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唐殊緣覺得世界真的很現實,有錢人都怕死。他們沒有享受夠手中的權利和金錢。
「是,沒有誰是不怕死的,但是當你苟活以後,你就會後悔當初的害怕!」查理德伸手抹了一把臉,想當成沒有看到唐殊緣眼中的不屑:「他的罪行,如果被警察抓了,他必死無疑。而且死前他將被轟轟烈烈的唾棄和批判。」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殊緣,你不懂!」
「我不想懂!」
查理德的頭抬不起來了,借着這個動作來掩飾眼裏的悲傷:「哎,他想自殺的,可是,在被大火吞噬的那一刻,還是猶豫了……如果就這麼被火燒死了,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他想活着!」
只有真正面對死亡的人才明白,死亡的那種感覺,黑暗到令人害怕。
「他從火海中逃生,在一個醫生朋友的幫助下,完成了一次假死。」
「那屍體呢?」
「醫生朋友利用職務之便從太平間找了一具沒有人認領的屍體,以此來瞞天過海。」
「他為什麼那麼壞呢?」唐殊緣控訴着:「那個人即使死了沒有人認領,陸振航有什麼資格將他丟到火海里,死不安息!陸振航為什麼那麼不尊重他人?」
查理德覺得全身的力氣在一聲聲的控訴中流失着:「是啊,他不是人……」
「他沒有告訴他的家人嗎?」歐陽泰問道。他知道陸振航這個人,但是那都是從新聞里得知的。
查理德搖了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都是藉口,他根本就不愛他的妻子,才會讓她鬱鬱而終。」
「殊緣,你不能這麼說他!」查理德慍怒着:「你可以說他是個壞人,但是你不能質疑他對妻子的愛!」
歐陽泰趕緊安撫着兩人的情緒,明明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為何這兩個人都如此的激動。
「他受傷了,全身幾乎都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
那三個月里,外界的一切都在變化着。
「他可知道,那三個月里,一個叫白芷絮的可憐女人死了……」唐殊緣不在那麼的咄咄逼人,但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還是不能去原諒陸振航。
「他知道。他甚至沒有見過妻子的最後一面!」查理德伸手掩住了臉面,哽咽着:「等他清醒的時候,白芷絮已經難產死了。」
查理德沒有說的是,白芷絮是為了陸振航而死的。她鬱鬱寡歡,甚至恨着自己。如果不是她太笨重,沒有辦法自己從火海里逃生,就不會連累自己的丈夫被火燒死了。
太重的壓力,太傷的內心,太沉的愛意……還有就是,那個時候的社會輿論讓白芷絮飽經折磨,就這樣,活生生地將一個女人打垮了。
假設不是為了他們愛情的結晶,也許,白芷絮早就死了。
「他們的孩子呢?查理德爸爸,你知道他們的孩子在哪裏嗎?是不是也死了,或者無依無靠地生活……」
唐殊緣說到這類問題的時候,總是會帶着很強的代入感。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慶幸的,遇到唐家人。假設沒有唐家人,她也是流浪人間的一個可憐蟲!
「白芷絮死了,但是她的孩子留下了。不過,陸振航不想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因為,這個世界太無情了,他不想自己的孩子永遠活在他帶來的陰影裏面。他讓醫生朋友為白芷絮做了個證明,因為難產,母女雙亡……」查理德的眼睛已經通紅,他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裏。
唐殊緣迫切地想要知道孩子的下落:「他們去哪裏了?」
「陸振航將孩子送到了一戶有錢人的家裏,看着孩子被抱走,並且在那家人的外面觀察了幾個星期,當他發現他的孩子正享受着一個完整的家庭帶來的寵愛時,他安心了!」說這話的時候,查理德一直盯着唐殊緣看。
「可是,他怎麼可以確定,他的孩子幸福呢?」
有錢不一定幸福,而且,有什麼可以比得上親生父母所帶來的溫暖呢?唐殊緣說着這樣的話,其實也是在說自己的心聲。
唐家爸爸媽媽和哥哥對她很好,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她還是很想念自己未曾謀面的父母。
「殊緣……」
「你找過她嗎?」
「找過。我知道她過得很好。」
「那陸振航呢?去哪裏了?」
「他整容了,到異國他鄉,改名換姓,從此過着贖罪的生活……」
歐陽泰終於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一切都太奇怪了,那是因為,查理德說着別人的故事,卻流着自己的眼淚。那種感覺,太真實:「恕我冒昧地問一句,陸振航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唐殊緣聽着這個問題,想起了查理德送的那個戒指和剛才他所說的事情,心,突然直直地往下墜落……
「因為,我……」要說出真相的時候,查理德猶豫了。
「你就是陸振航,對吧?」唐殊緣替他說出了答案,她瞪大眼睛看着查理德,她多麼希望他可以反駁她的話。
可是,沒有……
查理德點了點頭,將唐殊緣的希望全部戳破。
「你竟然是陸振航,你就是那個受萬人唾棄的大貪官!你竟然一直都騙我!!」唐殊緣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落:「可是,你為什麼要送我戒指呢?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殊緣……」
「不要叫我的名字,求求你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其實……其實,你就是我當年丟下的那個孩子……」
唐殊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閃光燈和黑壓壓的人群已經將他們包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耳邊一直傳來大聲的恐嚇:
「陸振航,舉起手來!」
她本能地跑到查理德的身前,將那些對着他的槍支推開了:「不要!不要這樣子對他!」
「快,快將她拉開!陸振航,你已經跑不了了!」
「我不會跑的,你們不要傷害到她!」
「殊緣,別這樣!」
……
太吵了,雜亂地聲音將她包圍。她聽不真切,只是本能地想要去保護查理德。
歐陽泰想要去拉唐殊緣,但是被警察架着,不得動彈。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崩潰!
向黎走過去,試圖將唐殊緣帶離現場,可是,瘦弱的唐殊緣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生生地抓住查理德的手臂。她拽得他生疼,可是,他卻感動得笑着,並且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