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心思和女人的心思一樣,都很難讓人弄懂。但是相對於女人那永遠捉摸不透的心思來說,帝王的心思卻是有跡可循。
尤其是武則天,這位歷史上唯一的女皇,方回可是太了解了。為了皇位,自己的親兒子都能殺,何況只是一個公主了,拿一個公主和一個正四品戶部侍郎還換她數年光陰,這個買賣划算的很。
方回嘴角微微翹起,趴在牢門邊叫道:「人呢?有人沒人啊?」
喊了兩嗓子,之前帶狄仁傑過來的那獄卒便走了過來,一腳踹在牢門上,喝道:「喊什麼喊?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
方回往後退了兩步,笑道:「這是大理寺的牢房,我知道——就算是進牢房也得給口飯吃吧?」
「還想着吃飯?」獄卒皮笑肉不笑道:「進了大理寺的大牢這麼多年還沒見誰能囫圇個的出去,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腦袋吧。」
方回不用擔心自己的腦袋,那獄卒的後腦勺上卻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被打的一個踉蹌,頓時大怒,回頭剛要罵,卻發現打他的是他的頂頭上司,頓時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張頭兒,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老頭兒又一巴掌抽了過去,咬牙切齒道:「老子再晚來一步,你非得給老子惹出天大的禍事。」
說完,他也不管那獄卒迷茫中還帶着委屈的眼神,變臉比換內褲還快,從那獄卒腰上解下鑰匙打開牢門,陪着笑臉對方回道:「方大人,小人來晚了,您受驚了。」說着,又對那獄卒喝道:「還不趕緊把房間收拾出來,順便再準備一桌好酒好菜給方大人壓壓驚。」
「張頭兒——」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去。」
等那獄卒走了,牢頭兒連忙做了個請的收拾,笑着說道:「方大人,您受驚了,這不,小人剛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
把方回帶到一間佈置的跟客棧高級套房似的房間裏,那牢頭兒才解釋道:「方大人,皇上說了,您頂撞聖上固然是大不敬,但念在您有功,便讓您在咱們這住上半個月反省反省。」
方回笑了笑,反省?反省什麼?什麼功什麼頂撞都是藉口罷了,要說頂撞,他頂撞的也不是聖上,是聖上她閨女。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老傢伙的那瓶藥丸還真起作用了。
方回指着那豪華版的牢房道:「那這是什麼意思?」
牢頭兒笑道:「方大人有所不知,在您之前,狄仁傑狄大人也曾到這裏反省過呢,這房間便是之前為他準備的——那方大人您先歇着,小人這就命人給您準備洗澡水和換洗衣服,還有什麼需要您就喊一聲,若是需要家裏夫人侍寢,那小人便幫您去接來——嘿嘿,若是大人在哪個樓子裏有相好的,嘿嘿——」
「行了,我不需要。」方回趕緊搖頭。好傢夥,他還是低估了老傢伙那一瓶子小藥丸的威力。這叫坐牢嗎?這就跟度假沒什麼區別,雖然暫時沒什麼自由,也走不出這大理寺監牢,但好吃好喝好住着,也比那陰暗潮濕還帶着臭味的牢房好了不只一個檔次。
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翻看着,方回突然笑了起來。自己這便宜師傅也算是沒白認,關鍵時候還是很給力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正是摸准了帝王的心思,不然別說一瓶藥,一車都沒用。
不到半個時辰,一桌色香味齊全的美酒佳肴便擺上了桌,洗澡的木桶里冒着熱氣,水中還撒了幾片花瓣。
牢頭兒搓着手,對方回討好的笑了笑:「方大人,您看您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沒了,挺好。」方回笑着說道。這牢頭太熱情了,熱情的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水裏那幾片花瓣,這麼風騷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他這正蹲大牢呢。
「那什麼——」牢頭兒小心翼翼的看了方回一眼,道:「方大人,您夫人來了,您是見還是不見?若是不想見的話,那小人便派人把您夫人送回府去。」
馮素雲來了?
方回愣了一下,無奈道:「既然來了就見見吧。」
「那好嘞,方大人您稍等。」
不多時,馮素雲便在牢頭兒的帶路下走了進來,看到方回二話不說便撲進方回懷裏哭的梨花帶雨。牢頭兒很有眼力勁兒的悄悄退了出去,順便還幫方回把門帶上。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麼。」方回拍着馮素雲的後背笑着安慰道:「你看看我住這地方,比咱們家都好。」
馮素雲抬起頭,眼淚八叉的看着方回:「相公,你嚇死我了——嗚嗚,師傅說你進了大理寺的大牢,還說皇上要砍你的頭,嗚嗚嗚——」
「好啦,真沒事。」方回安慰着說道。「這不皇上都說了麼,讓我反省反省就行了,不砍頭的。你在家好好呆着就好,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我——我好擔心相公。」馮素雲從方回懷裏爬起來,抽抽噎噎道:「一聽說相公與那太平公主——還被皇上知道了,我就——」
「你知道了?」方回苦笑不已。
「是師傅告訴我的。」馮素雲點點頭,輕咬着嘴唇,道:「相公若是真對公主——」
「別說了,這事可不能再讓別人知道了,懂嗎?」方回趕緊打斷她。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而武則天也刻意在掩飾,這要是再傳的滿天下都知道,別說一瓶藥了,真讓她長生不老她也抹不開這個面子。那個時候,他的腦袋就真保不住了。
夫妻二人湊在一起膩膩歪歪半天,那飯菜都涼了,馮素雲才回過神來,驚叫道:「呀,相公,這飯菜都涼了,我這便回去讓廚子給你做些熱的。」
「別折騰了,涼就涼吧。」方回拉住馮素雲,嘿然一笑:「飯吃不吃無所謂,相公現在想吃你。」
「呀,相公——」被方回一個公主抱扔到床上,馮素雲一聲嬌呼,俏臉頓時紅雲密佈:「相公,這,這裏不行,這裏是——啊——」
——
眨眼間半個月便過去了,一大早,方回被外面轟隆的雷鳴聲給吵醒,那嘩啦啦的雨聲即便隔着厚厚的一堵牆也聽的真切。
今天是方回出獄的日子,還別說,半個月下來,方回住的都不想出去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隔三差五跟來探監的馮素雲胡天胡地一番,無聊時跟程伯獻打打撲克,跟來看他的狄仁傑聊聊案情,有時候運氣好能趕在一塊,四人還能湊上一桌麻將。
起床剛稀疏完,牢頭兒張衡便來敲門了:「方大人,您起了嗎?這外面雨下的大,要不您等雨小些再走?」
方回拉開門,看着張衡笑了笑:「老張啊,來的挺早啊?不急,等雨停了再說,還別說,在這住了半個月,都不想出去了。」
張衡連忙道:「大人可別說這種話,不吉利——這種地方誰了不得繞着走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陣,等雨小了,方回才跟張衡一起走了出去,牢門口,馮素雲手裏舉着雨傘翹首以盼,譚三元和程伯獻還有沈宗絮也來了,倒是沒看見天機子,也不知道老神棍幹嘛去了。
見方回出來,沈宗絮連忙從馬車上抱下一個火盆,用雨傘擋住不被雨澆滅,對方回招手道:「師兄,快,快從火盆上跨過去,驅驅邪氣。」
方回啞然失笑:「還有這一說?」
沈宗絮一臉固執道:「這大牢是陰邪之地,師兄趕緊跨過去吧。」
方回笑了笑,沈宗絮這呆萌師弟雖然封建迷信了點,但也是一番好意。
從火盆上跨過去正準備上車,便見曹玉曹公公騎着一匹馬飛奔而來,看來跑的還挺急,身上被雨水都淋透了,翻身下馬,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方大人,您等等,皇上宣您進宮呢。」
「皇上叫我進宮?」方回一愣,這什麼情況啊?剛從牢裏出來皇上就叫自己進宮,不是後悔了吧?
曹玉接過獄卒遞過來的傘,道:「是啊,皇上說,您從這牢裏一出來,便讓您立刻進宮去。」
方回眨了眨眼:「曹公公,皇上可說過有什麼事嗎?」
曹玉搖頭:「這個老奴就不知了——方大人,您還是趕緊走吧,可莫讓皇上等急了。」
方回應了一聲,便上了馬車,等到了宮門口正往裏走呢,便看到宮裏溜溜達達的走出一人,方回愣了一下,詫異道:「師傅?你怎麼在宮裏?」
「我怎麼不能在宮裏?」天機子傲然一笑,摸着下巴道:「道爺現在是皇上親封的護國天師。」
方回一呆:「護國天師?幾品官?」
天機子表情一僵:「這——好像沒品啊。」
方回樂了:「那我比你大,我是戶部侍郎,正四品。」
「孽徒——」天機子咧了咧嘴,哼道:「道爺我不跟你計較——你趕緊進去吧,反正該說的我都跟皇帝說了,你自己看着辦。」
方回愕然道:「你跟皇上說什麼了?」
天機子嘿然一笑,神秘兮兮道:「該說的都說了,道爺昨日可是算了好久,嘿嘿,進去吧,進去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