道:「回頭你好好研究一下,寫個章程過來。」
劉氏知道這是對她下逐客令了,行了禮,退了下去。
胤祚自然知道胤禛為何急急忙忙將她遣走,並不等胤禛開口,先吩咐了叫旺財過來,才笑道:「四哥你想造火1槍,實不必捨近求遠。」
&話怎講?」
胤祚道:「其實我大清造火1槍的技術,甩西洋十條街都不止。」
胤禛想起一百多年以後,在槍炮的肆虐下岌岌可危的中原大地,愕然:「這怎麼可能?」
若大清的火1槍技術遠勝西洋,怎麼可能還會被他們這般欺辱?且他做了十多年皇帝,又化為幽靈一百多年,怎麼不知道大清有這等本事?
可惜他化為幽靈的這一百多年一直被拘束在圓明園中,直到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他才重生回了幼年,若他能自有行動,哪裏還需要在這個時代找什麼造火1槍的技術。
胤祚問道:「四哥可記得一個叫戴梓的人?」
見胤禛有些茫然,胤祚笑道:「四哥不知道也正常,他被流放的時候,四哥才十二歲,正天天關在上書房讀書呢,且四哥那個時候什麼事兒都懶得關心,自然不會注意有這麼個人。」
胤禛默然,那段時間他完全封閉了自己,否則只要和火1器相關的東西,他是絕不會忽略的。
胤祚又道:「四哥知道南懷仁南師傅頗懂製造火炮,咱大清的紅衣大炮、神威將軍炮等都是他造的,卻不知他曾是戴梓戴大人的手下敗將。萬歲爺曾讓南師傅製造比利時的子母炮,他花費一年也沒有造出來,但是戴大人只花了八天就造出來了。戴大人還曾受命仿造荷蘭的蟠腸鳥槍、葡萄牙的佛郎機,都只花了數天時間就完成了——那個時候我們兩個才五六歲,若不是我成天跟在皇上身邊轉,也不知道這些事兒。」
胤禛若有所思的點頭,胤祚喝了口茶,繼續道:「這些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早年的時候還造出了連珠火銃,一次填裝火藥可以連發二十八發子彈,光這一點,洋人就算再過一百年也做不到。」
胤禛眼睛一亮,連珠火銃,可不是一百年後也不曾出現?
急切道:「那他現在人呢?」
胤祚有些遺憾的搖頭道:「戴大人雖然有才,但是為人太過耿直,得罪了許多人,皇阿瑪也不喜歡他,被人扣了頂私通東洋的帽子,流放去了遼東。」
胤禛有些愕然,苦笑——原來,居然是因為康熙。
他雖說心中對康熙所謂的寬仁一直不以為然,認為正是康熙的態度才會導致貪腐越來越嚴重,以致將整個大清國庫都差點掏空,但他對康熙的博學和治國之道一直都是佩服的,卻萬萬沒有想到,一百多年後的那場大劫,根子居然在康熙身上。
還有禁海,短時間看對大清的確有益,但從長遠來看,卻大錯特錯。
正說着,旺財過來了,道:「六爺,您叫我?」
胤祚點頭,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做的那些火銃現在在什麼地方?」
旺財撓撓頭,道:「奴才記得從阿哥所搬出來的時候是帶上的,現在應該還在貝勒府里吧?您說只許奴才搬御賜的或德主子賞的東西,奴才就沒動。」
胤祚點點頭,揮手令他下去,對胤禛解釋道:「我幼年曾向戴大人請教過連珠火銃的製法,還親自盯着匠人做過幾枝,甚至比戴大人做的還要輕巧些,四哥若有興趣,回頭可以讓人找找。」
又道:「戴大人對我也算有半師之宜,當年戴大人流放的時候,我還太小,人微言輕,說的話皇上只當我小孩子撒嬌,根本不放在心上。沒法子,我便私下找了兩個機靈的小廝一路服侍他,又在遼東置了個小莊安置。」
胤禛點頭,道:「回頭你幫我找個人帶路,我想見他一面。」
見胤祚有些遲疑,皺眉道:「怎麼,不成嗎?」
胤祚搖頭道:「見他當然沒問題,但恐怕瞞不過皇阿瑪。當初我安置戴梓的事,皇阿瑪應該也是知道的,我並未特意隱瞞——我覺得皇阿瑪也不是不看重他的才華,只是先晾着他。說實話,他那副目無餘子的模樣,的確很不討人喜歡。」
胤禛點點頭,手指緩緩摩挲着着茶杯,半晌無語。
都說康熙重才,但這件事上……他記得清楚,直到康熙過世,戴梓也不曾起復,他被流放的又早,以致前世胤禛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胤祚見他盯着茶杯發呆,知道他正琢磨事兒,便不打擾他。
但過了好一陣,胤禛還是眉頭深鎖,嘴唇也越抿越緊,胤祚嘆了口氣,開口道:「四哥怎麼忽然關心起這個事兒來了?」
又笑道:「若四哥只是要找會做火1槍的人,倒不一定非他不可。我和那邊莊子之間一直有聯繫,數年前他們曾送信過來,說戴大人看中了兩個小廝中的一個,想收為弟子。我是答應了的,且消了他的奴籍。現在想必也學了他幾分本事,四哥若點頭,我這便寫信讓他回京。」
&不然還有我呢,四哥找個有些資質的,到我這兒來學段日子,不說教出什麼名堂來,起碼照貓畫虎是沒問題的!」
胤禛搖頭道:「這個倒先不急。」
頓了頓,才又道:「我在想,怎麼樣,才能讓火1器在大清昌盛起來,不至……」
不至當槍炮架在國門的時候,束手無策。
胤祚道:「這個事兒,除了皇上,誰也做不到。」
胤禛苦笑,暗悔先前的頹廢……果然身體年齡便小了,心也會變得幼稚起來嗎?為什麼自己會為了那些兒女情長,忘了國讎家恨?
若不是胤祚將他打醒,說不定他現在還鑽在牛角尖里出不來呢!
嘆口氣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胤祚略一思索,道:「有三個選擇,四哥要不要聽聽?」
三個選擇,而不是三個法子,胤禛微微皺眉,還是點了下頭。
胤祚道:「最穩妥的辦法,便是先將人護好,然後四哥去爭一爭那個位子,若四哥榮登大寶,想怎麼做都成。」
胤禛搖頭,這個法子雖穩妥,卻嫌太緩。
康熙在位六十一年,等康熙沒了之後,他只有十三年好活,即使真的再次當了皇帝,為了補康熙留下的窟窿,他這個刻薄皇帝只怕還得繼續做下去——這一點,連他的後人對他都是不贊成的。
十三年,他能做到什麼地步?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戴梓這位天才還活着嗎?而且,他能保證他的後人不會如弘曆一樣,將他的一切否定,全心全意去學他十全十美的皇瑪法?
胤祚又道:「第二個便是將戴梓偷渡出來,自己悄悄的做。但這個法子太過冒險,一旦被發現就是大逆不道……不管是皇上,還是新君,都是不能容的。」
胤禛點頭,他所顧慮的,也正是這一點,問道:「最後一條路呢?」
胤祚道:「當然是說服當今。」
胤禛何嘗不知道這條路最快最穩妥,搖頭苦笑道:「我已經試過了,被狠狠斥責了一頓。」
他委實不明白,為什麼康熙會反對研發火>
說是路而不是法子,意思是人人都能想到的,胤禛自然也不例外。胤祚說的這些,他方才也一一斟酌過,實在不行,就只能第一條第二條一起走了。
一抬眼便看見胤祚正看着水中新嫩的荷葉走神,那雙向來清淨的黑眸竟顯出幾分迷離來。
忽然心中一動,他這位弟弟可不是愛說廢話的性子,明知這些東西他早就能想到,怎麼還會這樣一二三的再說一次?除非——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出來,或者,還在猶豫要不要說。
&弟可是有說服皇阿瑪的法子?」
康熙在某方面可以說是相當固執的,即使對胤祚,胤禛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胤祚回過神來,揉揉額角,苦笑。
&六?」
胤禛眯起的眼睛帶了幾許危險,胤祚苦笑道:「倒是有個損陰德的法子。」
胤禛正色道:「你說。」
胤祚遲疑了片刻,低聲道:「皇阿瑪之所以限制火1槍的研究和使用,一方面是如今三番已定,四海昇平。二則,是也是怕漢人用它行不軌之事……但,若是我們還沒用上的技術,亂軍先用上了呢?」
若是叛軍有了研製火1器並大量製造的跡象,並用它鬧出點不小的動靜來,康熙還敢忽視火1槍這玩意兒嗎?他就不怕哪天漢人人手一把,把他的天下掀翻了?
胤禛沉吟片刻,正色道:「六弟。」
&
胤禛道:「這句話……我沒聽過,你沒說過。」
胤祚嗯了一聲,胤禛起身離開,正要步下台階時,胤祚忽然開口喚道:「四哥!」
&麼?」
&只死該死的人嗎?」
胤禛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胤祚自嘲一笑:該死的人?誰算是該死的人呢?誰有資格決定誰是該死的人?
胤祚,若有輪迴,你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施施然喝了口茶,心想,到底還是不及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