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萱的仗義,是我在這錯綜複雜的世界中,最有力的依靠。
我輕輕挽起衣袖,把光溜溜的手臂給她看。
她咋咋呼呼道:「呀,怎麼一言不合就色誘啊!」
這女人,能不能嚴肅點!
「拜託!」我送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指着自己的手臂,「受傷的是這條手臂,可是我一覺醒來,傷口就自己癒合了。」
左萱神情一變,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我害怕這種複雜的表情,難道說連左萱都不相信我?
她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怪物?
「太炫酷了!」左萱又是驚呼,她抓着我的手臂,上下觀瞧,嘖嘖稱奇,「你這是超能力啊。」
抽回自己的手臂,我緩緩放下衣袖,無奈又嚴肅道:「什麼超能力,左萱,這不正常。」
「為什麼?」左萱困惑的看着我,卻好像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我幽幽的看着她,「我覺得這和鬼心有關。」
左萱擰眉,「鬼心是什麼?」
「鬼心是一顆白色的珠子,能夠讓人起死回生,也能讓活人長命百歲。」我簡單解釋道。
她似懂非懂,「那你為什麼不安?」
我哭喪着一張臉,「唉,還不是這東西太危險了。」
她嘿嘿一笑,用手拍着我的肩膀,大咧咧道:「有了鬼心你還怕什麼啊,而且你看,傷口都能癒合,缺條胳膊斷條腿說不定也能治癒。」
單純的女人,想法就是單蠢啊。
我賞了她一記白眼,繼續道:「我拜託你一件事,麻煩你去找費德明教授,還有馮教授,讓他們把手裏能給我的資料都給我。我現在哪裏都去不了,只能拜託你了。」
「沒問題!」左萱含笑答應我,她忽然感性的說道:「瀟瀟,我知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再也醒不來了,真的非常謝謝你,這段時間看你四處奔走,我卻什麼都幫不上你,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現在好了,我終於能幫上忙了,你知道嗎,我特別高興!」
我笑望着她,願我們之間的友誼,可以天長地久。
離開廚房,戚小小看我們回來,她瞥了一眼左萱,故意找茬道:「你怎麼還在這裏,我還以為你走了。」
「喂!」左萱雙手抱臂,一臉凶神惡煞的瞪着戚小小,「我才不管你是人是鬼,你要是敢欺負我家瀟瀟,我就讓我爺爺和爸爸來收了你!」
「萱萱姐姐,你爺爺和爸爸是幹什麼的?」茵茵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左萱知道茵茵的遭遇以後,非但沒有怕她,反而對這個小丫頭充滿疼惜,她溫和的一笑,解釋道:「茅山道士。」
「你爸不是民俗專家嗎?」我蹙眉,怎麼突然成了茅山道士了?
「現在叫道士別人會以為是假的,所以我爸他們就給自己改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就叫民俗專家。」左萱明麗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這話水分太大。
估計就是為了嚇唬戚小小用的。
戚小小冷幽幽的一哼,冰冷的看着左萱,「你當我是三歲小鬼嗎?」
左萱輕蔑的瞥着她,「信不信由你,魂飛魄散可別怨我。」
「左萱丫頭,你爺爺是左淮民?」一直不說話的柳爺爺居然能夠叫出左萱爺爺的名字。
「對啊,柳爺爺你認識?」左萱也很意外,兩顆大葡萄一樣的眼睛一順不順的盯着柳爺爺。
柳爺爺捋捋鬍鬚,笑容中竟有一絲的悵然,「豈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茅山派掌門,我和他也是故友,他可還好?」
「好的不得了,現在就是個老頑童。」左萱越說越興奮。
連我都驚訝住了,看來左萱剛才並不是胡說八道。
「那太好了,我和你一起去見見他。」柳爺爺放下碗筷,沒有任何的食慾,似乎很着急。
左萱搖搖頭,「柳爺爺我聽瀟瀟說過了,你們這裏離不開人,我把爺爺給請過來,你等着我這就去!」
她倒是很爽快,去客廳的沙發上拿了背包就要走。
我送她出門,叮囑道:「你小心一些。」
「你就放心吧。」她沖我笑了笑,開着自己的車就走了。
回到餐廳,我發現餐桌前的戚小小和茵茵都不見了。
「她們倆呢?」我蹙眉問道。
柳爺爺自顧自的喝着小酒,很有滋味。
君逸用眼睛瞄了瞄我身後的廚房,我回首,廚房門關的死死的,看來她們是聽說左萱的爺爺是茅山道士,一會兒還要來,就嚇得躲起來了。
茵茵也就算了,那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天真無邪。
怎麼戚小小也跟着湊熱鬧,她和白朗不是相處的很好嗎?
「丫頭,你不知道,只顧正邪不兩立,這茅山道士都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還不通情理,看見鬼就要收服,根本不講你是好是壞。」柳爺爺砸吧着嘴,解開了我的困惑。
原來是這樣。
這別墅里可不止她們兩隻鬼,不知道柳爺爺把左淮民請來到底是為什麼。
——
收拾了碗筷,我回房間休息。
折騰了一夜,自己都沒有好好睡一會兒。
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毯,我手指捏着鬼心,左右轉動,研究着。
這麼一顆小小的東西,就能帶來無窮的能力,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放在床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餵?」我接了電話,莫名的有些緊張。
「呵呵。」對方先是妖媚的一笑。
我立刻認出是趙婉兒的聲音!
「瀟瀟,聽你這聲音應該是在等情郎回來吧。」她媚媚的笑着,聲音都透着一股騷氣。
「有話直說。」我可沒時間和她兜圈子。
「如果你還想見你爸媽,就來找我,對了,僅限今天,過期不候哦。」趙婉兒說完,快速將電話掛斷,絲毫不給我問問題的機會!
我用力錘了一下床,果然是她把我爸媽抓起來了!
必須快點去找她,不然就晚了。
雖然她沒有告訴我去哪裏才能找到她,可是我已經有了目標。
市博物館!
想來想去,也許只有那裏能夠藏人,還不被人發現!
可惡!
上次我們到過哪裏,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們。
我正要換衣服,悄悄溜出別墅,君逸卻叫我下去,左萱把她爺爺帶來了。
客廳里,柳爺爺和左爺爺彼此寒暄一番,然後在君逸的邀請下,一起落座。
左爺爺看見我,滿臉都是慈祥的笑容,「丫頭,好久沒去我們家裏,過年都沒給我拜年,爺爺白給你準備壓歲錢了。」
心尖莫名一酸,我用笑掩飾着有熱淚盈眶的眼睛,「下次我帶着君耀一起去給您拜年。」
「那好那好,爺爺準備好吃的等你們。」左爺爺憨態可掬的看着君逸,滿意的點點頭。
他把君逸認成了君耀。
誰都沒有解釋,就讓她繼續誤會着。
柳爺爺清了清嗓子,言歸正傳,「老左,咱們好久沒見了,客套話就省了,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你說。」左爺爺容色嚴肅。
「白朗可是你們茅山派的人?」柳爺爺開口問道。
左爺爺的臉色微微一變,良久,他訕訕的頷首,「是,他是我們茅山派的叛徒,偷走本門法寶,逆天改命,早就被祖師逐出師門,直到現在他的事跡,還留在門派中,用來警惕弟子。」
「那你可知道他還活着?」柳爺爺試探性的問道。
「啊?!」左爺爺大吃一驚,他皺着白花花的眉,「這怎麼可能!這都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他怎麼可能活着?」
君逸拿來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白朗的照片給左爺爺看。
左爺爺視力不好,眯縫着眼睛看着照片,「這就是白朗?」
柳爺爺點點頭,「你說他逆天改命,你可知他是改了誰的命嗎?」
「不知,但是根據流傳下來的書籍記錄,似乎是兩個女人的。」左爺爺茫然道。
這兩個女人大概就是指我和戚小小吧。
「這兩可憐女人只是試驗品,他真正逆天改命的是自己。」柳爺爺語氣低沉,肅穆的聲音里充滿憤怒。
「什麼!」左爺爺差點從沙發里蹦起來,他怒喝道:「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人渣,真是太可惡了!」
他捏着白朗的照片,盯着看了許久,平復了一下情緒,又道:「可是此人和留下來的畫像不是很相像啊。」
「老左你呀真是糊塗了,逆天改命其中涉及到了借屍還魂,白朗為了長命百歲,就會找與自己八字吻合的人進行殺害,然後捨去自己衰老的肉身,進入新的身體中。」柳爺爺解釋道,「而且你想,你們祖師為何會留下一個叛徒的畫像,大概就是想在白朗尚未捨棄他真正的肉身之前讓本門弟子除掉他,然而白朗法術高強,一般弟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左爺爺駭然,臉色變得極為凝重。
這是本門的秘密,他居然還不如一個外人了解。
「如今茅山派到了我這一代,日漸衰敗,我愧對祖師,既然知道白朗的事情,那麼我就要做什麼才能才能無愧於心,才有顏面去見祖師!」左爺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替茅山派除害。
左萱卻很擔憂,她道:「爺爺,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不要了。」
「那怎麼能行,萱萱,你也是茅山派傳人,將來還是繼承人,怎麼能退縮!」左爺爺看着左萱有些激動。
我汗顏,左萱明明什麼都不懂,左爺爺卻讓她做個女道士……
「爺爺,我的意思是不用你親自出馬,讓我爸爸和師兄們去不就好了,現在白朗行蹤不明,我們先把人找到再說。」左萱耐心的勸說着,左爺爺的臉色這才緩和。
這天底下,也只有左萱才能說服左爺爺了。
「也好,我這就回去安排。」他拿着白朗的照片就走了,都忘了和我們告別。
左萱無奈搖搖頭,對我苦澀一笑,「瀟瀟,你交給我辦的事情,明天就能辦好,我先走了。」
「嗯,你路上小心。」我送她出去,看着她和左爺爺上車,開車離去。
等他們走遠了,我回首卻見柳爺爺和君逸都回去了,別墅的門還敞開着,以為我還會回去。
我抬起頭,看到二樓君逸的房間窗外站着一個人,是戚小小。
她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原來她一直在盯着我。
——
我還是離開了。
要去找趙婉兒,救出我爸媽。
雖然可能很危險,但是我別無選擇。
至於戚小小,她不會告訴給柳爺爺和君逸的。
因為她恨不得我死。
我待她並不見得都是出於善心,所以也並不要求她對我會多少。
只是,我從未想過害她。
我打了一輛車,告訴司機要去的地方,就坐在車裏靜靜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很快就到博物館,我下車付錢,走了進去。
現在博物館都是免費的,只要刷身份證就能免費領取門票。
在白天我很順利就進去了。
博物館展館很多,但大部分都很空曠,而且又是新年裏,來得人居然特別少。
當然,博物館也很少會在新年裏還開門營業的。
「你來了。」一套貼身紅裙的趙婉兒裊娜走來,散發着濃烈的香奈兒香水氣味。
我冷漠的看着她,「我爸媽呢?」
「你別着急,今天一定會讓你看到你爸媽的,我帶你參觀一下這裏。」趙婉兒走到我的面前,故作親切的挽住我的手臂,帶着我往第一個展館走去。
我要掙脫開她,她卻不鬆手,更用低冷驚慌的語氣在我耳畔道:「你別亂動,不然死了可不關我事。」
我一怔,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是為了我好一樣。
不過為了早點見到我爸媽,我放棄了掙扎,跟着她參觀展館。
對於陳列在這裏的展品,我沒太大的興趣。
從小我就往這裏跑,實在沒什麼新鮮的。
而她卻帶着我,挨個逛,最後終於來到之前戚小小躲藏的展館中。
這個展館,陳列的都是從山西古墓搬運來的東西,只不過這次比上次多了一件東西。
那扇古銅鏡!
她鬆開我,上前扶摸着古銅鏡,眼神充滿悲傷。
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林瀟瀟,想必你已經知道自己被白朗逆天改命的事情了吧?」趙婉兒停下手裏的東西,扭頭,一雙妖媚的眸子充滿哀傷的看着我。
我頷首。
「被人操控人生的滋味,很難受吧。」她露出理解的目光,嫵媚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濕潤。
「趙婉兒,有話直說,我沒有時間和你浪費。」我微微蹙眉,言語中帶着不耐。
「唉,難道說你不在意被人操控人生?」她充滿悲哀的看着我,好像我很可憐。
抽了抽嘴角,我冷聲道:「當然不願意,但你也是想要操控我的一員,我可不想受你蠱惑。」
她狐媚的一笑,狡詐無比,「林瀟瀟,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正色,「你說說看。」
「你把你的身體給我,我放了你的父母,再把你和戚小小的生辰八字還回來,你覺得如何?」趙婉兒陰險狡詐的看着我,似乎如果我不答應,就隨時撕碎我一樣。
「呵,趙婉兒我在想,天真的到底是你還是我,交易都是等價交換的,你提出來的價碼太低廉了。」我鄙夷的看着她,她真當我傻?
「那可是你爸媽,你不想救他們嗎?」她勝券在握的一笑,似乎戲弄我很好玩兒。
「想讓我見見他們,不然沒得商量。」我冷冷的看着她,她以為可以控制我,難道我就不可以反客為主嗎?
這些人仗着自己會旁門左道,視他人生命為草芥,早晚會遭天譴的。
趙婉兒神秘兮兮的看着我,她用手撫摸着古銅鏡,「你看你爸媽就在這裏。」
平靜的鏡面驀地像是水面一樣蕩漾起來,蕩漾出點點漣漪。
我盯着明淨的鏡面,裏面呈現出很模糊的景象,慢慢的,裏面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在裏面苦苦掙扎的,正是我爸媽!
他們滿身血污,在裏面哭嚎着,我雖然聽不見聲音,也知道他們承受着怎麼樣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把他們怎麼了?!」我捏着雙拳,憤怒的想要殺了她。
「沒怎麼,他們就是不告訴我鬼心的下落,我就給他們一點點苦頭嘗嘗。」趙婉兒還用手比劃着,將他們的生死視為自己的遊戲。
可惡!
我朝趙婉兒走去,她陰邪的一笑,一條白色的狐狸尾巴從後面鑽出,用力向我甩了過來。
雖然我懷有身孕,但是身體還算是靈活。
旁邊一滾,躲過了她的攻擊。
看似狼狽一些,但總好過被她打傷。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然後又轉為激動,「很好,你這身體我很喜歡。」
我抿抿唇,手伸向自己呢子大衣的口袋。
她再次用尾巴攻擊我,而我卻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看上去很古老的剪子,一手揪住她的尾巴,另一隻手揮舞着剪子,剪了下去。
咔嚓一聲,同時伴隨着趙婉兒犀利悽慘的吼叫。
她的尾巴快速的從我手裏逃脫,看似毛茸茸的尾巴,卻非常的堅硬。
那一根根的毛髮就像是松針一樣的硬而且尖銳,我的掌心模糊一片,鮮血直流。
不過她也好不到哪裏去,被我用剪子狠狠的剪了一下,疼得她汗如雨下。
空氣里瀰漫着我們兩人的血腥味。
她妖媚的眸子憤恨的盯着我手裏的剪子,蒼白的臉白得滲人,「剪魂!」
「它叫剪魂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它的名字,名字倒是不錯。
「它怎麼會在你的手裏!」趙婉兒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站起身來,冷呵呵的笑着,「我爸媽是搞考古的,家裏又把古董剪子算不得什麼,這把剪子我從小就用來做手工,但是沒想到這麼厲害。」
出門前把它帶上真是為了防身,卻沒有想到救了我一命。
我跌跌撞撞的朝着古銅鏡走去,想去救出我爸媽。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救他們。
啪!
趙婉兒不知道何時恢復的體力,居然一尾巴抽在我的後背上。
後背就像是被無數的針扎過一般的疼。
在我疼得撕心裂肺的時候,她得意洋洋的一笑,「林瀟瀟,狐狸有九條命,一隻尾巴代表一條命,你打得過我嗎!」
跌在地上的我,轉過身,怔怔的看着她。
在她的身後還飄着兩隻尾巴,看來有九條命的她,就剩下兩條了。
不過,趙婉兒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看來她恢復的沒那麼快,剛才那一下,耗費了不少的體力。
我忽然看向她的身後,驚喜道:「君耀!」
趙婉兒嚇得回頭去看,我找准機會,撲了過去,不顧手掌的疼痛,將兩條尾巴一起抓住,用力的剪了下去。
「啊!」這一次,她的吼聲簡直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扔掉手裏的血淋淋的尾巴,冰冷的看着她。
她臉色比剛才還虛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你……你居然敢騙我!」
「趙婉兒,兵不厭詐!」我蹲下身子,用剪魂對準她的臉頰,「把我爸媽放出來,不然死的就是你!」
「林瀟瀟,你不能殺我!」她沖我吼着,眼眶裏噙着委屈不甘的淚水。
「別廢話,你到底放不放!」我絕對不會婦人之仁的。
她咬咬牙,居然還在猶豫。
我手裏的剪子卻沒有任何遲疑的往她臉上進了一寸。
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道:「林瀟瀟,我是戚小小,真正的戚小小……」
我蹙眉,不太相信她的話。
「怎麼可能?」我雖然困惑,可是手裏卻一直警惕着,生怕這是她的緩兵之計。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用手背擦着眼淚,「是白朗,他為了和我在一起,逆天改命,利用狐仙的能力幫我換了一副又一副的身體,我想擺脫他,我不想再害人了。」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我冷清清的看着她,狐狸都是狡猾的。
而且她剛剛才和我殊死一戰,態度突然轉變,誰會相信。
「我把你爸媽放出來,再把一切都告訴你,你覺得如何?」趙婉兒與我商量着。
她失血過多,臉白得像是塗了一層白粉。
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她也折騰不起什麼,就慢慢的鬆開了她。
趙婉兒說話算話,她步履蹣跚的走到銅鏡前,滿是鮮血的手貼在鏡面上。
鏡面再次蕩漾起波痕,我漸漸能聽到爸媽的聲音。
聲音慢慢變大,似乎就在耳邊。
聽到了,他們是在求救,在喊着:「救命!」
我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鼻子酸酸的,也來到鏡子前。
咔嚓!
鏡面碎裂了,他們頓時消失不見,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怎麼了?!」我驚訝的望着趙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在鏡面上,身體癱軟下來,面如死灰,「瀟瀟,對不起,我的事情敗露了,白朗已經知道了。」
「什麼?!」我怔住,白朗居然知道博物館裏發生的事情,他到底是有多厲害!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趙婉兒用力推搡着我,似乎要自己留下來面對白朗的出發。
我皺了皺眉,把剪魂收回口袋裏,抓住她的手臂,架在我的脖子上,「走!」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對我的舉動充滿困惑。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萬一這是你的苦肉計,等我走了你跑了怎麼辦?」我救她,絕對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好心作祟。
「呵,林瀟瀟,你真的和從前一樣,嘴上不說卻很善良。」她涼涼的看着我,終於邁開了腳步。
從博物館裏出來,已經是傍晚。
她茫然的看着車來車往,問我:「現在去哪裏?」
「回家。」我淡淡的說道:「如果你是真的戚小小,怎麼能容忍別人霸佔你的一切?」
她看了我半晌,低低的「嗯」了一聲。
可是我們等了半天,也沒有車肯停。
誰讓我們兩個人都血淋淋的。
就在這時,一輛車閃爍着大燈向我們開來,車子的發動機發出的聲音是我最熟悉的。
左萱來接我們了。
車在我面前戛然而止,她從車裏下來,當看見我和趙婉兒都是一身的血,她臉色頓時一白。
「瀟瀟,你受傷了?」
我把趙婉兒給她扶着,揉着肩膀說道:「我沒事,小傷,先帶我們走吧。」
左萱看見趙婉兒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但還是把她扶上車,載着我們回別墅。
在路上,我問趙婉兒,「如果你是戚小小,那現在的戚小小是誰?」
「你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趙婉兒淒涼的一笑,「瀟瀟,當初的事情我確實不應該,可是在你死後我真的很後悔,我本打算出家為尼的,但是白朗阻攔我,我仍覺得愧疚,他就告訴我,你爹還有一個私生女,容貌與你十分相似,讓她去服侍君耀,或許君耀能夠好起來。」
我汗顏,居然這麼狗血?!
「她叫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林美美,長得很好看,只是心術不正,她冒充你,卻被君耀識破,暴怒下的君耀失手殺了她,你爹這才勃然大怒,讓君家付出很慘烈的代價。」趙婉兒哭着,「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繼續說。」我鼓勵道。
「唉,君家和林家從私底下斗上了朝堂,兩家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的。」她哽咽着,「後來君夫人讓我和君耀成婚,我不肯,君逸為了幫我,居然被白朗欺騙,給自己的親哥哥餵下了毒藥。」
這些我都聽君耀說過,看來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這麼說,是林美美躺進了我的墓穴中?」我蹙眉,那麼我去了哪裏呢?
趙婉兒點點頭,「是,原本應該是我的,可是等我醒來,我卻發現自己不是自己了,白朗為了帶我走,把我封印在一個屍體中,當時的我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擺佈了。」
我幽幽的看着窗外,「也就是說,白朗是改了我和林美美的生辰八字?」
「應該是這樣。」趙婉兒道。
開車的左萱聽得有些糊塗,「這麼說,現在在別墅里的那個女人是個壞人了,我就說嘛,她一看就心術不正。」
「你有沒有把命改回來的辦法?」我問道。
趙婉兒先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然後又有些哀傷,「可以是可以,但是瀟瀟,你最好先弄清楚,你的命到底是什麼再決定比較好。」
「我的命?」我不解,我連現在的命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清楚,還怎麼弄清楚?
她理解似的看着我,對我道:「城隍廟裏應該有記載,凡是這座城市裏的人活着鬼怪,都有記載。」
「那咱們就去啊。」左萱一碰上這種事就特別的興奮。
看着趙婉兒略顯蒼白的容顏,我有些擔心。
「我沒事,我也很想知道。」趙婉兒坐正身體,悲涼看着我。
「萱萱,我們去城隍廟!」我改變了主意,既然已經這樣了,就把事情都弄清楚好了。
——
我們到城隍廟的時候,天徹底的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三,城隍廟根本不開門。
幸虧柳爺爺曾經是這裏的廟祝,我和這裏的看門大爺有過幾面之緣,央求了一番,他就放我們進去了。
到了廟中,我茫然,「趙婉兒,你說的東西在哪裏才能找到?」
「那算是冥界的東西,肉眼當然找不到,我們去裏面看看城隍爺能不能顯靈。」趙婉兒說道。
不是吧。
城隍爺?
那不是小說里的人物嗎,真的存在?
左萱拉着我,跟上趙婉兒,她低聲道:「瀟瀟,快點,我都緊張死了。」
我嘴角微抽,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到了後殿,裏面供奉的正是城隍爺。
那塑像足有兩米八,呈坐姿,威嚴肅穆。
趙婉兒很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小女趙婉兒,懇請城隍爺現身,指點迷津。」
我和左萱都瞪大了眼睛,好像城隍爺會真的出現一樣。
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任何的異動。
「城隍爺會不會也回家過年去了?」左萱這個時候咧着嘴沖我笑呵呵的說道。
也只有她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下,開玩笑。
我也跟着笑,「誰知道呢,說不定回家吃飯去了。」
「哎哎,我來了,誰叫我,飯都不讓我好好吃!」正說着,從城隍爺的塑像後面走出一個穿着深黑色西褲和黑毛衣的年輕人,他用手抹着嘴,語氣帶着絲絲不悅。
難道他就是城隍爺?!
怎麼和普通的上班族沒什麼區別啊。
我探頭看向塑像後,牆上居然有一道門,門後是很寬敞的屋子。
趙婉兒也同樣吃驚,她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嫵媚的眼睛眨啊眨的。
年輕人咧嘴一笑,牙齒上居然還沾着韭菜葉子,「喲,一下子來了三個美女,還真是意外啊。」
「你是城隍?」我試探性的問道。
「對呀,我是剛上任的,就是年三十那天,老城隍是我爺爺,我是他孫子。你們別城隍城隍的叫我,叫我小城就行。」
小城?!
我無奈的看着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城看我們是不相信他,他立刻從褲兜里拿出什麼給我們。
我和左萱對着他手裏青銅色的牌子一臉的茫然,趙婉兒卻很驚訝,「是城隍令!」
我汗顏,她是從哪裏看出這是城隍令的?
「不好意思,這令牌用久兩人上面的字都磨沒了,我爺爺說讓我自己做一個,這不還沒來得及呢。」小城憨憨的笑着。
居然還要自己做!
我才不相信他是什麼城隍!
這一定是趙婉兒的騙局!
「我走了。」我轉身欲走,沒有心情和他們玩兒。
「別走啊,我真的是城隍!」小城攔住我,他認真道:「我做城隍都三天了,都沒人來找我,正好技癢,你們就說想讓我做什麼,我給你們露一手。」
我撇撇嘴,還是不相信他的話。
倒是趙婉兒一臉的誠懇,「我們想看看自己的命。」
「啊,那可不行!」小城連連搖頭,臉色都綠了,「那是泄露天機要遭天譴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城隍,幹嘛騙我們?」我聳聳肩,一臉的不屑,用眼角睨着小城。
看他的模樣,估計很年輕。
就不信受得了這種輕視。
「我是真的城隍,你們換一個要求!」小城嚷道。
「那就世界和平!」左萱也開始不正經起來。
小城的下巴都快砸到腳面了,他瞪着雙眼,良久才道,「我們還是來談談如何給你們看命運的事情吧。」
就……就這樣答應了?!
我和趙婉兒都驚訝的看着左萱,她還是真有一套啊。
左萱得意洋洋道:「都是拖郭德綱老師的福。」
小城招呼我們去他的屋子裏坐,屋子很寬敞,中間是客廳,兩邊是臥室,後面還有廚房和洗手間。
他走到右邊的屋子,翻騰了好久才出來。
手裏抱着一疊厚厚的古籍,扔在茶几上,然後用手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你們自己看,如果是我直接告訴你們,我會遭報應的。」
我輕慢的看着他,難道這樣就不遭報應了嗎?
左萱和趙婉兒的速度倒是快,一人拿起一本就翻找起來。
我也配合着拿起一本,漫不盡心的泛着。
這裏面記錄的人名太多了,光是重名的就有很多,看着就頭疼。
小城很興奮,他看出我不太用心,就和我搭話,「姑娘我看你天庭飽滿,神清氣爽,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
我撩起眼皮,冷幽幽的一笑,「謝你吉言。」
他看我無動於衷,又道:「你們為什麼要看自己的命啊,不看不是更好嗎,什麼都知道的活着最痛苦了。」
他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如果只是普通的命,我也不想看,迷迷糊糊的生活,奮鬥反而有意思。
什麼都太明白,就失去了活着的動力。
可是,我又該怎麼和他解釋呢。
「找到了!」趙婉兒發現了什麼很激動的喊道。
我和左萱湊過去看,她帶有血痕的手指指了指一個名字,正是我的,林瀟瀟。
她很驚訝:「咦,你的命並沒有改。」
我讀着名字後面記錄的文字,我前世確實是林家小姐林瀟瀟。
如果我的命被改了,那麼我應該是林家私生女林美美的。
這時,左萱也戳了戳我,「我找到了戚小小的。」
趙婉兒很激動的湊過去,同樣,前生今世都沒有改變。
前世是孤女是君家的童養媳,今生是趙家長女趙婉兒。
「怎麼會這樣?!」她看起來要崩潰了。
我皺眉深思,「或許,白朗真的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可是人不可違背天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順着我的名字,找到了林美美,林美美因為前世罪孽深重,無法投胎,要下地獄受五百年酷刑才許輪迴轉世。
我們三人都茫然了。
小城走過來看看,然後笑道:「哦,大概是十年前吧,城隍廟失火了,有很多資料都被燒了,現在你們看到的這些,是我爺爺根據殘破不全的資料,重新寫的。」
原來是這樣!
在陰差陽錯下,我們的命居然被改了回來。
那場大火,也太湊巧了。
——
從城隍廟裏出來,我們三人回到車裏,神情都有些疲憊。
「瀟瀟,你怎麼看?」趙婉兒癱軟在後面,有氣無力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那場大火沒那麼簡單,就像是有人故意縱火,而那個老城隍又怎麼會這麼巧把我們的命改回去了。」我捏着眉心,若有所思道:「除非是白朗真的怕遭天譴,聯合了老城隍縱火,然後改回。」
「會有這種可能嗎?」左萱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覺得可能,白朗法術很高,他可以用武力威脅老城隍,又或者老城隍有把柄在他手中,所以不得不答應。」我分析着。
趙婉兒贊同的點點頭,「沒錯,那個老城隍真的很可疑。」
「那個瀟瀟,這個給你。」左萱一隻手伸進大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片給我。
等我接過去,她繼續道:「我剛才當着小城的面不敢和你們說,你看看吧。」
這張紙片有被燒毀的痕跡,而上面「君耀」兩個字卻十分的清晰。
後面的字就有些模糊了,但是依稀能夠辨認出,君耀今生是君家長子長孫,陽壽九十三,兒女雙全,幸福一生。
我眼睛卻瞪圓,這怎麼可能,君耀可是英年早逝啊!
「給我看看!」趙婉兒看我臉色不太好,就從我手裏把紙片拿走。
我明白了!
那場大火的目的並不只是為了改回我們的命運,也是為了篡改君耀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