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靈鳶嘆了口氣,「沒關係,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咱們下次再見也不遲。」
兄妹三人進了花廳,靈翊立即吩咐人去給靈鳶準備午膳。
靈韻看了眼靈鳶,也問道:「累不累,累的話你先去沐浴更衣,一會兒咱們一起吃飯。」
靈鳶看自己灰蓬蓬的樣子,就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先去更衣。」
靈韻轉身對靈翊說了一聲,就拉着靈鳶一起去了後院。
自打靈鳶正式成為靈家莊二小姐之後,靈家莊就單獨給她開了一個院子——緣閣。
緣閣有專門伺候的人,每日都有人打掃,這裏和她當初出嫁前一模一樣,很乾淨,佈置的也很低調,和她的性格很相近。
靈鳶洗澡的時候,不喜歡別人伺候,不過靈韻卻沒打算走,隔着珠簾,姐妹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聊婚後,聊他們夫妻之間……
當然,說的都是小姐妹之間能說的私密話,對於衛玠有沒有碰鳶兒這話,靈韻卻是沒有問出口。
畢竟,他們家鳶兒還小,如果衛玠真的碰了,那才是遇到bt了呢。
「所以說,你自打成親之後,就忙着給這個解毒那個治病的,你們夫妻之間根本就沒什麼相處的機會?」
靈鳶聽靈韻十分鬱結,不由無奈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姐姐啊,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啥好說的,這成親本就是應付彼此,難保哪一天就散夥了,你還指望我和他擦出什麼火花來啊?」
靈鳶話里話外透出來的意思,讓靈韻很是詫異,急的她猛地掀開帘子走進了浴房。
「你這死丫頭,他是你的夫君,你既然嫁給了他,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什麼叫做『難保哪一天就散夥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靈鳶泡在浴桶里,肥碩的身子將整個浴桶塞得滿噹噹的,連她自己看了都膈應,更何況別人?
其實自始至終,在靈鳶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一處最細膩,最柔軟的地方。
那裏,沒有人能夠觸碰的到,別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看似對什麼都不在意,看似最是善解人意,看似最強勢霸道,可事實呢?
她是自卑的,她是怯懦的,她是不自信的,她甚至曾經抱着終生不嫁的思想。
是的,緣來緣去,就只因為她有這樣的容貌和身材。
哪怕她很優秀很優秀,可在貌和形之下,那些所謂的閃光點,自然而然的隱藏在了這些缺點之下。
尤其,她要嫁的人,還是聲名赫赫的戰王衛玠。
這個男人雖然被毀了容,可是能力和才貌依然站在四國食物鏈的頂端。
可是她呢?她除了那些身份和醫術之外,她又有哪一點能夠配得上他?
儘管衛玠對她承諾過什麼,可她真的從未將這些放在心上過。
她想着過上幾年,雙方和平分手,到了那個時候,她靈鳶就又是自由身了。
至於靈韻所說的日子,說實話,她壓根兒就沒想過。
正因為沒有想過,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和衛玠這樣形同陌路的相處有什麼不對。
即使婚後基本上她都在為他奔波,她也沒有絲毫的埋怨。
因為即使不嫁給衛玠,她也要註定被酈洪濤利用。
而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她既擺脫了酈洪濤,也恢復的自由之身。
但是對於古人來說,她的做飯似乎有些驚世駭俗了些。
尤其她還是一個女人,不,甚至連女人都算不上。
即使再過幾年,她和離了,依然是女人最最風華正茂的時候。
但前提條件是,她得有那個貌,沒有貌,她就猶如豆腐渣一樣被人嫌棄。
現在,表面上看大家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可是背地裏呢?私下裏呢?
哪一個不是在談論她靈鳶多麼多麼的醜陋?
又是多麼多麼的不要臉,懶蛤蟆想吃衛玠那塊兒天鵝肉?
就算嫁給衛玠了又怎樣?人家鳳王殿下就真的將她看在眼珠子裏了?
其實,靈鳶本身就是個心思敏感的人,看似不在意,實則比誰都在意。
只不過她都沒有選擇發泄出來,而是默默的承受着,默默的隱忍着,因為她覺得,人家說的都沒錯,自己的的確確配不上衛玠。
那些不該肖想的,自然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想。
可是如今當自己的姐姐恨鐵不成鋼的對着她咆哮的時候,靈鳶卻自嘲的勾了勾唇。
「姐,你覺得容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究竟重要還是不重要?」
「鳶兒,你怎麼又來了?難不成這些男人看到的就只有這些,他們看不到你的內心,」
她的話還未落,靈鳶就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
「姐姐,你也十分清楚容貌對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對不對?」
「沒有容貌,就等同人斷了臂膀,哪怕你自身再優秀,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你就是有缺陷的。」
「尤其衛玠那樣身份地位了,又怎會允許他的王妃是我這樣殘缺不全的人?如今看似和平的相處,也不過是我們之間互相利用罷了。」
「鳶兒,你怎能這樣貶低自己?你只是中毒了,你早晚有一天會把毒解了的。」
「到了那個時候,才越是能看清人的本質,衛玠連這樣的你都接受了,將來你容貌恢復了,他會更加的珍愛你的。」
「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我看那衛玠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所以鳶兒,你不該這般自暴自棄的活着,你該給自己,也該給衛玠一個機會啊!」
「畢竟,一輩子還很長,人這一生能成幾次婚啊?你們能走在一起,那就是緣分,那就是上天註定好了的,」
然,靈鳶卻沒能等靈韻把話說完,就從浴桶中站了起來,而後裸着身體,目光湛湛的看着靈韻。
「姐姐,你看着我,認真的看着我,你覺得這樣的我,對男人有何吸引力?」
「鳶兒,你怎麼又來了?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這樣的你,只是暫時的,」
「那若是我解不了這個毒,這個毒要伴隨我一輩子,而且最後還有可能要了命呢?」
「這怎麼可能?憑你的能力,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了?你家妹子我也是人,不是神,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怎麼就不可能了?」
「可現在不是,不是還沒到那個地步嗎?」
靈鳶冷笑一聲,從浴桶中走出來,慢悠悠的穿起了衣服。
「若是到了那個地步,再等着人家趕我走的時候,就晚了。」
說着,靈鳶轉過身,目光澄澈而認真的看着靈韻,「姐姐,你我都是有自尊,有驕傲的一個人,怎會允許自己和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怎會等到別人趕你的時候,你才走?」
靈鳶倔強的抬高下巴,驕傲的揚起眉頭:「我靈鳶凡事都喜歡走一步看三步,喜歡未雨綢繆,喜歡提前為自己做打算,我不喜歡被動,不喜歡自己受制於人,所以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後悔我今日的決定。」
看着妹妹挺直脊樑,昂首挺胸離開的背影,靈韻突然發現,即使被她感染了這麼多年,可他們依然達不到她的境界。
這種說走就走,說拋棄說放棄的境界,真不時誰都能達得到的。
靈鳶她,從來不是他們以為的樣子,而是至始至終都自強自立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樣的她,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呢?
靈韻不明白,靈翊自然也不會明白。
因為他們都不是她,即使身為她的哥哥姐姐,他們也無法感知她的情感,她的內心。
這般想着,他們便漸漸的放下了對靈鳶的要求,或許她說得對,他們都不是她,他們沒辦法更深層次的了解她,又憑什麼干預進來她的人生呢?
靈鳶啊靈鳶,也許從一開始,你就是這個世界中的另類。
雖然事後姐妹倆旁若無人的美好進餐,但靈韻知道,她們這一番談話,還是影響到了彼此的感情。
好在他們都聰明的迴避了這個問題,詢問了一些司幽國的事,比如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杜字索命』,靈鳶挑了自己知道的,一一做了回答。
當然,她沒有透露自己正在為杜家唯一血脈杜隱看診的事,反而詢問起同在魅國的酈洪濤。
自打酈洪濤被貶忠義候之後,靈鳶就鮮少關注過他們了。
提及酈洪濤,靈韻那是一臉的嫌棄,「你還提這個人幹嘛?真是有夠噁心的,為人父做到這個地步,只怕除了他也沒誰了。」
「現在活該被貶,還有那個酈千雪,呵呵,不得不說,衛玠這爺們兒夠霸氣,你知道他當初是怎麼將人送回來的?」
酈千雪?
靈鳶眨了眨眼,對呀,當初衛玠可是將人給綁了去的,事後她嫁過去之後,就忘了這一茬了,如今靈韻突然提起,靈鳶自然好奇了。
「酈千雪怎麼樣了?」
靈韻諷笑一聲,「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衛玠竟然將她丟進了皇帝老兒的寢宮啊,哈哈,笑死我了,現在這個酈千雪可是在跟她的親姐姐在後宮之中爭*呢!」
靈鳶的眼珠子瞪得差點沒掉下來,「不,不會吧?那酈權會這般接受?」
「他不接受又如何?也不知道衛玠的人是怎麼做到的,竟然在魅國皇宮來去自如,還給皇帝老兒和酈千雪下了助情的藥,嘖嘖,兩人滾*單的時候,還偏偏被皇后娘娘給逮了個正着。」
「據說那梅妃酈千媚趕過去的時候,姐妹倆狠是撕咬了一翻呢!」
「那皇后也是個有手段的,竟然直接抬了酈千雪為貴人,真真正正的成了皇帝老兒的嬪妃了。」
一門出兩妃啊,這在酈家旁系中也是獨有的一份兒吧?
「那忠義侯府按道理說應該比以往更加受器重吧?」
靈韻鄙夷一笑,「你呀,想的也太單純了,皇帝老兒被人栽贓陷害,吃了酈千雪這麼塊兒曾經讓他直犯嘔的爛肉,你覺得他能對她喜歡的起來?」
靈鳶想了下,很快就明白了。
且不說酈千雪這個人的人品和才貌如何,單是她消失了那麼久,這名聲也是爛的不行了。
可偏偏,衛玠竟然把人丟到了他的寢宮裏,還設計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這個皇帝老兒上了酈千雪這麼個爛幣。
這分明就是藉機打他的臉啊,他敢設計衛玠娶這個酈千雪,結果呢,酈千雪沒嫁到鳳王府,反而被他給吃干抹淨了。
曾經被他嫌棄且不看好的女人,如今卻躺在他的身下發媚承歡,這酈權心裏,自然和吞了蒼蠅一般的只犯噁心。
酈洪濤的兩個女兒越是在後宮爭風吃醋,他對酈洪濤的厭惡就越是厚上幾分。
他酈權越是厭惡酈洪濤,酈洪濤的地位就越低,到頭來,可憐的就是侯府那些沒出嫁的姐妹了。
經此一鬧,忠義候府的地位,嘖嘖,只怕也到頭了。
若是在酈洪濤有生之年,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繼承侯府,那麼忠義侯府到了他這裏,就徹底的終了了。
靈鳶聽到這裏,只是淡漠的說了句,「善惡有頭終有報,這也是他們該有的報應。」
她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酈洪濤若是不願意說,她哪怕承諾再多的條件也沒用,
只要酈洪濤將來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這個秘密早晚會被戳破,她也不急,她有的是時間等,也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那個,姐,楊素可曾與你聯繫過?」
此音一落,靈翊濃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朝姐妹倆看過來。
靈鳶這才察覺到靈翊在場,當即有些懊惱,可話既然已經問出了口,斷然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靈韻先是瞪了靈鳶一眼,而後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道:「他跟我聯繫做什麼?」
靈鳶還沒說話,靈翊已經冷哼一聲,眉角眼梢皆是冷意。
靈鳶有些無奈的看了靈翊一眼,「哎呀哥,你看看你,我們也沒說什麼啊,你至於嗎?再這樣,就把你趕出去了啊!」
靈翊濃眉繼續一挑,眸子裏帶着明顯的不悅:「怎滴?有什麼話還是哥哥不能聽的?」
「你這哼哼唧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楊素做了什麼對不起你什麼事呢!」
「你,」靈翊正要開口,靈鳶已經扯住他道:「哥,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話說的,靈翊一臉無語,合着他的保護在她們看來,反而多此一舉了?
靈鳶也不理他,看着靈韻:「姐,他真的一點也沒聯繫?什麼消息都沒透露?」
靈鳶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沒有,在不夜城我都沒見過他,如今回來了,自然更不可能見得到。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
靈鳶沉默了,自打楊素不見之後,紅邪也消失了,甚至於連她在龍帝國的暗線也好久沒有傳遞消息出來了,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原本她以為這個楊素再怎麼樣,也會看在姐姐或者她們當初救過他的面子上,會有所表示,起碼透露一下龍帝國的一些消息出來,可是現在……
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靈鳶有些氣餒,恨自己實力不足,更恨對手太強大。
「鳶兒,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靈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龍帝國那邊似乎銷聲匿跡了好久,這不是他們的風格,上次吃了那麼大的虧,怎麼會一點動靜也沒有?」
提到龍帝國,兄妹三人剎那間陷入了沉默。
「龍帝國恐怕暫時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大的動靜。」
當靈翊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的時候,靈鳶詫異的抬起了頭。
「哥哥此話怎講?」
靈翊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你以為龍帝國是什麼地方?那是比四方大陸還要複雜的之地,高手如雲不說,就連各方勢力也是魚龍混雜,四方大陸還內鬥不斷,更枉論是龍帝國?」
「哥哥的意思是,龍帝國內鬥了?」
靈翊冷笑一聲,「他們內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這一次,老皇帝病了,幾位皇子正是互相較量的關鍵時刻,只怕是沒有閒心來管咱們四方大陸的事。」
靈鳶一聽,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她沒有問靈翊是怎麼知道的,因為靈家莊的底蘊要比她想像的還要強大,龍帝國的事他們知道,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只要龍帝國暫時不會對他們造成恐慌就行,一次喪屍毒就已經把她嚇的夠嗆,再來一次的話,她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精力應對。
在靈家莊停了兩三天後,靈鳶就告別了兄妹倆。
緊接着又回了鳳池山莊,處置了不少堆積如山的複雜公務,連夜出發回了司幽國。
這一來一回,她才不過用了半個月的時間。
若是按照正常速度,她現在只怕才走了到不夜城的一半路程。
即便衛玠的人能力頂到天了,也絕對沒想到他們要找的人已經回到了司幽國。
而事實也的確如靈鳶所料,早在靈鳶在第一天就將人甩掉之後,這些人那是馬不停蹄的往不夜城的方向趕,可是這一路,別說影子了,甚至連味道都捕捉不到。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將消息傳回鳳王府。
青辰一臉崇拜的看着自家七哥:「七嫂真乃神人耶,竟然連黑麟衛都能甩掉,那可是一組啊,黑麟衛里最最優秀的一組啊,哈哈,哈,」
哈了半天,衛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也就算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這眼看着他有被冰凍的危險,當即識相的轉移了話題。
「七哥,你說,七嫂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特意避開咱們的黑麟衛,難道這次她不是去不夜城,而是去辦別的事不成?」
「可是,為什麼黑麟衛就是捕捉不到七嫂的蹤跡呢?按理說,咱們七嫂的體型,那可是最好追蹤的,就算她有易容術,這體型總歸是無法改變的吧?」
青辰一邊說,一邊注意衛玠的表情,但見他原本平靜無瀾的眼底,突然間閃了一下,而後轉過頭,看向青辰,「你剛剛說什麼?」
他剛剛說什麼?
青辰照着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衛玠深邃的眼底突然溢出一抹瞭然。
「你說得對,容貌可以改變,體型卻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他們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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