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寶和歐陽兮就近轉入主街右手旁的巷子中搜尋,只是待將整條街走完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真要這麼冒無目的的找下去,怕是天黑都不一定能有結果。歐陽兮心中這樣想着,不覺開始有些沮喪起來。偏巧此時,一陣微涼的秋風吹過,不知怎的,突然就觸動了她大腦中的某根神經。
歐陽兮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略微思考片刻,隨即拉住身旁的錢小寶說道:「小寶,我們現在處的位置是不是下風口?」
錢小寶聞言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輕盈躍上身旁屋頂左右前後將地形觀察一番,又靜靜感受了下風向,這才落回歐陽兮身側說道:「沒錯。兮兒為何有此一問?」
&疫病多半是通過空氣傳播,尤其是到了這個季節,秋風一吹病毒就傳播的更快了。」
錢小寶瞬間便被她這番話點醒,手執摺扇在掌心輕輕一拍,說道:「因此為防止感染,那些未得病的自然該搬到上風口處才更安全些。」
&算是那些得了病的,待在上風口只要和未被傳染的隔離開來就行,也總比在下風口面對二次感染的風險強。」歐陽兮說着話,着急的扯了扯錢小寶的袖口,說道:「你快再去屋頂上看看上風口的位置,咱們去那邊找可能性還更大些。」
錢小寶點點頭,再次躍上屋頂將周圍地形仔細觀察一番,隨即鎖定了西北方向地勢較高之處。
兩人沿着西北方一路上去,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後,視線內突然出現了一座不大的建築,看起來似乎像是一座廟。等再走得近些,居然還能聽到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人了!」歐陽兮興奮的雙眼冒光,抓緊錢小寶的手就朝着廟內走去。
這廟看着狹小,裏面空間卻比她們想像之中大不少。尤其現在,除了正中央位置還放着一座佛像之外,其餘桌椅板凳等雜物均已被搬空,地上整整齊齊鋪着上百條褥子,每個上面都躺着人,有些還能半靠着身後的枕頭與身旁人輕聲說些話,有些則一動不動的,都不知道是否依舊活着。
&寶,這些估計就是得了疫病的人吧?」歐陽兮抬頭看着錢小寶輕聲問道。
&該是的。」錢小寶說完,走到離她們最近的一人面前,彎腰低頭剛想查探一下這人的情況,身後卻猛然響起一聲厲喝:「住手!」
兩人應聲停下動作,轉而扭頭看向剛剛自門外走進來的那人。眼前的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歲上下,皮膚白皙面容姣好,不知是否因為畫着淡妝的緣故,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較之她們幾人,憑空多了些妖媚的感覺。
此刻她柳眉倒豎,雙目滿含犀利之色,連吐出口的話語都冷冰冰的:「你們在幹什麼?」
錢小寶依舊先是對着來人禮貌一揖,隨即抬頭看着她說道:「在下只是想查看一下地上這位兄台的病情,並無他意,還望姑娘莫怪。」
那女子默然不語,目光肆無忌憚地將錢小寶上下打量一番,遂帶着肯定的語氣冷漠說道:「你們不是這裏的人,來多管閒事做什麼?沒事快滾!」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眼看着老公被欺負,歐陽兮豈能坐視不理,當即跳出來站到那女子面前,皺着眉頭狠狠瞪她一眼,毫不客氣的回擊道:「這裏是你家嗎?我們就願意在這呆着關你什麼事?!」
那女子似乎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敢這麼對她講話,一時之間居然愣住了。歐陽兮卻當是自己方才的一席話將眼前的人成功震懾,心中沾沾自喜之際,人也不覺得意忘形起來,伸手出去就想將眼前的人推開。
&兒不要!」錢小寶見狀第一時間便伸出右手想將她的手臂拉回來,豈料速度還是慢了一拍,眼看歐陽兮纖細修長的指尖馬上就要碰到對面人的肩膀,原本靜靜立在原地一臉幸災樂禍看着她的女子卻突然往一旁避了開去,堪堪錯過了那手掌與她身體的接觸。
錢小寶暗地裏鬆了口氣,想也不想便把歐陽兮摟在懷中,不着痕跡地向後退了兩步。
歐陽兮抬眼滿臉疑惑的看着錢小寶,剛想開口發問,對面的女子卻再次湊上前來,眼睛盯着她俊俏的面容打量半響,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叫夕兒?」
歐陽兮雖然對身旁這兩人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可心裏卻沒忘記這女人剛才對着錢小寶說話時那咄咄逼人的樣子,當下雙眼一翻開口嗆道:「我叫什麼又關你什麼事?難不成這名字也是你專屬的,還不許別人用了?」
&哈哈,」那女子聽完居然爆出一連串大笑,更是把歐陽兮納悶的,將她打量一番後脫口便問道:「莫名其妙的笑什麼,你是瘋子吧?」
&意思,有意思。」那女子硬生生忍住笑,嘴角上揚,心情看起來比剛才好了似乎不是一點半點。
&名字本來還就是我獨用的,不過嘛,」她笑眯眯看着歐陽兮道:「你這性子不錯,模樣嘛也合我心意,就破例准你用了。」
切,還准我用了?姐姐這名字是打出生就跟着的,什麼時候還需要你的首肯才能用了?就是天王老子也沒這麼霸道的吧?
&謝你了啊,不過看你這一臉還沒長開的樣子,年紀應當比我小吧?既然這名字是我先用的,那就應該屬於我。」歐陽兮說着話,倨傲一昂頭看着她,帶着點施捨意味說道:「即便要應允,那也是姐姐我准你用才對。」
從這女子初時的表現來看,她的性格該是暴躁易怒的,此話一出,錢小寶急忙便將歐陽兮小心往懷裏按了按,生怕對面的人發起怒來將她傷着。可誰曾想,眼前這性格乖張之人聽完她的話,嘴角彎起的弧度更大了,連眼角眉梢都憑空添上了些笑意,口中喃喃說道:「不錯,夕兒是吧,我喜歡。」
這人果真是瘋的吧?好聲好氣跟她說話卻被她罵,聲色厲苒的嗆她吧,她卻反過來笑眯眯跟你說喜歡。想到此處,歐陽兮竟是不自覺往錢小寶懷中縮了縮,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小寶,這人真是瘋的,我看咱們還是離她遠點吧!」
她這看似是悄悄話的低語,在內力深厚的人看來,卻如同是在自己身前講的一樣,那女子聽罷臉上神情未變,剛想上前對歐陽兮說些什麼,不遠處躺在地上的人中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巫大夫,您快來看看,李大爺不行了!」
那女子聽完頓了一頓,眉頭不耐煩的皺着,口中似乎低聲抱怨了句什麼,卻還是向着說話的人去了。
歐陽兮卻因為剛才的那句話驚訝的一時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她遠去的背影,這才對着錢小寶問道:「小寶,這人難不成就是那個什麼巫神醫?」
錢小寶好似早已知曉,臉上波瀾不驚,只皺眉輕聲回道:「或許吧。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毒,應該是慣於用藥之人。」
渾身上下都是毒?那如果剛才自己的手碰上她肩膀的話,這會兒該不會早化成一灘水兒吧?歐陽兮渾身一個激靈,雙手環胸有些後怕的說道:「所以剛才我要推她的時候你才攔着我的?」
錢小寶點點頭,一直微微皺着的眉頭卻並未鬆開,說出口的話中滿含困惑:「我看她本意是想你自己沾上那些毒的,卻不知為何後來突然避開了。」
&呀,她神經病唄,誰知道一個瘋子心裏想的是什麼啊。」歐陽兮無所謂的擺擺手,反正只要自己沒被毒到就行,管她是一時興起,還是善心大發呢。
錢小寶卻依然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想起那人對着歐陽兮說喜歡的樣子,不知怎的,心裏莫名有些煩躁,眉頭一時間皺的更緊了。
人既然已經找到,錢小寶便走到廟外向着空中放了枚信號彈,招呼錢二錢三她們前來會和。
兩人放完回到廟內,剛巧碰到之前的女子正端着藥壺往外走。錢小寶思量片刻,走上前對着她行了一禮,說道:「敢問巫姑娘,這些人的病可有藥解?」
巫靈夕聞言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端着藥壺來到臨時搭的灶前放好,在一旁擺着的藥材中挑出幾味放進去煮上,語氣生硬的答道:「你瞎啊,要有藥解他們還在這兒躺着幹什麼?」
歐陽兮聞言再次炸了毛,攔到錢小寶身前說道:「怎麼說話呢?你不是神醫嗎,這麼點小病都看不好,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神醫?」
&巫靈夕微微挑了挑眉,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神在望向歐陽兮時再次含滿笑意:「夕兒姑娘是從哪裏聽說我是神醫的?沒記錯的話,那些無聊的江湖人送給我的外號似乎是叫什麼『邪醫』。」
邪醫?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稱號?
歐陽兮眉頭緊蹙,一抬頭卻撞見眼前人正對自己滿含深意的笑着,明明是一張花見猶慚的嬌艷容顏,不知怎的,此刻看來卻無端多出了些魅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