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是不太可能,可是這三年,這裏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偷竊了我的力量,力量和鮮血早就滲透了這個基地,盧上尉!」紀倫冷笑的說着。
「不,兵符……對了,兵符!」
「吼——」
霧氣噴出,活屍群它們身體上閃過靈光抗性……簡直是術士克星,但隨着霧氣,轉瞬它們的身影都彈開去,在霧氣牆消失不見。
而紀倫帶着金色冠冕,俯瞰山坡上的人類,看着他緊緊攥着白玉兵符,攥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幾乎絕望高喊:「以盧侯之命,以你父刻下烙印,令你棄械投降!」
「轟!」籠罩着紀倫的人影,瞬間抵達極限,淡薄到近乎透明,漸漸消散,這時卻睜開眼,喚着:「少尉,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犧牲乃軍人本分。」
紀倫雲霧瀰漫,不動作,不回應,只是靜靜看着它背誦着軍律,一次次不斷透明,直到消失……
當這人影消失一瞬間,雲霧收攏,在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這七竅中鑽回去,眸子裏血光一瞬點成金色火焰。
「啪——」白玉兵符破碎,自燃起來。
盧照月啊地大叫一聲,扔掉燃燒變成小火球的兵符,拔槍就對紀倫『砰砰砰』地一陣射擊。
「噗!」半空中刀光一閃,手槍帶着斷掌飛出去,手腕斷掉了,血管刷彈性收縮進肌肉中,封閉起來,黃白的肌肉和脂肪斷層間隙噴出血來。
「啊!」高度緊張的瞬間是沒有痛感,盧照月還茫然地舉起手看看,紀倫一腳將他踢在了地上。
白霧山坡迅速淡去,重新顯出地下水潭,前後其實不過半分鐘時間,遠遠及不上三年前雲霧山小鎮長時間星橋疊態。
腳步聲在走廊里遠去,水潭裏爬出來失去目標的活屍,小部縮回去,大部湧向了基地外層,而只留下空空的水潭,現在潭側又重新出現兩個人影。
盧照月在紀倫的腳下掙扎着,臉貼在冰冷的石上,聲音嗬嗬:「原來只是一小塊星橋降臨……你身體多麼虛弱,我比你清楚,你不會成功,越用法力就越牽扯內傷,越來越虛弱,你能衝過外面的活屍群?能逃過梁山餘孽埋伏?能躲得過特別行動處的追殺?」
紀倫眉微揚:「還有什麼?」
「還有盧侯的大軍……哈哈,三年,三年!能發生多少事,你想不到你現在面臨的是多可怕敵人!砍手算什麼,就算砍成人棍,我也什麼都不會說,我會在地獄裏等你……紀倫少尉!」
「嗯,我聽說……你們這種秘密軍人服用過特殊藥物,有過特殊培訓,沒有人能讓你們違心泄密……」
紀倫捆綁住盧照月手腳,扯下士兵屍體上的衣服,用刀切成一塊塊方布,拿了一塊在水潭裏浸濕,蒙在這人的口鼻之間按住……
劇烈的喘息聲在濕布下傳出,每次呼出一口氣會吹開縫隙,重新吸氣就立刻貼服緊閉,稍微有點吸氣困難,不過吐氣間隙時還能說話。
「這算什麼!就算你按我到水裏,我也不會說——」
濕布的纖維間隙能通過空氣,不會死亡,但要努力吸氣,盧照月的臉色漲紅,紀倫一言不發,第二塊濕布疊上去,這個強硬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神恐懼。
放到第五塊濕布的時候,布稍微有點幹了,紀倫又捧了一把水,慢慢澆水,目光安靜與盧照月對視。
這樣三十秒,盧照月就劇烈掙扎,大口大口要呼吸,臉色憋紅,眼神由憤怒變得絕望,甚至一點哀求,每次吹氣時斷斷續續發出一點聲音:「殺了我……殺了我……只求速死……給我給痛快……」
「不,你不會死。」紀倫伸手一道白光,治癒了他斷手創口,繼續慢慢澆水保持他臉上蒙布的濕潤:「窒息,淹死的痛苦,但不會死……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你餓死或精力耗盡,我會餵你一些吃的,讓你繼續……永遠這樣痛苦。」
「我說——我什麼都說……我自願泄密……」他完全崩潰了,只為了一口不痛苦的空氣。
「好,你說……」
紀倫安靜聽着,不斷重複問他一些問題,揭破了幾個謊言重新蓋上濕布:「最可怕的刑罰是永遠不會死,卻層層疊疊痛苦……整個世界對你展現惡意,連呼吸都是一種痛苦,火獄焚身里的很多年裏,與你現在是感同身受,比你更糟糕的是,我連選擇自殺的權力都沒有……」
「我說,說完就殺了我……」
盧照月逐漸地眼神都開始渙散,意志摧毀,竹筒倒豆子一樣地交代了所有事:「逮捕你就進行人體實驗,三年榨取力量,取得一些效果……」
說罷,他躺在那裏,突發出了最後尖叫:「軍人就是為了犧牲,盧侯打敗了梁侯,恢復了聲望。」
「我們已經逼迫列強放棄部分租界特權。」
「我們已使管轄內民眾生活安定和改善,我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國家。」
「你不能反抗,你……要乖乖去死……」
「我們……有大義!」
「啊!」又一塊濕布疊上去,盧照月表情猙獰,身體抽搐起來。
前面走廊里沉重腳步聲,走回一個活屍,是個衣衫破爛近乎赤果女人,睜大眼睛看着兩人,慢慢走上來,不是攻擊,而是立在那裏。
一種特殊的感應,讓紀倫微怔,莫名領會到這個女活屍的簡單思維:「你想求死?」
女活屍晃着撲在地上,兩眼濁白,呼吸微弱地點首,她身材不錯,體表還有點被污辱過的抓痕,衣衫碎片可以看出原本術士服的模樣,或是這樣保留下來一點靈智……她不願意以活屍存在在世界上。
紀倫沉默地感應着,再度確定自己與這活屍有着微妙的聯繫,就好像——自己是植物的根部,她是一片葉子,隨時可以切斷她的養分,乃至更遠處的活屍們都能感應到一點,距離越遠就越不清楚,但十米內的時候就很清晰,並且掌控生死。
「這就是……原體的意思?」
他試探着伸手,在空氣中對着女活屍一點,她抽搐着顫抖了幾下就沒了動靜,徹底失去生機,而一點淡淡的紅光星點飛舞而起,隱約透明的小小人影在裏面鞠躬感謝,紅色星點就沒入紀倫身體一部分……熟悉感覺,仿佛在火獄擊殺那些獄卒時收回被竊取神力時一樣。
紀倫目光變冷,伸手撫下女活屍睜着的雙眼,說:「如你所願,我會淨化這片人間地獄。」
聽到動靜,潭底活屍又躁動地上游,紀倫掃了眼那些東西,又看看女活屍殘軀,低首看着還在臨時掙扎的盧照月:「原來這些所謂的活屍,就是現實中的獄卒,但並非自願,而是作為實驗品人為製造……這就是你們的方式?你們是這樣對待同胞人民?」
盧照月這時拼命掙扎,努力想獲得一絲空氣,身體激烈的抽搐着,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紀倫只是靜靜的看着。
突然之間,盧照月臉色鐵青,舌頭伸出,身體瘋狂加大着抽搐,一下,二下,三下,抽搐停止。
紀倫搖搖首,一腳把他踢進水潭:「去與活屍為伴吧……」
「啊——」
水潭一陣劇烈翻湧,活屍們抓咬着食物,盧照月臉色鐵青,一隻四五歲的男孩小活屍撲在他脖頸上,小口小口撕咬着,還沒有凍結的血液,噴涌浸透了水潭底部。
這個軍官給活屍們拖下潭底,這是它們的復仇,只一會,血肉模糊的一具骨架和破爛布條翻滾上來。
紀倫注視它們復仇,伸手一點,切斷了原體供應,潭底就瞬間安靜,一顆顆紅色星點浮出水面,宛螢火蟲半空飛舞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數不清的人影在裏面鞠躬,空氣里瀰漫着淡淡的霧氣。
紀倫沉默離開這片墓地,螢火蟲的紅色星點追隨着,沒入身體內,經過原囚室時,通風口跳下來一隻小白貓,躥到他肩上,熟悉重量下不由微怔,又笑起來:「小小啊……多謝你又叫醒我,咱們去吃……大魚。」
「喵~~」
悅耳風鈴聲滑過走廊、房間,在喧囂聲中清晰而穩定,一路走出去,紅色星點不斷自沿途的活屍上浮出,連綿一片,宛銀河匯流,群星參斗。
…………
黑暗
慘叫聲逐漸平息,三四具屍體倒在地上,剩下猛虎騎士傷痕累累,猙獰惡鬼的面容在金紅色旗幟光輝下重新平復,海倫舉起銀白光輝的長劍,看向餘下的人:「還有誰?」
它們短暫恢復了理智,紛紛翻身跳下虎背,跪伏在她面前:「海倫團長!」
「走吧……去下一個遺蹟。」
海倫催動坐騎轉身,微不可查吁了一口氣,緊張的小小身體放鬆下來,舉着白虎旗幟沖入了黑暗,後面人追隨上來問:「海倫團長,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繼承老團長的遺志,橫跨大陸,去黑暗的盡處尋找光明……帶去我們的鞭子,和軍刀,征服我們看到所有一切……」矮小的金髮蘿莉騎士毫不猶豫地說。
「吼嗷嗷嗷——」猛虎咆哮起來,騎士大笑着,又恢復了平時嗜血,呼嘯過黑暗無盡的地獄,長風萬里去向大陸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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