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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懸崖之後
此為防盜章 韓音道:「你現在武功不濟,一個人行走太危險了。」
趙昔看向他道:「你呢?你要找你母親,去洛陽?」
韓音點點頭:「我要去韓家,找到我娘,帶她回關外。先生,你和我一同去吧,我們相互照應,倘遇不測,總好過一個人。」
趙昔和這少年對望,韓音只知他武功盡廢,卻不知他連記憶都殘缺不全。甚至到如今,他還想問韓音一句,自己的真名是什麼?
是趙解秋?這個名字在他舌尖轉了轉,又咽了回去。
韓音又道:「先生,你還是不願收我為徒嗎?」
趙昔這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可你已有教派。況且你母親是韓家女,你也習了韓家掌法,實在不必再拜我為師。」
韓音黯然道:「我娘遭韓家人唾棄□□,早已不在他們的族譜上了,我爹教我硃砂掌,只是為了懷念當初和我娘在一起的日子,我爹他……兩年前就去世了。」
其實在他說這話之前,趙昔已有些動搖,決定隨他去韓家了。他們兩人中韓音雖然年紀小,一路來卻都在照顧他這個大人。趙昔記憶全失,連個可投奔的朋友都沒有,這個時候,與他共過生死的韓音便猶為重要了。
趙昔算了算路程道:「此處離洛陽城,只消往東北方向去,再走一段官路就到了。我們騎馬趕路,還要快一些。」
韓音眼睛一亮道:「先生,你肯隨我去了?」
趙昔道:「如你所說,我一個人行走艱難。況且你有魔道的身份,去韓家,保不定他們是好是惡。我雖無武功傍身,但好歹能出一份力。」
韓音開心地點了兩下頭,拉了拉馬兒的韁繩,走在前邊。
趙昔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笑。或許甫入江湖,能遇上這麼一個生死之交,也算大幸了吧。
雖然韓音身上有傷,趙昔的身體也虛弱,但所幸天氣不錯,日頭淡淡的,無風無雨,兼之有兩匹好馬,兩人午時休息了一會兒,吃些乾糧充飢,韓音的傷口換了藥,下午趕路,在傍晚之前到了官道上的一家客棧。
前面不遠就是洛陽城門,二人在客棧稍作休息,打算入城後再找住處。
客棧小二見兩人都是風塵疲敝,衣裳簡陋,便把他們當作借地歇腳的窮旅客,茶也懶得上。韓音喊了好幾次,也不見上茶來,正要發火,在櫃枱寫字的年輕女子發話了:「倪三兒,客人叫茶你聽不見嗎?生意是這麼做的?」
說罷親自提了茶壺過來,給趙昔二人斟滿道:「店內小二不通事理,兩位客人多擔待。」
趙昔道:「無妨。多謝姑娘。」
那女子抿嘴一笑,轉身將茶壺遞給小二,低聲訓斥道:「你們這些毛病呀……」
韓音見茶上來,也就不再理會他們。他見趙昔臉色極差,比他這個帶傷之人還難看,便想改變主意,在這客棧先住一晚。
正欲開口,忽然一個背綢布包袱的小廝,領着一個玉冠華服的貴公子進客棧來,進門便吆喝小二上茶,又自個兒擦拭桌凳,服侍那公子入座。引得四周在座的客人,都轉過眼睛來看。
那貴公子也是前呼後擁慣了,毫不在意周圍人的打量,搖着漆金竹骨的摺扇,往長凳上一坐,張着手等小廝奉茶來。
他這做派倒和戲文里那些翩翩公子哥一個樣,只可惜身材太過圓潤,再好的布料和裁剪都遮不住身上的肉,麵皮白淨,像是上等皮薄餡大的白麵包子,任憑五官再清秀,也顯出些愚笨可笑來。
小二忙不迭地端來一壺茶,小廝接過茶壺掀開一看,道:「不中用,這哪能入爺的口!」從背後包袱取出小錦盒盛的茶葉,交給小二道:「拿去泡……」他主子回頭瞧見小廝油膩粗糙的手,皺了皺眉,收起摺扇指了指道:「再使喚個人去泡茶,不要他。」
小廝忙收回茶葉,左右看看,一眼相中又回到櫃枱與賬房一塊理賬目的女子:「你去泡茶,要篩兩次,水要八分燙。」
女子抬頭望了望他兩人,那胖公子眼前一亮,沒想到這灰撲撲的客棧里,竟有這樣俏麗的女子,當即道:「就是她,一定要她給本公子泡茶。」
小二陪笑道:「這位爺,這是我們掌柜的千金,不是幹活的,爺另選一個吧。」
胖公子不耐煩地「嘶」了聲,小廝會意,從包袱里拿出一枚純金葉子,在小兒眼前一晃:「你看看,請那位姑娘過來,這就是你的。」
小二眼睛都直了,他雖在這官道上的客棧常年做工,但似這般出手闊綽的客人,還是頭一回見。為難了一下,抓起金葉子向那女子走去。
他倆低聲說了幾句話,女子臉上露出慍色,甩手就要走人,小二攔不及,跟了上去,碰上一個模樣精明的中年男人,女子不得不止步,小二立即上前說明情況。
男人正是這客棧的掌柜,此刻一邊聽着,一邊向這邊主僕二人瞄了兩眼,見到通身富貴的胖公子,那眼神就好像後者見到他女兒一樣。連忙趕了上來,打恭作揖道:「公子爺貴姓?」
胖公子「刷」得一下展開摺扇,搖啊搖道:「姓陶。」
&陶?」掌柜立馬想到富甲天下的皇商陶家,試探着問道:「不知陶頤老先生是公子爺的……」
胖公子掃了他身後女子兩眼,嘴角露出一絲笑道:「那是我先祖父。」
掌柜大喜道:「原來是陶老先生之孫,難怪舉止非同一般……」
要說陶家,那可真是非同一般,非同一般的富貴。
陶家的創始人是掌柜口中陶頤的父親,但真正使陶家聞名南北的是陶頤本人。自古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尾,陶頤一介商賈之子,卻能左右逢源,在朝廷他是皇商,在武林他又最講義氣,出手闊綽,與各大世家交好,終成一脈。
陶家規矩,子侄每及十六,但凡有意經商者,須地在外走商一年,再回家中參與各項事務,如此說來,這位陶公子走商經過洛陽城,也不算異想天開。
掌柜的喜不自勝,向身後女兒道:「還不去為陶公子沏茶,這樣的貴人可不是誰都能遇見的!」
旁邊的人一留神就知道,他這是想「賣女兒>
掌柜的正有此意,他這個女兒,自幼生得俏麗不俗。妻子和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妻又悍妒,不許他納妾,他沒有兒子,便指望着他這個漂亮閨女嫁得一步登天。
誰知女婿挑挑揀揀,要麼人家看不上,要麼自個瞧不上,眼見着耽誤了嫁齡。如今碰上陶家的後人,真真是送上門的金龜,哪怕不能為正妻,只做個妾室,也是大好的前途。
掌柜千金卻不這麼覺得,但父命難違,只好忍辱接過那盒茶葉,轉身入內室泡茶。
胖公子興致勃勃地打量她窈窕的背影,問掌柜道:「令千金叫什麼名字?」
掌柜笑道:「我姓同,小女單名一個柔字。」
胖公子嘿嘿笑道:「好名字,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
他搖着摺扇等了一會兒,掌柜千金果然端了好茶出來,香味清逸,胖公子眯起被肉擠得豆似的雙眼,伸手接過,順手摸了一把姑娘的纖纖玉指。
掌柜千金身體一顫,又羞又氣,滿面通紅,扔下茶盞就要走,被胖公子一把拉住手道:「姑娘急着走作甚麼?這等好茶,佳人何不坐下來與本公子細品?」手指不懷好意地在她腕上摩挲。
姑娘氣得身子打戰,甩手就是一耳光,胖公子養得肥嫩嫩的臉上現出五個鮮紅指印:「什麼陶家後人,披着人皮的禽獸罷了!」
這一巴掌打得響亮,客人里有的倒吸一口氣,都驚嘆這年輕女孩雖有個勢利爹,脾氣卻烈。
胖公子被那一巴掌打得也有些發懵,待到反應過來,跳起來一拍桌子:「敢打你陶爺,信不信爺砸了你這破酒樓!」
掌柜也一時驚慌,回身對着女兒作勢要打:>
聞訊趕來的老闆娘見到此景,連忙上前拉住道:「你敢打女兒!」又急忙向胖公子屈了屈膝道:「公子爺息怒,女兒被我們嬌慣了,脾氣驕縱,公子爺別見怪。柔兒,過來道歉!」
掌柜千金早已淚落如珠,老闆娘叫她,她只低頭抹淚,理也不理。
一角的趙昔將這一幕收在眼裏,對身邊韓音道:「這裏亂得很,咱們走吧。」
韓音當然應允,在這寄宿的念頭也打消了,兩人起身向門外走去。只是不巧,經過胖公子身邊時,趙昔忽然不知怎的身子一下不穩,撞在了他身上。
趙昔道:「哦?那我便在此處等他回來吧。」
弟子躬身道:「掌門特派我來傳話,大夫和韓公子此去,若能尋回生死種,便是我韓家的恩人,所以請趙大夫前去沐德廳,那裏已備好酒菜,為您和韓公子送行。」
趙昔心下訝然,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掌門一番好意,這叫我如何受得起。」
弟子笑道:「韓公子見過韓冰也會過來,請趙大夫先行一步吧。」
趙昔點頭道:「恭敬不如從命>
弟子轉身帶路,趙昔跟上,心中卻越發覺得這韓家人態度古怪,明明昨日還是一副不屑模樣,甚至趙昔懷疑連所謂生死種救人都是韓佑故意提出來為難他們的,今日又好言好語起來。
他不由疑竇暗生,隨那弟子穿堂繞舍,走了許久的路,始終不見沐德廳的影兒,反倒是周圍越來越冷清,連來往的弟子和下人都不見了。
這位代掌門,究竟玩的什麼花樣?
趙昔目光一沉,他為了預防不測,制了不少藥粉帶在身上——先前那位陶公子,就是吃了他這毒粉的虧,即便沒有武功,憑藉手快和□□,一般武林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但韓家在武林中位列四大世家之一,府中臥虎藏龍,恐怕不是一般人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