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斯順着她目光所及看過去,回過頭來道:「顧先生很英俊,很有才幹,你們兩個很般配。」
對於這筆能讓他不辭萬里遠渡重洋而來的大生意,托里斯很欣賞這個跟他做買賣的年輕人,果斷成熟,讓人有甘拜下風的本事,所以他才做了很大的讓步。
軍火這種東西,涉及的都是機密,想來他也不會去用一個跟自己全無關係的翻譯。現在知閒這樣說,他倒是放心了下來。
&謝您。」知閒大言不慚的受了,仰面看向了走過來的瞿世崢。
瞿世崢看了她一眼,俊朗的面容上有一絲笑意:「在講什麼,說的這麼開心?」
他一向是面無表情,無形中總給人一種威嚴的壓迫感,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會兒一笑,竟是讓這一桌人都看呆了。
知閒眨了眨眼,調皮道:「不告訴你。」
他竟也是沒有生氣,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才在她身旁坐定。
知閒雖是還在跟托里斯說話,滿心卻都是被瞿世崢攪亂了。她戴的耳飾是去北平翻譯時,林逸國代他口中的「少帥」所送,知閒又不是個傻的,也早就知道了這禮物是出自瞿世崢的手了。
她看到了他眸中掠過的那道亮意,原來,他對自己也不全是疏離和討厭。
這麼說來,下午以為會出現的那個吻,也不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吧。知閒亂七八糟的想着,打定了主意要早些把該還的東西還給徐紹禎。
所幸晚宴很快便開始了。
&道上海蒸魚是鱖魚做成的,鮮嫩爽口,配料有香菇冬筍和火腿,做起來可是耗時費力的,是一道不能不嘗的美味。」
知閒微微一笑,用流利的法語向托里斯介紹着剛剛上菜的魚。
托里斯已經動筷了,連連嘆道:「我年輕的時候,總是跟夫人一起去小河邊捉魚,郊外的河邊綠草如茵,只有我們兩個在,真是令人懷念。」
&怕水。」知閒夾了一筷子魚,待要吃的時候,她身旁的瞿世崢將自己面前的碟子推了過去,她抬眉看他一眼,會意以後,親密而自然的將他挑過刺的魚肉塞到了口裏。
萊奧看着二人的互動,略帶好奇的用漢語道:「上海沿江臨海,晏小姐怎麼會怕水呢?」
他這個問題來的突兀,知閒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怕水就是怕水,為什麼還需要理由呢···
趙遠釗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壓抑着心中的無語和無奈,拼命的在想該怎麼給這個行為找一個看上去合情合理的藉口,一張俊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哈,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居然也有栽了的時候。
知閒求助似的看向了身旁的瞿世崢,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直看得人心軟。
&看我,明天就開始學游泳。」
知閒吃癟,忿忿的拿着筷子去對付盤中的魚,那模樣活脫脫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好在桌上的幾個人,年紀都是比她大,拿她當個女孩子看的,倒也不覺得她失禮,弄清了緣由的萊奧反而還笑的十分開心。
臨走了還不忘叮囑瞿世崢要教着小丫頭學游泳。
推門出去,已經是接近深夜的時間了,外面卻仍是一片紅燈綠酒,霓虹閃爍。
萊奧和托里斯直接在飯店四層的九國公館住下了,趙遠釗臉上仍是玩味的笑意:「走吧,小丫頭,我送你回家。」
瞿世崢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只穿了一件薄裙的知閒身上,攬着她的肩道:「我送她。」
趙遠釗也沒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回身進了飯店。
他們走後不久,一個開襟褂的漢子敲門進來,恭敬道:「趙爺,有兩個人跟上了顧少爺和晏小姐,小的們沒有打草驚蛇。」
&
趙遠釗揮了揮手,表示讓他下去。呵,這幫人還真敢玩,居然跟到上海來了。
那漢子卻是沒有離開,遲疑道:「趙爺,他們手裏好像有槍,咱們要不要派幾個弟兄保護顧少爺和晏小姐?」
保護?若直系真是對大哥起了殺心,恐怕現在已經不夠皖系打牙祭的了。他們現在愁的就是沒有理由打上去。
再說了,那小丫頭也不是個一般的女孩子,明里暗裏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自己何必去費那個心神?有大哥在,自己是什麼都不用操心的。
說起來好多年都沒見過大哥像今晚那般放鬆愜意的笑了,軍中十幾年的血雨腥風、北瞿南孟的說法,無一不是讓瞿世崢這個名字神話了。
他一向是沉穩如山,冷靜理智,是一個讓人覺得天塌下來都能安心存在的依靠,莫說別人,就連自己不也是潛意識裏自然的就把大哥當成了一切的依仗麼?
今晚他才意識到,瞿世崢,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這樣的感覺,好像又讓他回到了小時候。若這場戲不是逢場而來的將計就計,這小丫頭倒真是個看上去能讓哥喜歡的人。
知閒把腳步放的很慢,出了喧鬧的租界,滿地都是銀白色的月光。
她低頭看着兩個人長長短短的影子,忽而開口道:「卿···衍之,你知道麼,我去過北平,也去過巴黎。」
知閒想起他下午貼在自己耳邊說的話,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改口叫了他「衍之」。
她小巧的耳垂上那明亮的珠飾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那溫柔的色澤與她白皙細膩的肌膚相襯,愈顯得少女嬌嫩。
知閒不想等瞿世崢回答,又笑道:「我們許是見過面也不一定。」
瞿世崢停住了腳步,抬手撫了下她耳上的珍珠,道:「很般配。」
&你的眼光很不錯。」
知閒如釋重負的一笑,他沒有否定自己,也沒有質疑自己的話。這好像給了她莫大的鼓勵和安慰,讓她那因他而生的勇氣再次樹起了一往無前的大旗。
&謝你送我回來。」
&必客氣。」
她欲轉身進門,又回頭問道:「明天你真的要教我學游泳嗎?我真的很怕水,可不可以不要下水?」
不下水怎麼學游泳?她怕水,是因為那個名為卿白的男人,還是因為昨夜落水的關係?
瞿世崢看了她一眼:「學會游泳總歸不是壞事,希望晏小姐能夠配合,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