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鏡國的人還沉浸在一片恐慌中的時候,那位大人提前出關了。
在那扇門被打開的時候,前來迎接的步天流等三人心裏面都十分驚駭,因為出來的並不是那團黑焰,而是一個人。
他們已經追隨大人許久了,但他一直是魂體形態,並且用黑色的火焰將自己包裹起來,讓人分辨不出他的真面目。他們甚至認為大人會一直保持着這種狀態,所以當他以一個人的形態出現在自己等人面前的時候,他們心中的驚訝自己不必多說。
說實話,大人的相貌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除了眉間掩飾不住的戾氣,外表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但步天流他們可不敢輕視對方,這可是一個真正心狠手辣的主兒。
大人並不算高,但是渾身散發着一種逼人的氣勢,光看一眼就會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當他向着步天流三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現在大家的情況怎麼樣?」他忽然開口,讓戰戰兢兢的三人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覺。
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緒後,莫秋說道:「現在還是人心動亂,大家都在擔心會不會一輩子待在鏡國不能出去。」
聞言大人冷哼一聲:「竟然會這麼想,對我這麼沒有信心麼」
一邊說着他的語氣就有些發寒:「看來我還真是招攬了一些可靠的手下啊」
一聽他的語氣諸葛飛芒就知道他要動怒,連忙說道:「大人,現在既然您已經出關,那麼霍小路肯定就不再是問題,只要將他解決掉,人心自然會安定的。」
步天流也難得附和道:「是啊,雖然我們現在稍稍處於劣勢,但是大人現在已經功成出關,相信一切都不是問題。」
大人的心情看起來還是不好,眉宇間儘是凶戾:「我為了征服生死陰陽界精心準備了數十年,甚至不惜拋棄了自己的肉身,總不能讓這麼一個雜魚壞了我的計劃。」
「那您接下來準備怎麼做?」步天流又問道。
稍稍考慮了一下,大人說道:「現在既然眾人狀態不佳,那大的行動就算了,你們幾個準備一下,順便找幾個實力說得過去的,我們去火家一趟。」
聞言三人都怔了怔,莫秋問道:「去火家?」
「沒錯,」大人緩緩說道,「現在那個霍小路是火家的潛在高手,雖然潛力無窮,但畢竟還是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我們現在就去把他狙殺掉。」
步天流遲疑道:「可是霍小路現在肯定處於重重保護之中,我們就這麼殺過去恐怕不妥吧?」
「沒有什麼不妥,」大人擺擺手道,「既然他們培養出一個高手,那我就殺掉他他們如果想要通過這件事瓦解我們的信心,那我就徹底摧毀他。」
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有再說什麼。雖然他們還是對這次行動不抱有什麼信心,但是既然大人這麼說了,那麼看來他對這次行動有着十足的把握。而且,即使他們不想去,但是面對心狠手辣的大人,他們也無從拒絕。
他們急匆匆地找了幾個道行還可以而且值得信賴的自家子弟,便跟着大人上路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是早上,馬不停蹄地趕到目的地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一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忐忑,畢竟這是直接衝到敵人的大本營中,其中的危險性不言自喻,可是迫於無奈,他們只能行動,其中有人甚至已經寫好了遺書。
在這一行人里,最淡定的應該就是大人了。他之前行事一直很小心,不管什麼事情從來不肯輕易冒險,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可是這一次,他明顯是做了一個衝動的決定,可是偏偏看起來他又充滿了信心,這不禁讓人將信將疑,他到底有沒有把握?
不管怎樣,他們一行人終究還是來到了火家莊園,來到了對於他們而言最危險的地方。
此時的火家莊園非常安靜,所有人都剛剛用完了午飯,正在暫時休息以應對下午的事務。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自己一直苦苦尋覓不得蹤跡的人竟然會主動找上門來挑釁。
站在火家莊園的大門前,大人昂着頭,神色間有些複雜。只不過因為他是背對着步天流等人,所以這個表情沒有被人看到。
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後,他大手一揮,低聲道:「行動。」
就像是一群獵豹一樣,這些人彈射向看起來空蕩蕩的火家莊園,企圖在第一時間造成儘可能多的傷害,以此爭取一些優勢。
可是火家畢竟是生死陰陽界最強大的無常世家,雖然看起來很鬆懈,但不可能真的一點防備都沒有。當這些人衝進去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出來迎戰了。
幾道黑影像幽靈一樣從各個隱蔽的角落裏飄了出來,站到了這些人面前。他們所有人都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就像是一群在白晝間遊蕩的死神。
大人從門口緩緩走了進來,神色間充滿了追憶:「守衛火家的核心力量,十三捕魂衛,這麼多年了,不知道這是第幾代了。」
聞言對面的十三個人一動不動,看起來一點反應也沒有,站在暗淡的陽光下就像是雕塑一樣,只不過周身散發的氣勢逼人。
大人輕嘆了一聲,說道:「我欽佩你們忠誠,但是今天我必須要殺掉霍小路,擋我者,死。」
「在我火家的地盤上還敢這麼說話,閣下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火滄禹一邊說着,一邊從裏面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眾火家的子弟。
他站在十三捕魂衛後面,平靜地說道:「之前你們一直沒有出現,我還以為你們會苟且偷生一輩子,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樣的膽量。」
對於他的嘲諷那位大人毫不動容,卻輕聲道:「怎麼,不認識我了嗎?」
跟在他身後的步天流三人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在他們心中,大人一直都是暴戾成性的人,要讓他這麼輕聲細語地說話根本不可能。而此時他這種態度就說明了事情肯定不簡單。
火滄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非常平淡地說道:「認識,但並不希望。」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大人露出了一絲苦笑:「真是難為你了,這麼多年都還記得。」
「一點也不為難,因為我記得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火滄禹的眼睛裏面潛藏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位大人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算了,今天不是敘舊的時候,我來的目的你應該知道。」
火滄禹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不會把霍小路交出來的。」
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位大人說道:「那畢竟只是外姓旁人,你沒必要護着他。」
火滄禹搖搖頭道:「他有陰家的徽章,那就是我們的盟友,他在這裏我保定了。」
此時那位大人負在背後的手已經緊緊攥了起來:「也就是說我們今天必須刀兵相向了?」
「你不必假惺惺地在這裏作態,」火滄禹輕笑一聲,「之前你對火家的人下手的時候絲毫沒有手軟過,今天也沒有必要。」
仰天長呼出一口氣,大人笑了笑:「也是。」
隨即他在一瞬間變了臉色:「動手!」
他一聲令下之後,身後的人立時發難,像餓狼一樣對方撲了過去。
雖然看起來他們這些人狀若瘋狂,搏殺起來招招換命,但是戰果卻並不理想。這些人只不過勉強算是精英,而他們的敵人是守衛火家大本營的人,那是精銳中的精銳,放在外面也能算是一方高手,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
很默契地,火滄禹和那位大人都選擇了在原地不動,兩者都沉默着。火滄禹是因為自己這一方佔據優勢所以不慌不忙,而那位大人面對己方劣勢還能如此淡定從容,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難道他還有什麼後手,或者有其他的什麼陰謀?火滄禹一邊觀察戰局一邊思索,同時暗暗防備着。
戰況越來越激烈,雙方的人糾纏在一起,各種武技和術法交織在一起,光看就覺得驚險。隨着時間的流逝,處於劣勢方的三大世家陣營終於出現了傷亡,這就像出現了一個突破口一樣,本來勉強維持的平衡被瞬間打破。
火家的人愈戰愈勇,尤其是十三捕魂衛,簡直就是殺戮機器,從突破僵局到完成屠殺幾乎全部都是由他們完成的。在他們的操控下,僅僅十分鐘之後,戰場中三大世家一方的人除了狼狽逃回那位大人身後的步天流三人,其餘再也沒有活着的。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這方的人被屠戮一空,那位大人看起來毫不動容。他就像是站在那裏看了一場精彩的演出,直到最後的謝幕。
面對僅剩的四人,火家的人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這些人被逼到絕路上說不定就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等到戰鬥漸漸平息,戰場中最後一個在血泊中掙扎的人咽氣之後,那位大人終於開口了。
「好久沒有見到這麼精彩的殺戮了。」他由衷地讚嘆道。
「看來你們十三個捕魂衛是新人,不過還好,沒有墜了你們前任的風頭,手起刀落間乾脆利落,步伐飄逸輕巧,就像是在刀尖上的舞蹈,很不錯。」
在真誠地做出了以上評價之後,他停頓了一下,終於露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你一直在防備我的後手,」他看着沉默不語的火滄禹說道,「沒有為了眼前的這一點勝利就放鬆警惕,很好。」
他笑道:「只不過很可惜,今天你攔不住我。」
話音剛落,他右手狠狠向前一揮,準備了許久的一張符咒從他手中飛出,砰的一聲在空中炸裂了。
看着緩緩飄落的灰燼,那位大人輕聲道:「這是我在死亡的世界中掙扎的時候悟出的術法,它沒有直接的殺傷力,而是一種詛咒。」
「被我詛咒的人不會立即死去,他只是壽命會不斷減少,今天他的壽命會額外減少一天,明天會額外減少兩天,後天會減少四天,就這麼幾何式地累積下去。」
他看着火滄禹難看的臉色,笑道:「我知道霍小路很年輕,可要是壽命這麼減少下去怎麼也會吃不消吧?」
頓了一頓,他說道:「這個說起來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收割了這麼多條生魂,我還沒辦法輕易完成這個需要獻祭的詛咒。」
「你若是還沉迷邪道,總有一天會死在你自己手上。」經過剛開始的震驚,火滄禹很快恢復了平靜。
聞言那位大人攤了攤手:「你說錯了,我這是在救自己。我已經死了,現在要活過來。」
「生死無法跨越。」
「那我就掌控它們!」大人說得斬釘截鐵。
「我既降世,必行大事,受苦痛經災厄,忍辱負重,終顛覆世間一切不公!」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看起來還是很淡定,但語氣里卻是說不出的激動。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他緩緩說道:「今天是我的第一戰,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以後再會。」說完,他轉身向外面走去,步天流等三人連忙跟上,一邊走一邊觀望後面,擔心火家的人會追殺出來。
而火家的人只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四個離去,絲毫沒有要追趕的意思。等到他們走遠後,火滄禹才出聲道:「小路沒問題吧?」
「放心吧,那個詛咒我已經截下了,雖然威力很強,但是不難對付。」一個聲音從捕魂衛中響起,聽起來竟是陰主。
聞言火滄禹長舒了一口氣,笑道:「這次演戲很成功,雖然沒能把他留下,不過也殺掉了他們那邊的一個精英人員,還迷惑了敵人,做的不錯。」
隨後他又感嘆道:「不過說起來,這次多虧了你及時趕回來,不然的話他這一手我還真是有點難應付。」
「運氣好吧。」一聲輕笑,其中一個捕魂衛將帽子取下,露出了陰主淡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