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若能追隨陛下平定江南,臣萬死不辭!」杜如晦想要躬身再給李世民施禮,但這麼一跪卻再也沒有起來,身體劇烈抖動,竭力維持着平衡,臉色蒼白如紙,卻沒有一滴汗珠。
「杜大人,您可好啊?」袁紫煙看出不對,連忙上前一步問道。
杜如晦慘然一笑:「五內俱焚,後背卻如斷了一般。」
見狀,眾人全都圍了上來,李世民也連忙從龍椅上走下來,一把握住杜如晦的手,含淚說道:「愛卿,務必堅持,朕定會為你遍尋天下名醫。」
「陛下,只怕是臣等不到那一天了。壯志未酬,天不假年,幸得明主,不枉,此生!」杜如晦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最後一句話,身體一歪,靠在李世民身上,再也沒有了動靜。
朝堂之上籠罩着濃濃的悲哀之情,杜如晦先是秦王府高參,繼而成功謀劃玄武門之變,然後為大唐選拔人才,制定法度,還一度不顧病軀帶兵攻打突厥。生病之後,杜如晦常有病重請假之時,但是李世民依然按照之前的待遇賞賜他,杜如晦深感不安,所以堅持上朝,到底病逝在朝堂之上。
終於,李世民發出痛徹心扉的哭聲,隨即朝堂之上哭聲一片,李世民十分傷心,當即追封其為司空,萊國公,諡號成公,長子繼承爵位。
李世民不能自已,數度哭昏過去,連聲這是上蒼對他的懲罰。袁紫煙默不作聲,知道他還是放不下建成元吉之死,認為這是對他的報應。
破天荒的,李世民宣佈廢朝三日,舉國悼念杜如晦,這是前所未有的禮遇。儘管如此,李世民仍然覺得做得不夠,哭了足足三天,期間又趕往杜如晦家中祭奠。聽到他的哭聲者莫不是錘心刺骨,痛不欲生。
「房大人,你去勸勸陛下,莫要再哭了!」魏徵一邊擦淚一邊催促道。
房玄齡也是雙眼通紅。嘆息道:「我與杜如晦同朝為官,忝居為左右良相,只怕是我上前更會勾起陛下無限哀傷。」
於是乎,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袁紫煙身上,袁紫煙沉默片刻。還是上前,坐在李世民身旁,勸道:「世民,人死不能復生,你如此痛哭會讓杜大人魂魄不安的。」
「我豈能不知,只是心中哀傷無法控制。身為帝王,能如此暢快淋漓大哭一場,倒也痛快。」李世民搖頭道。
「世民,這條路既然選擇了,就要一直走下去。大唐紛亂不斷。三日會積累許多朝政,大局為先啊!」
「紫煙,你還會像從前那樣對朕不離不棄嗎?」李世民抬起通紅的眼睛問道,袁紫煙只是看了一眼,便別開了,苦笑道:「我又離開過嗎?」
李世民默不作聲,有些苦惱的說道:「朕只覺虧待杜公,他因朕殘疾,又肯冒着生命之險助朕登上天子之位。雖貴為僕射卻生活簡樸,每日為國事操勞。若早知今日,哎!」
「等到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袁紫煙嘆了口氣,回頭問道:「世民。杜大人已經走了,這是不可逆的事實。如果你真的想為杜大人做些什麼,那就替他積德行善吧!」
「朕正有此意,在其家鄉修建寺廟一座,並未他建造宗祠。」李世民立刻說道。
袁紫煙微微搖頭,說道:「神靈保佑虛無縹緲。若杜大人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為他破費的。」
「紫煙,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杜大人臨終之前,說自己五內俱焚,後背就像是斷裂了一般。陛下,當今世上有人犯了錯,會有鞭打棒打的懲罰。既然打在這裏會傷到肝氣等等,何不免除此項處罰?」
聽到這話,李世民眼前一亮,確實是個好主意,既可以告慰亡靈,還能以仁德治理天下。李世民回宮之後,便將這條法令實施了下去,反響當然是積極熱烈的,莫不感謝君主仁慈。李世民心中的鬱結得舒,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當然,兩人的關係又恢復如初,雖然不像年輕時那樣轟轟烈烈,但好似親人,誰也離不開誰。
這一年,關內糧食大豐收,流離失所的百姓們也都紛紛回到故居,重新開始暫新的生活。法律嚴明,百姓自律,上半年處死的死刑犯還不到三十人,大唐安定富庶略見一斑。
突厥歸順,其餘的少數民族也不足為患,李世民被其稱作是天可汗,意思是天下的共主,具有極高的威信。李世民籠絡民心的手段也不僅僅是照顧當世少數民族,在赫赫有名的昭陵主墓附近還有不少王子公主妃子等墓葬,這還算是正常,裏面還有幾座少數民族將領的墓葬,這在封建帝王墓葬佈局之上是從未有過的。
生是一家人,死也是一家人。
大唐迅速崛起為東亞最為富強的國家,吸引了不少國家的人派出聲勢浩大的遣使團來到大唐,希望能夠學習中國的先進思想文化以及借鑑完備的法律條文。
杜如晦病逝之後,李世民沒有經過太多的考慮,便讓長孫無忌接任了尚書右僕射此職,長孫無忌感恩戴德,難免傲氣叢生。
而就在時隔不久,李世民卻接到了一封匿名密信,其上說長孫無忌權寵過盛,又為皇后兄長,外戚當權,國亂之始。
「紫煙,這封密信可是你暗中指使?」李世民叫來袁紫煙,不悅的將信放在她眼前。
袁紫煙不以為然的翻看了兩眼,笑道:「長孫無忌樹大招風,靠着妹妹是皇后,官路逍遙,平步青雲,當然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輔機雖然提拔有些快,但其為大唐樹立功勞無數,合當如此。」李世民堅持說道。
「世民,飯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這官嘛,當然也得一點點的來。長孫無忌再有能耐,現在就成了右僕射,將來時間長着呢,他再立下功勞,難道還要封王嗎?」袁紫煙反問道。
「當然不會。」
「世民,誠實說,這封信不是我寫的。咱倆無話不談,有什麼建議,我明說就是了,沒必要背後搞這些小把戲。從這字體還有用詞犀利程度來看,多半是不得志的寒門子弟。」袁紫煙分析道。
「有道理,不過這些寒門子弟也太過迂腐,總是看見別人光鮮之時,卻看不到他們的付出。」李世民鄙夷道。
「說這話就有些過了。」袁紫煙皺眉擺擺手:「長孫無忌是有些才氣,但是放眼大唐也不是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毫無疑問的,他如果不是皇后的親哥哥,就絕對不會升的這麼快。」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李世民也有些暗自後悔,確實對長孫無忌提拔的過快,等他到了杜如晦那個年紀之時,大唐只怕是再無官職可封賞,若是破格為王,將來稱霸一方,後患無窮。
「事到如今,也只能將來多加注意。」李世民說道。
「為何還要等到以後呢,現在撤了他的官職就可以,一句話的事兒,想必百姓還有那些寒門子弟都會感激你的。」袁紫煙建議道。
「說得輕巧,君無戲言,既然已經封賞,長孫無忌也已經承受,叫朕如何開口?」李世民堅決不同意。
「呵呵,這有何難,讓長孫無忌主動請辭就是。」
說完,袁紫煙在李世民耳邊這番如此,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李世民哈哈大笑,直說袁紫煙鬼機靈。
這天,長孫皇后正在立正殿習字,頭上並無半點珠釵裝飾,一身素淨衣裙,同樣一張素淨的面孔,突然聽到陛下駕到,驚得連忙放下手中毛筆。
然而匆匆迎出去幾步之後,長孫皇后突然折返,說是要梳洗打扮,正裝朝見陛下,派人讓陛下等待片刻。
李世民進殿之後,只有宮人手忙腳亂的招呼他,一打聽才知道媳婦換衣服去了,不由微微蹙眉。長孫皇后是個極為講究禮儀之人,出門自然是打扮的齊齊整整,不斷創新的服裝也顯得人雍容華貴,妝容精緻,看不出半點憔悴模樣,國母風範十足。
不知道多長時間了,李世民都記不清長孫皇后剛進宮時的模樣,只是記得她展顏一笑,就像是酷夏一絲清涼的風兒吹進胸膛,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而每次見面都是盛裝相向,哪怕是晚上共寢,也是有條不紊的脫下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到一旁,臨睡之前又不辭辛勞的穿好長長的睡衣,把整個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也有這方面的因素,李世民總覺得跟長孫皇后在一起太過拘謹嚴肅,所以漸漸來她這裏的次數也少了。
足足過了兩刻鐘,才看見裝扮一新的長孫皇后從內間匆匆出來,見到李世民納頭就拜,三呼萬歲。
「呵呵,你我夫妻多年,何須多禮,快快請起。」覺得十分掃興的李世民笑着扶起妻子,拉着她的手坐下。
「陛下有事可宣臣妾入見,哪怕是提前派人說聲也好,看把臣妾忙亂的。」長孫皇后嗔道。
「呵呵,朕反而覺得皇后素麵清新靚麗如初,倒是濃妝之下,看不到本來面目。」李世民打量幾眼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