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自己認為最值錢的幾樣,一併交與小德子:「回頭,可千萬別向公子提起。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他是何等尊貴的人,哪裏知曉尋常百姓為錢所難的日子。看來,我們還得做長遠打算才是。」
「龍姑娘這話雖是不差,要說帶兵打仗,爺英勇無比,可這種弄錢經商的事兒,他可半分不會。」
龍筱雪道:「我會。」小德子「咦」了一聲。她又寬慰道:「你別擔心,先典了這些首飾過了眼下難關再說。回頭,我再設法籌些經商的本錢,我想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快去典當,早早請郎中來給公子、劉捕頭瞧病。」
她一歸來,一切都在好轉之中,不僅解決了銀錢上的事兒。就連其他旁的事兒,也在無聲無息地籌備着。
凌飛的病也日漸好轉,見她回來,他的病似也去了大半。劉虎的病略有好轉,只是之前身負重傷,本是個半死的人,今又病了月余,精神也不復從前,偶爾會在風和日麗時到園中小坐片刻,陪常皋、小德子他們說說笑。
今兒,凌飛剛喝完藥,便聽前院人聲鼎沸吵吵嚷嚷。問道:「出了何事」
小德子低頭道:「今兒喚了官衙一干差役來,正在堂上給大夥發放俸祿呢。」
凌飛低頭:「庫中除了糧食和一干卷宗再無別的,哪裏有錢給大夥發俸祿。」
小德子嘿嘿一笑:「爺,這都是龍姑娘張羅的銀子。」
他不由得心中苦悶,什麼時候,他竟要依靠一個女人來得以解危。
夜,萬籟俱寂。
州的夏天猶似陽春,州的初秋卻更見淒涼,明月如勾,撒下冷冷的清輝。
龍筱雪手捧斗篷,凌飛在院中已經站了許久,近了跟前,將斗篷披在他身:「夜涼了,大病初癒,還得多顧惜着自個兒。」
他望着夜空,究是她的靜寂影響了他,還是他的寂寥感染着她。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電腦端:
他問:「你瞧不起我」
她微微一愣:「你說的是什麼話」
他道:「你為我典當了自己的首飾,還向段天涯借錢助我度過眼下難關。」
她淡然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公子不必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再則是借錢,況且,我們很快就能把錢還給他的。」
凌飛道:「如今,我們連自身都難保,又哪裏能還人銀錢」
沒有由來的,她唯有心痛,他是皇子,哪裏被錢財俗事困饒過,伸手封住他的嘴:「一定可以度過眼下難關。你是天朝皇帝最得意的皇子,不可以倒下,也不能倒下,天朝皇帝將流放到此做州令,定有他的用意,莫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皇上也是希望你可以變得堅強、變得強大。你問我,如何還段天涯的錢,那我便告訴你,我們可以經商。你曾是靖王,手底下最還有幾個忠僕有經商的本事,只要設法聯繫上他們,我們就可以不用再為銀錢的事兒擔心。經商如行軍打仗,亦有許多相通之處,若是你這般想,也就容易多了。我已經想到一個不錯的路子,這一帶勝產美硯,我隨段天涯遊歷的時候,便揀了兩塊看似不錯的毛石,如若送到燕京,着能工巧匠打磨,定能成為價值不菲的名硯。」
牽着他的手,二人步入正廳,龍筱雪折入自己房中,取了毛石,還有一塊在大理王宮打磨好的硯台。凌飛捧在手裏,這是一方漂亮的硯台,捧在手心,細膩如綢,道:「這塊硯有九眼,確實好硯」
這裏盛產的硯,紋理最為豐富、美麗,是大燕朝硯種之一,文人墨客都以有一塊好硯而引以為傲,最常見的有綠標、黃標、青花、冰紋、水紋、彩線、火烙、翡翠斑、胭脂凍等。
「凌飛,這便是賺錢的機會。我發現那個山谷里,這樣的石頭還有許多,若是將這些石頭都打磨成硯,可都是銀子。」自來評價是否好硯,有「七珍八寶」之說,即七眼為珍,八眼為寶。「你瞧這美硯,打磨之後,石質細膩潤澤,撫之若嬰兒肌膚,叩之聲響深沉似木。我在大理王宮也曾試用,用它貯墨不涸,磨墨無聲,膩而不滑,存墨不腐不凍。真正是硯中珍品」
凌飛聽她款款道來,猶似涓涓細流,不由自己地捧握住她的縴手:「筱雪,你便是上蒼贈予我的寶。」
「筱雪此生朋友不多,公子算一個,段王子也算一個,有友如此,女復何求。」
朋友,他們終還只是朋友。而他要的比這要多,他不想只是朋友。
凌飛細細地端祥着手中的硯台,越瞧越喜歡,即便是在燕京,這等好硯也不多見,今兒捧在手裏頗是愛不釋手。
龍筱雪道:「事不宜遲,你還是儘快想辦法,如果打開這條商路。」
他沉思片刻,道:「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如若再與燕京中人有聯繫,只怕會落人口實,坐實我圖謀不軌的罪名。要做這生意,也只能在蜀中。這些日子,我會細想。你說得沒錯,我必須得振作起來。」
曾以為,流放州就是做個苦役,不曾想,讓他來這兒是為了做州令。皇帝如此,定有用意,只是凌飛猜想不出來。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天朝之大,萬里山河,哪裏不是去,偏生是在州。
她喜道:「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
凌飛吐了一口氣,「事不宜遲,當日皇上下旨說,未得詔令不得離蜀,也未說不得離州,我想抽時間去趟益州。」
燕京繁華,揚州自古昌盛,而益州是僅次於揚州的另一昌榮之地。凌飛決定去益州,瞧來也是想了許久的。
她問:「你在益州有交好的故人」
凌飛回道:「四年前,父皇令我平復吐谷渾之亂,我曾在草原救過一隊商旅,有位商人便是益州人氏。我想去益州找他,回頭我們再多弄些這樣的石頭。」
龍筱雪道:「那個山谷離此較遠。你身子尚虛,就讓我帶常皋去揀石,你留在州靜養就好。快則五日,慢則八日便回。」
危難之中,一個女子為他設心處地,一心為他,就如寒冬的暖陽,又似炎炎夏日的涼風,最是能打動人心。凌飛面含感激,因近來染上風寒,下頜尖削,額頭散垂着幾縷髮絲,映得一張雪白的臉龐毫無血色,深黑的眸子跳躍着火星。對望的剎那,火星快速化成了熊熊的烈焰,滿目熾情地凝望着面前淡漠的她。不由自己地,他緩緩抬手,深情地捧住她溫熱的縴手。這般的柔弱,就似捧起一匹緞子,然,在她的掌心,卻有着淺淺的繭,這樣摩擦在他的指間,只捲起心底股股。
這般情勢,是情動,是冷靜;是智抑卻不能抑,也是欲放而不能放,更是情糾愛纏。他的失態,她的凌亂,是彼此的同時沉陷。只片刻,龍筱雪恢復理智,欲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眼帘低垂,含着嬌羞,帶着驚慌,低聲道:「公子,請自重」
凌飛回過神來,帶着歉意:「對不起」
她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告誡自己,也是提點他,道:「公子不要忘了,我們只能是朋友。」
字字如針,扎在心上,痛徹身心,仿佛之前那一瞬的失神,那片刻的溫柔和動情和她本就不是一個人。她又道:「待公子平安度過眼下的難關,筱雪會離開州。」
在她將要離去時,凌飛追問:「你意中人是誰即便他負了你,傷了你,你也不肯就此淡忘他」
龍筱雪脫口而出:「你忘不了崔吟霜,我也有自己忘不掉的人。」
她早已忘了表哥,將那個負心人埋葬掉,隨同一起埋葬的,還有她青澀年華那一份從小到大的痴情。
再聽到那女子的名字,凌飛只覺遙遠,近來他甚至憶不起崔吟霜的模樣,只記得那一抹淺淡的體香,還有曾聞過的箜篌之音。大千世界,什麼樣的美樂他在燕宮之中也是聽過的,聞有那樣的箜篌之音太過清靈、悠揚,如水流暢,似蝶飛舞,他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聲樂。仿佛唯天上有,人間難道幾回聞。ァ新ヤ81中文網
他問:「你從何處聽過她的名字」他講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卻未曾提及過往的情感經歷,怎不讓他好奇。
龍筱雪心下驚慌,很快平靜,「我服侍公子時,有幾次聽你夢中喚着這個名字。」
「我喚崔吟霜」他有些不信。
龍筱雪調整好心緒,不讓自己太過慌亂,道:「你喚的是霜兒。你要迎娶大燕第一美人崔吟霜為王妃的事,曾在燕京城傳揚了好些日子,我亦聽說過。」
凌飛的臉色驀地一變,剛剛還帶着溫暖的眸子,頓時凝結成冰。嘴角明顯地抽了一抽,深沉的面容含有微痛,整個房間方才還溫暖歡快的氛圍遽然降到冰點。
龍筱雪施了一個萬福禮,低聲道:「公子若沒有別的事,筱雪告退」
凌飛語帶霸道,厲聲說:「我還沒讓你退下,你怎可離開」
她微微一愣,都道伴君如伴虎,之前還彬彬有禮,是個翩翩佳公子,轉眼就面露兇狠。終是被她說中,在他心頭的那個女子還是崔吟霜。「霜兒」多親近的名字,曾經有人也這般喚她。
凌飛不解,問:「既然拒我,為何助我」
她道:「公子於筱雪曾有救命之恩。」他勾唇一笑:「那你就以身報恩吧」此言如冰水,澆得她心頭一涼,帶着驚色地望着面前的他:「報恩之法有許多,你以為我會用這種方法」
曾經,她也覺得以身報恩何曾不是最好,直至被人傷得身心俱損,痛斷肝腸,方才明白自己有多傻。當一切在無意中輪迴,又重複到過往的情景中,讓她如何再重蹈覆轍,同樣的錯在她龍筱雪的人生里不可犯兩次。
「是不同意還是」
龍筱雪憶起段天涯說過的話,道:「你昔日救我時未曾想過回報。今日助你,也未曾僅僅是報恩,更重要的是你、我是朋友。朋友有難,援手一助,也是彼此的本份。」
是她惑亂了他的心,讓他動了情,聽她說完,凌飛竟有些不知所謂,退不是,進也不是,難道到底是他錯了。朋友,他們是朋友,援手一助也是本份。他不得不承認,面前的女子絕對不同尋常,總能為自己化解危機。
「公子安心休養,我去支會常捕頭,讓他準備一下,明日去採石料。」
她翩然而去。凌飛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任威逼也好,利誘也罷,急切地想將她變成自己的女人,可一番言談,他方發現,龍筱雪不是世俗女子。
這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有失望有不甘有期盼有欣賞更有一份無法自抑的情動。總之,自幼在皇宮高苑內長大的凌飛,不知見過、閱過多少的女人。風華絕代、清麗可人、妖治艷麗、樸實大方的皆有,卻獨一未曾遇到這樣的女子。她的氣質,是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可以霎時攝人魂魄、吸人目光,卻又讓人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她依舊是她,是這樣一個別樣的女子,任你欲要憐惜,卻先自掂出那份情的份量。
次日,待凌飛起床後,小德子稟道:「爺,這是龍姑娘臨離開時留下的銀票。今兒天不亮,她就和常捕頭出城了,說是儘快早去早回,還要爺不要掛念。」
在見不到龍筱雪的日子,凌飛恍然若失,回想着她的臉,雖不是百媚千嬌,卻已讓他反覆思念,努力想憶起昔日的崔吟霜,卻是怎麼也憶不起來,什麼時候龍筱雪的出現替代了崔吟霜。既然龍筱雪說,他們是朋友,不想再有任何改變,他會給她足夠多的時間。
轉眼就過去了五六日,這日黃昏,小德子來報:「爺,常捕頭回來了」待凌飛奔到官府門口,瞧見的唯常皋一人,心頭不免有些失落,龍筱雪沒有出現在馬車裏,只看到幾個官差在搬着石頭。他問:「龍姑娘呢」常皋笑道:「龍姑娘說想去月城轉轉,過些日子便回來。」
凌飛瞭然於心,與其說她要去月城轉轉,不如說,她是在避開他。這些日子凌飛的身子康復,生龍活虎,只是劉虎傷勢雖好,身子大不如燕京時,整日一副病懨懨模樣。
凌飛帶了常皋和另外兩名得力的衙差前往益州。州官衙也無甚大事,他眼下最着急的就是解決銀兩諸事,而打磨出更多更好的硯台從而賺錢,成了他眼下最想辦的事。活人又豈能被錢給活活的憋死,在燕京他是靖王、是得寵的皇子,討好巴結的人絡繹不絕,如今他是戴罪之身,人人避而遠之,他也只能另想法子。
臨走時,凌飛叮囑小德子,要他派人去月城給龍筱雪送信,就說他離開州了,府中一幹事務,還得她和師爺、劉虎商議打理。
讀之閣,讀之閣精彩!
(www.玉ed玉e.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