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針灸科醫生們來說,鄭翼晨通過社交網絡,紙質媒體的媒介,名聲大噪的那一天,是一個噩夢般的日子。【】
被顧明高雪藏的鄭翼晨,就像是一頭潛於深淵的虬龍,一遇風雲,直上九天。
原先一天只有幾個病人的他,病人數呈現井噴的增長,與之相對的,則是其他針灸醫生開始無人問津,甚至連身為『針王』的顧明高也受了影響,除了老病號之外,這些天來,基本沒有新的病號來找他治病。
針灸科的醫生們都在等待,等待着鄭翼晨成為話題人物的熱潮,消退的那一天。
畢竟,這是一個浮躁的年代,一切事物都在飛速發展,每天都會有無數的新聞無數的話題人物出爐,一條新聞,保質期能夠有三天,就已經算是了不起了。
按照往常的經歷,不難猜測,當鄭翼晨的話題開始降溫,找他看病的人肯定會出現很大的波動,到時候,針灸科醫生們的春天就來臨了。
這些人的如意算盤打得很是響亮,卻萬萬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極地般暗無天日的冰雪寒冬。
一個星期過去了,有關鄭翼晨的新聞,早已無人問津,可是……他的病人數,卻是有增無減!
實際上,那些病人一開始找鄭翼晨治病,大部分確實是衝着他的知名度和人氣而去,給他治療幾次之後,才真正為他的醫術和醫德所折服,同時還專門向自己的親戚朋友推薦鄭翼晨。
每治好一個病人,鄭翼晨就連帶着將那人生活圈的親人與朋友,都發展成了潛在的擁躉,找他醫治的人,自然是有增無減了!
一條新聞,只是給鄭翼晨提供了一個吸引病人前來的渠道,留住病人,靠的卻是他自身的本領:紮實的針技和務實的醫風,謙遜的態度。
一個三十來歲,高高瘦瘦的男子,手裏拿着一張掛號紙和病歷,來到鄭翼晨的診室門口,輕輕推開門,打量了一下,看到鄭翼晨背對他的身影,正在給一個網球肘的病人扎針。
男子將病曆本放在桌上後,瞄了一眼鄭翼晨進針與運針的手法,面露訝色,忍住沒有開口,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男子在候診區找了個位子坐好,緊挨着一個皮膚焦黃,四十來歲的婦女。【】
他看了一下婦女的面色,問道:「大姐,你有胃病是嗎?」
婦女瞥了他一眼,對陌生人的搭訕起了警惕心,像中心醫院這種三甲醫院,是許多職業醫托的盤桓之地,這些人往往十分熱情,和病人套近乎,一來二去聊熟之後,就裝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向人推介某個私人診所的名醫,誆騙病人到了某名醫的診所後,看病的藥費往往比正規醫院貴了幾倍到幾十倍不等。
事實上,被騙了錢財還是小事,很多人由此耽誤了病情,沒法及時到醫院接受正規治療,病重不治的情況屢有發生,所謂「名醫」開出的藥,根本沒有半點治療效果,吃到肚子裏指不定還有害。
只有狼心狗肺,唯利是圖的人,才會投身到醫托這種生兒子沒****的行業!
醫托,就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草菅人命的屠夫。
這位婦女也曾經中過招,在醫院被某個操着鄉音的所謂『老鄉』,騙到了私人診所,花一大筆錢,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藥,吃了之後,病情不但沒好轉,反而加重不少,直到最近找到鄭翼晨治療,胃病的症狀才開始改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婦女學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人,語氣不善:「有胃病又怎麼了?管你什麼事?」
男子不以為意,謙和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有胃病的話,吃飯要吃七分飽,還有像番薯,綠豆,紅豆這些吃了會脹氣的食物,也儘量少吃,只是提點小小建議,沒有其他目的,你不要多心。」
他目光平靜,讓人一見之下,心情不由自主安定下來,婦女警戒心去了大半,回答道:「你說的話,鄭翼晨也有跟我提起過。咦,你也是學醫的嗎?」
「略懂一二。」
「你是得了什麼病才來找鄭醫生治病?」
男子搖頭淡笑:「我沒有生病,只是找他有事。」
婦女打量着他,面色狐疑:「你該不會是記者,準備來採訪或者偷拍鄭醫生吧?告訴你,裝病這招可沒有,鄭醫生眼睛毒着呢,上次有幾個記者就想着魚目混珠,被他一眼就看穿,趕出門去。」
男子一口否認:「我也不是記者,他看到我,也不會把我趕走。如果你是想看我被掃地出門的畫面,只怕要失望了。」
「我只是來看病的而已,沒興趣看這些。」婦女嘟囔了一句,沒有再和男子交流了。
男子少了個交流的對象,又將目光瞄準了對面。
椅子上坐着三個人,左右兩側,是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黑色西裝,身材魁梧,一臉肅穆。
夾在兩個大漢中間的,是一個穿着白色連帽衣,戴着一副哈雷眼鏡,嘴巴上蒙着一個醫用口罩的男子,左手手腕帶着一隻勞力士的金表,價值不菲。
他將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兩個鐵塔似的漢子襯托下,顯得小巧玲瓏,不時發出幾聲響亮的咳嗽聲,氣喘吁吁,似是病得不輕。
男子仔細傾聽,咳聲清亮,聽起來沒什麼明顯的病徵,心生疑惑,詢問金表男:「先生,請問你得了什麼病?」
金表男連聲咳嗽,似乎肺葉都要被咳出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冷冷回了一句:「無可奉告。」
男子張開想要說話,左側那個壯漢怒目圓睜,喝道:「都說了無可奉告,你就別問那麼多了,給我閉嘴!」
右側壯漢並沒有開口,只是握緊十指,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響聲,胸廓不住跳動,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要是男子敢多說一句話,估計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男子勉強一笑,沒有再開口,環抱雙臂,靠着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診室內響起叫喚婦女的聲音,她急忙起身走入診室接受治療。
又過了十多分鐘,鄭翼晨叫喚病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吳道明。」
金表男打了個激靈,整理衣衫,站起身來,在兩個保鏢的簇擁下,走進了診室。
診室內,鄭翼晨坐在辦公桌前,攤開吳道明的病歷,一手握着鋼筆,做好問診的準備。
他抬眼一看,見到這三人進來,皺眉說道:「我叫了一個人,怎麼一下子走進來三個人,難不成你們一個叫吳,一個叫道,一個叫……小明嗎?」
鄭翼晨揮手說道:「吳道明留下,無關人等給我出去外面等着。」
一個保鏢眉頭一揚,準備發火,吳道明似有所覺,拉低鼻樑上的眼鏡,露出黑白分明的秀氣眼眸,怒瞪了他一眼,沉聲說道:「沒聽到鄭醫生發話了嗎?快點出去!」
主子都發話了,僕人沒理由不聽從,兩個保鏢只好灰溜溜走到走廊,坐回原位,憋着一肚子氣。
這個叫吳道明的傢伙那麼聽話配合,並不能得到鄭翼晨的好感,他皺眉打量這人的一身行頭,冷言喝道:「你這是來看病還是來作秀?快點把你的帽子,眼鏡,口罩統統摘掉,古古怪怪!」
吳道明乾笑兩聲,坐在鄭翼晨斜對面的木椅上,將眼鏡和口罩摘掉,露出一張帥氣的臉,兩個黑眼圈分外醒目:「鄭醫生,是我,吳明道。」
鄭翼晨這才認出,原來所謂的『吳道明』,居然是在京都有過一面之緣的娛樂明星吳明道。
他啞然失笑道:「原來是你啊,難怪又是保鏢又是喬裝,排場還真大。快點把你的臉擋起來,我可不想讓我的診室淪為一個追星的場所。」
吳明道依言重新戴上口罩,鄭翼晨看着他的黑眼圈笑道:「怎麼搞的?那麼大的黑眼圈,昨晚跑去做賊了嗎?」
吳明道訕訕說道:「這幾天去北美宣傳電影,昨晚剛剛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我就馬不停蹄趕到你這裏來了。我已經照你的吩咐,不遺餘力助高導宣傳電影,請你給我治病吧。」
鄭翼晨點頭道:「沒問題,進了我這間診室,就是我的病人,我保證一定會治好你的病,你到最裏面那張治療床躺好,把帘子拉上。」
吳明道跟在鄭翼晨後頭,遮遮掩掩,擔心被病人認出自己來,遮擋了幾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多此一舉,根本都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從辦公桌走到最裏面的治療床,七八米的距離,兩側的治療床都有人在接受針刺治療,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一個個都用崇敬的目光注視鄭翼晨,連眼角的餘光都不屑分到吳明道身上,鄭翼晨偉岸的身軀,霸佔了這些人所有的視線。
吳明道這才知道,在這間診室,只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天皇巨星鄭翼晨,就算自己的名氣比現在高十倍,估計也沒能扭轉這種局面。
吳明道悵然若失,悲憤的想道:「差距啊,這就是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