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團定的比試內容,前兩項一文一武,倒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只這最後一項,倒像是李金嬋單獨給綺羅下的戰書一樣,要跟她比舞。
真宗皇帝問童玉:「這李金嬋什麼時候見過勇冠侯夫人了?」
童玉笑着回答道:「聽說是不久前在朱雀巷附近見了一面,那金蟬公主當着面就要搶勇冠侯,侯夫人沒鬆口,這不是較上勁了麼?」
真宗皇帝哭笑不得。西夏的女子不僅善騎射,而且能歌善舞。李金嬋更是出了名的會舞,林勛的妻子很少在京中的勛貴圈裏頭露面,有什麼本事也不清楚。不知這個重擔,她小小年紀能不能擔得起來。
&皇!兒臣有急事要見您!」有人在殿外大聲地喊叫。
&麼人在外面喧譁。」真宗皇帝皺了皺眉頭。
童玉迎出去,看到是趙儀軒,問道:「公主,您怎麼來了?」
&管,我有急事要見父皇,請您去稟報一下。」趙儀軒着急道。
童玉依言進去稟報,很快太監把趙儀軒領到殿上。趙儀軒「咚」地一聲跪下來,哭着道:「父皇,您不能把兒臣的終身幸福押在那朱綺羅的身上啊!」
&起來說話。」真宗皇帝拿起手邊的奏摺,也不看她。之前因為答應跟西夏比試的事情,趙儀軒已經來鬧過一次了,真宗皇帝被她鬧得差點下不來台,心裏還是有些惱她的。皇帝被幾國使臣團要挾,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偏偏趙儀軒身為公主,非但不體諒皇帝的難處,還拼命使小性子,太不懂事了。
這回趙儀軒聽說了使臣團的比試最後一項,居然是金蟬公主要跟那朱綺羅斗舞,她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是滋味。難道自己的命運居然要掌握在朱綺羅的手裏?
那個朱綺羅是有點本事,在揚州行宮裏的時候,趙儀軒就領教過了,但那小打小鬧可以,怎麼能拿來跟西夏的公主比?要比也是要挑整個國家裏最會跳舞的人才是。
&皇,您不能同意讓李金嬋跟朱綺羅比,萬一輸了,兒臣不是要嫁到西夏去了嗎?」
真宗皇帝看了她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這件事他本來就有點理虧,緩和了口氣說:「比試是西夏人定的,既然金蟬公主點名要跟林勛的妻子比,這個人選他們自然是慎重考慮過的。你說換就可以換嗎?你以為國家大事是兒戲,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臣不管!」趙儀軒哭得更大聲了,「朱綺羅本來跟兒臣就不對付,她巴不得輸了,兒臣嫁到西夏去呢!」
真宗皇帝把奏摺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又來了!你母后真是把你寵壞了。朱綺羅若是這樣狹隘的人,林勛能看上她?沒別的事就退下去吧,朕還要為國事心煩,不想與你多說。」
&皇!」趙儀軒還要再說兩句,童玉上前來,輕聲道:「公主,先出去吧。官家這兩天已經夠操心的了。」趙儀軒站起來,氣憤地跑出去了。
童玉嘆了口氣,給真宗皇帝拿捏肩膀:「官家,比武的話,我們可能贏不了。比文的話,還是有勝算的,那這第三場比試就至關重要了。輸贏關係到公主的歸宿和兩國的臉面,勇冠侯夫人真的可以勝任?」
&心裏也沒底。你去召林勛和她夫人入宮,朕見見吧。」
綺羅知道比試的內容時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再三確認沒錯之後,她坐在椅子上有點發懵。比試分為三局,按照兩國的實力來說,前兩局過後,有可能打成平手,勝負就押在她身上了。她活了兩輩子,都沒有面臨過這樣的挑戰。
林勛蹲在綺羅面前,握着她的手:「我進宮去跟皇上說,讓他們換人。」
&侯爺對金蟬公主的了解,她會換嗎?」綺羅努力露出一個笑容。
林勛被她問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以他對金蟬的了解,她肯定是被激怒了,所以才特意來挑釁,西夏是絕對不會換人的。
&皎……」林勛擔心地看着綺羅。這樣的比試,不要說是她,一般人都會怯場。
&以我們只能贏,是不是?」綺羅在問林勛,也是在給自己勇氣。既然無路可逃,便只有迎難而上了。
這時下人來稟報,宮裏傳信,皇上要他們進宮。
林勛和綺羅各換了身常朝服,進宮面聖。綺羅第一次進宮,心裏有些惴惴不安,被迂迴高聳的宮牆,恢弘壯闊的闕樓宮宇給震撼了。無論她見過多少繁華的府苑,屬於天家的那份氣派風度,世間無任何一處可及。
她和林勛走進文德殿,跪在真宗皇帝的面前。她極力保持鎮靜,可顫抖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她。林勛的袖子跟她的碰在一起,在袖子底下微微握住她的手。
&起頭來。」皇帝在龍座上說。
綺羅微微地抬起頭,眼睛還是垂視地面,可足以讓皇帝看到她的真容。縱然皇帝的後宮有佳麗無數,可算是取次花叢,也不得不承認此女的容貌氣質乃是罕見地出眾。他若是年輕幾十歲,估計也會心動。
真宗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看得出來綺羅很緊張,和藹地說:「朱綺羅,西夏的公主要找你比舞,你可有贏的把握?」
綺羅本來害怕皇帝威嚴,可聽他說話又不像是很難相處的人,便壯着膽子輕聲問道:「皇上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然是真話。」
&有。」綺羅老實地說。
皇帝笑起來,對林勛說:「她倒是老實。其實朕心裏明白,要勝金蟬的確是不容易。不過,我們總得盡人事聽天命。就算輸了,也沒關係。宮裏的樂隊和舞隊任由你們調用,要是有什麼別的需要,儘管開口。」
&皇上恩典。」綺羅沒有想到真宗皇帝如此通情達理,就像一個鄰家的老伯,跟民間那些說書人說的完全不一樣。她忽然很想幫皇帝贏下這一局。
&勛,關於這場比試,你可有什麼建議?」
&上,據臣所知,武鬥西夏肯定會派野利出戰。野利天生具有蠻力,騎射的功夫也是獨步天下。朝中上下除了臣,只有殿帥勉強能敵。但殿帥有傷在身,又已過而立之年,恐怕也不是野利的對手,若是輸了,還有損他在禁軍中的威信。既然如此,不如派個年輕些的將領,權當做歷練了。」
真宗皇帝若有所思:「朕會慎重考慮的。關於文斗的人選,太子提了蘇從修,六皇子提了陸雲昭。你覺得朕應該派誰呢?」
林勛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這是藉機讓他表態站在哪一邊嗎?他想了想說:「臣會選陸雲昭。」
&你是同意六皇子所言了?」
林勛抱拳道:「選陸雲昭並不是因為六皇子所言。而是他的才華不輸給蘇大人,名聲在各國遠沒有蘇大人響亮。西夏從前派人跟蘇大人切磋過,對他有所了解,對陸雲昭卻不了解。再加上陸雲昭馬上要去遠興府辦案,若是能在此次的比試上有所建樹,對他個人乃至國家,都不是壞事。」
&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們回去準備吧,後天記得準時入宮。」真宗皇帝欣慰地看向林勛,林勛能摒棄私人恩怨,推舉陸雲昭,證明了他是一個正直公平的人。他沒有看錯人。
走出皇宮,綺羅的腳向下一軟,林勛連忙扶住她的腰,輕聲問道:「怎麼了?」
綺羅湊到他懷裏輕聲道:「你可是經常見皇帝,我卻是第一次見。天子威嚴,腿都給嚇軟了。」
林勛笑起來,把她抱上馬車:「我看你說話與平時無異,還以為你不怕。」
&好皇上也不是面目猙獰,動不動就要殺人的。」綺羅拍着胸口說,「我以為他要我進宮去立軍令狀,只許贏不許輸的。」
&然是比試,肯定是有輸有贏。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皇上不會苛求你一個小女子的。」
綺羅抱着林勛的手臂說:「剛剛在殿上的時候,我以為你會向皇上舉薦蘇師兄,沒想到你會選表哥。你真的……不介意了?」
&家的事情,跟私人的事情不能混為一談。這次比試,陸雲昭確實比師兄合適。」林勛颳了刮綺羅的鼻子,「倒是你有什麼主意了?時間只有一天半了。」
&爺,你先送我去舞樂坊吧。這件事看來還得找月三娘幫忙。」
林勛先派人去舞樂坊說了一聲,月三娘連忙把場子都給清了出來,生意都不做了。她聽說綺羅要跟西夏國的公主比跳舞,也覺得事態嚴重,只是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好的主意來。這種比試跟她們平日在風月場裏的表演可完全不一樣,既要好看,又不能失了國家的風度。
綺羅讓林勛先回去忙,她獨自留下來跟月三娘商量。其實她也有些事要單獨問問月三娘。
&麼說,你當初來教我跳舞,是他請你來的?你還把我的事情,私下全都告訴他了?」綺羅故意板着臉問。
月三娘不好意思地說:「最開始的確是侯爺請我幫忙,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可後來,我真的把你當朋友,真心希望你們在一起好好的。你就說,現在過得好不好?」
綺羅斜了她一眼,月三娘按着她的肩膀說:「我的小祖宗,現在不是跟我算賬的時候,西夏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主意?我聽說這個西夏的公主被稱為西夏第一舞者,而且西夏的舞蹈很講究技巧,我們很難勝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