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家手短,官差賠笑道:「周小姐,早日趕到驛站,咱們這些當差的,也早點心裏踏實。說到底,還是為了諸位貴人的安全着想。」
周珊珊顯得十分不耐煩,又沖丫環碧秋使個眼色,碧秋不情願的又摸出一錠金子,扔了過去,滾落在官差腳下。
官差臉上一陣抽搐,帶着不滿的口吻說道:「周小姐,要是諸位其中任何一個出了差錯,我們這些護送的可就要腦袋搬家!」
是啊,還是早點走吧,也歇得差不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道。
「怎麼,嫌金子不夠?」碧秋鄙夷道:「這些夠你們幾十多個人一年的餉銀,一點都不識抬舉。」
碧秋這是找死的節奏,官差奴顏婢膝的本就窩火,被一個丫頭搶白幾句,臉上自然不好看,冷聲道:「我等是替皇上辦差的,若是有了一差二錯,丟了小命,多少金銀也無福享受!」
「好了,好了!」周珊珊不耐煩的起身,讓碧秋再拿出一錠金子,懶洋洋的說道:「我也並非不體諒你們的難處,只不過是替眾位妹妹着想。這沿途有沒有劫匪不好說,即便有還有你們這百十人保衛。但若是妹妹們車馬勞頓,氣色不佳,誤了採選良機,我豈能袖手旁觀。」
官差還想說幾句,周珊珊打斷他,又說道:「你忠心可嘉,我都記在心裏。那就依你,不多停頓,再過半個時辰,接着趕路吧。」
切,打了個半價,明着是讓步,但實際上還是不肯吐口走,非要多待半個時辰,這個周珊珊果然霸道,袁紫煙一陣鄙夷。
「這個……」官差面現遲疑,周珊珊儼然以皇妃口吻說道:「來日見到皇上,我定會替你美言幾句。」
這句話比什麼都好使,誰不知道周大小姐是早就被皇上相中的美人。說的也是,晚走半個時辰就能遇到劫匪了?這可是洛陽來的美人,劫匪真要起了歪心思,那一定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可是反過來就不一樣了,順了貴人的心思,將來宮裏有了靠山,將來飛黃騰達,富貴無邊啊!
官差終於想通了,嘴都咧道耳後根了,諂媚的笑道:「就依周小姐!他日飛上枝頭,還指望着您老人家吃飯呢!」
周珊珊得意的一笑,又去眯着眼睛休息。
袁紫煙看看天色,剛剛日光明媚,這會兒卻不知哪飄來厚厚的雲層,天色猶如黃昏一般。
袁天罡的名氣雖然大,但官職卻一直不高,至少沒周珊珊家裏硬氣。袁紫煙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就認了。再說了,早點晚點趕往京城,對於她而言,無所謂,更不差這半個時辰。
袁紫煙現在第一要務,就是抓緊一切時間鍛煉身體,還有就是儘快吃胖點,多些脂肪。上次的腹瀉太過猛烈,瘦了十幾斤,看上去確實有些單薄。
袁紫煙按照以往的訓練方式正常跑步,跑了沒半圈,突然腳下一軟,猶如踩到海綿一般,身形不穩便重重摔在地上,臉着地,頓時口鼻出血,狼狽不堪。
以周珊珊為首的幾位女孩掩面偷笑,本來就黑瘦,摔得鼻青臉腫,還有進宮參選的必要嗎?
雨竹連忙過來攙扶起來袁紫煙,並替她把血跡擦拭乾淨,但額頭鼻子蹭破了皮,嘴唇高高撅起,不用做鬼臉,這幅尊容也夠丑的了。
「小姐,怎麼如此不小心?」雨竹忍不住抱怨。
袁紫煙卻並沒有答話,而是蹲在地上用手指摳摳索索,又用拳頭砸了砸。不對啊,都是黃土地,剛才為何腳下發軟呢?
袁紫煙確信自己身體健康,更沒有被什麼東西絆倒,或者說是一種上蒼的暗示?想到這裏,袁紫煙心頭一陣狂跳,眼皮也不停的跳動,不好,應該是有危險事情要發生。
事不宜遲,袁紫煙顧不得嘴疼,大喊道:「咱們趕緊趕路,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周珊珊咯咯直笑:「你的預感還真准,卻是不祥,肯定選不上了。」
哈哈,連幾名官差看着袁紫煙小鬼似的臉龐都覺得好笑,袁紫煙正色道:「你們都知道,我爹是知名相師術士,多少達官貴人都對他很尊敬。我自幼耳濡目染,多少學點技術,剛才上蒼已有所警示,咱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補充一句,我絕對沒有跟你們開玩笑。」
領頭官差當然趕路心切,見袁紫煙一本正經的樣子,連忙也說道:「袁小姐說的是,周小姐,也歇息的差不多了,早點趕路吧!」
周珊珊還想耍威風,但是袁天罡的能力,在場的心知肚明,被他預言的人,無一不是按照既定軌道發展。
所以,大家沒再堅持,也都有些不安的起身,催促趕路。周珊珊不滿的瞪了袁紫煙一眼,覺得她是故意的裝神弄鬼,和自己對着幹,小聲嘀咕道:「妖言惑眾,等我進宮,一定削了你爹的官職!」
等大家都上了各自的馬車,周珊珊才懶洋洋的最後上車,而那幾床錦被也就隨意丟在原處,因為沾上了塵土。
「我靠,真是個敗家娘們!」袁紫煙在馬車內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罵了一句。蠶絲被多貴啊,質量好點的都得上千,再厚點的,上萬。她可倒好,一扔好幾床,讓人看着都肉疼。
官差也都騎上各自的馬匹,謹慎的視察周圍環境,一刻不停的趕路。期間再有要求下車歇息的,全部是充耳不聞。
隋朝時期,總人口也就是四千多萬,出了城門,一路荒涼,毫無熱鬧可言。隨着夜色的來臨,路上更覺清冷,連袁紫煙這種膽子大的人,都覺得四周靜的可怕。
「諸位小姐再忍耐片刻,再有半個時辰,就能趕到驛站。」官差不時安撫大家的情緒,因為前方便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常聽人說,此地有劫匪出沒,菩薩保佑,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
「停車!」碧秋這時從馬車中探出頭。
「又有何事?」領頭官差不滿的回頭問道。
「還能有何事,一連趕了幾個時辰的路,誰沒有個內急?」碧秋惱羞的說道。
「且再忍忍,過了這片樹林……」
「大膽!」碧秋嚷嚷道:「這事兒還有等的,趕緊停車!」
「此處兇險,堅持片刻便可安然穿過。」官差沒有鬆口。
「若是我家小姐憋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我願領死謝罪!」官差頭一次嗓門大了不少,其中還帶着幾分威嚴,和剛才的諂媚大不相同。袁紫煙對他開始刮目相看,雖然貌似貪財,大是大非上還算有些原則。
「你有幾個腦袋賠得起啊!」
碧秋叫囂着鑽出馬車,就要強行往下跳,嚷嚷着鬧出人命有他們好看。就在這時,林中驚起一片飛鳥,樹林深處揚起漫天飛塵。
不好!官差臉色一變,拔出腰間大刀,大聲喊道:「保護諸位小姐,火速前行,若有耽擱着,一律處死!」
「虛張聲勢!我要下車!」碧秋不知死活的嚷嚷道。
官差回過頭,狠狠說道:「若是因你叫嚷招來劫匪,怕是第一個人頭落地的便是你!」
碧秋再傻也知道危機真的來了,嚇得縮回腦袋,再也不吭聲了。
一行人馬不停蹄的往前飛奔,馬車十分顛簸,顛的眾多小姐們慘叫連連,但誰也不再敢說停車,生怕一個落後便被劫匪搶走。
然而,為時晚矣,只見一路人馬赫然從樹林中躥出,足有二百人以上,個個蒙着臉面,全副武裝,手中的大刀寒光凜凜。真的遇到劫匪了!
為首的一個騎在高手大馬上,舉着手中佩劍,吼道:「放下金銀和女子,可饒恕爾等性命!」
金銀好說,但是這些女子可是一個都不能少了,劫匪放過一次,皇帝可不會輕饒。官差們不敢疏忽,上前呵斥道:「來者何人?」
「佔山為王,無名無姓!」對方的馬高出普通人幾乎要半頭,更顯得威風凜凜。
「這位好漢,想必你也看出,我等護送諸位千金小姐趕往大興城採選,金銀盡可拿去,但是還望手下留情,放過眾位小姐!」官差喊道。
「聽聞洛陽精挑細選的這些女子皆是天香國資,賣去青-樓換錢也是不錯。」為首劫匪不容分說,向手一揮手,命令道:「搶!」
馬車內立刻傳來驚叫之聲,緊接着幾個膽小的從裏面滾落下來,連滾帶爬的就往來時的方向跑。
「諸位小姐不要慌張,都留在車上,我等誓死保衛你們的安全!」官差慌忙呼喊,但該跑的不會停,哭喊着不敢回頭的逃。
哎,嬌生慣養,足不出戶的大小姐能跑多遠,這些人騎馬片刻就能追上。果不其然,匪首哈哈大笑,也加入到廝殺的隊伍之中。
只聽馬蹄聲、兵刃相接之聲,女子的哭喊聲混合在一起,袁紫煙也頭皮發麻,暗自思量,該是出去搶匹馬,還是逃到樹林中呢?
袁紫煙緊張的掀開帘子,外面殺成一片。令人奇怪的是,官家的士卒戰鬥力遠沒有這群劫匪強,官差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劫匪卻僅有幾個負傷的。
如此下去,勝負可分。
不行,得想辦法逃走!袁紫煙正思忖着往哪個方向跑,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劫匪便衝着她的馬車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