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愣了一下:「你剛才也說,六皇子乃是副病弱身子,你要我妹妹嫁給一個」
龍筱雪含笑搖頭,「這位六皇子生得溫潤如玉,因其生母身份卑微,一直得不到天朝皇帝賞識。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據筱雪所知,六皇子病弱只是假相,為了在眾多皇子爭寵奪愛、陰謀算計的爭鬥中保全自個兒,這種不爭便是爭的行事法子,是不是能得到你的好感」她輕呷兩口清茶,一面如有所思,「如若你真是疼愛靜和公主,就應讓她平安順遂。」
她是真心為靜和公主所想,段天涯燦然笑道:「如此,那我就將這事告知父王、母妃。靜和與我一道長大的,這些年來,母妃一直想與她覓個如意郎君,可瞧來看去,竟未尋到個合適的人物,這才將她的婚事耽擱至今。」
這般一誤,其他庶妃所生的女兒已然出閣,可靜和尚待字閨中,雖還有兩名年幼的公主,可不及十四歲,未到婚配之時,如今年芳十八的靜和就成為最合適的和親人選。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段天涯這才起身道別。
龍筱雪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行裝,憶起明兒一早便要離宮啟程,早早兒地就開始沐浴安歇。睡意朦朧,卻見一個華衣女子近了羅幃,隔着繡帳、繡紗,洇出一抹姣好的身影,疑是夢境。龍筱雪啟開雙眸,但見繡帳前出現一女:一雙杏仁含波眼,兩彎柳葉吊桃眉,體態豐潤,面容姣好,粉面含嬌而不媚,黑眸流轉波生輝。梳着精緻仙女髻,插支五尾紅珊瑚點睛金鳳步搖,額上帶條銀鏈珍珠雙鏈抹額,正中吊着一枚大紅晶石,越發襯得她俏麗嬌嫩。一襲翠綠色杭綢曳地長裙,裙擺為半透輕綃,層層疊疊三四層,更顯飄逸。裙邊是金線繡的海棠、桃杏花飾,花花葉葉,於翠綠中隱隱綽綽,彰顯別致。
她心下一驚,問道:「誰」
「龍筱雪,我何時開罪了你你竟害我,要父兄將我給嫁給一病癆子你來王宮做客,我與哥哥都以禮相待,視你為姐妹、朋友,我有的,便令了宮人給你送來,如此真心待你,你卻害我」靜和挑起紗帳,嬌面含怒,「我說什麼也不同意,可是哥哥居然凶我,你你到底跟他說什麼了」筱雪從床上下來,含笑見禮。靜和越發生氣,道:「你倒是說話呀也不知你與我哥說了什麼,他說服父王,要修書給天朝皇帝,將我嫁給那病秧子皇子,如今連母妃也站在他們那邊,還說我不懂事胡鬧」
龍筱雪走到桌案前,揭去上面繪有山茶花的丹青,手裏捧着一個男子畫影,款款而來:「天涯視我為友,我也視他如友如兄,又怎會害他的妹妹。公主,你看看這畫中之人,哪裏像個病秧子了」
畫中的男子,左手捧着書卷,右手搖着摺扇,但見扇上繪出幾根翠竹,扇上綴着一塊白玉。頭帶束髮銀冠,勒着雙龍出海抹額,圍着攢珠銀帶,顏若美玉,目如點漆。神采之中,透出翩翩風致,竟有些如同神仙人物。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靜和公主驚道:「你說這畫中人就是天朝六皇子」
「既然今兒你來找我,我便不妨與公主說實話。」龍筱雪停了一會兒,「六皇子凌宗珀,溫潤如玉,才華橫溢,雖生得儒雅文弱,但也是天朝皇帝最得意的兒子。只因他性情內斂,不喜爭權奪勢,為了在眾兄弟中求得安隅,素來以體弱多病示人,如此也避去些沒必要的麻煩。公主,你說他是不是很聰明」
靜和回過神來,道:「你的意思是文弱多病是他故意扮給外人瞧的」
龍筱雪肯定地點頭。
「為了避開兄弟間的爭鬥,他有必要這麼做麼」靜和頗是不解。
「大理國唯你哥哥一位王子,自然不會有兄弟爭寵奪愛的事兒發生。可公主應聽說五年前南涼國孟谷為了登上王位,發動兵變,也曾血染月城。自來,為了王位,兄弟爭權奪勢有不少先例。難道公主想嫁一個不安分的皇子六皇子確有才華,不過是以病求安。公主希望過着日為夫婿擔心受怕、憂心忡忡的日子六皇子雖不是天朝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可他卻是公主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再則,六皇子尚無妻妾,公主若是嫁他,自是正室王妃」
靜和頗有些心動,細細地端祥着畫中之人:「他真如畫中這般清秀俊逸」
龍筱雪很肯定地回應。
看到了畫中的男子,靜和不免一番遐想:「龍姑娘,你說他會喜歡我嗎喜歡像我這樣的女子」
龍筱雪再點頭。
「哥哥說明兒一早你就要離開大理,我真想聽你講講他的事兒。我只想找一個懂我、愛我的男人。但我聽說天朝皇家的男子個個都妻妾如雲他能如我父王一樣,只鍾情一個女人嗎」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兩小無欺、青梅竹馬的男女,還有背棄,又談何這樣的感情。
就算是大理王鍾情大理王妃,可他不是除王妃之外,還納了好幾房姬妾麼。鍾情尚且如此,若是不能鍾情又會怎般,可想而知了。
靜和拉着龍筱雪的衣袖:「龍姑娘,你再給我講講他的事罷我想知道更多。」
「好」大燕朝堂的臣子們,個個都想把自己的妹子、女兒嫁給最得寵、得勢的皇子,因六皇子的「病體」,更因他出身卑微,反倒無人問津。
兩人聊了許久,瞧瞧天色,已然很晚。更漏聲聲,催人慾睡。
靜和道:「龍姑娘,我該告辭了」
龍筱雪起身相送,說:「公主能應我一件事麼」
靜和問:「甚事」
她的笑意輕淺:「今兒我與公主提到六皇子的事,切莫讓第三人知曉。就算他日你見了六皇子,也不可提到我。」
靜和想了一陣:「我答應你便是。能將這畫像送給我麼」
龍筱雪說:「本是為公主而備,理應贈予公主。」
世間的女子,又有幾個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姻緣。即便貴為大理國最尊貴和寵愛的公主,大理王還是決定了犧牲女兒,將她送往天朝聯姻和親。幾月前已經表示了自己臣服天朝的心意,還說要準備厚禮,改日遣使臣入燕京面聖。而公主,只是那眾多禮物中的一個,什麼和親,不過是把自己年輕、貌美的女兒當成其間之一。
翌日一早,筱雪在宮娥陪同下拜見大理王妃,算是道別。趕巧,靜和公主也在,三人寒喧一陣,筱雪便帶上自己的包袱離開王宮。
就如她的到來,來時只是給這座王宮增添幾分瑟音,去時也未曾帶走分毫。剛出宮門,便見段天涯已早早站在一側,竟是為她送行的模樣。
常皋與兩名衙差似已在宮外靜候多時,飲罷踐酒,龍筱雪翻身上馬,進入蜀地,馬騎多了,連騎術也精湛許多。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電腦端:
州城近在眼前,實則還有數里之遙,在這藍天碧草之間,顯得這般的渺小。龍筱雪坐在馬背,遠眺風景,心境歸於平靜,還有按捺不住的期盼。寂寞的時候,會讓思緒泛濫,將過往的種種頻繁回味。懷舊是孤芳自賞的高雅,卑微到塵埃也並非是對人生的妥協。龍筱雪的歸來,不是她所謂的欠他,也非她對凌飛用情至深,而是她開始面對現實,其間還有其他的情懷,更不是她說的「友情」。常皋近了跟前:「臨離開州時,大人染疾,近來也不知狀況如何」這話聽來,更像是在解釋,有欲蓋彌彰之嫌,龍筱雪沒有鑿破,問道:「我想已然無礙。」揚着鞭兒,策馬奔馳。
近了官衙,和龍筱雪見過的所有官府並無二樣。一塊木製的匾額,大門口擺着一對半人高的石獅,其中一隻石獅已缺一耳,張着大嘴,衙門東側擺放着一面大鼓,牆上掛着一對鐵錘。
常皋走近大門,拽動虎頭門跋,不多時便見一名衙差打開門:「是常捕頭回來了」瞧見身後的女子,衙差道:「大人最近幾日病得不輕,唉,這官衙里都是男子,還請夫人快去瞧瞧」
常皋喝道:「休得胡言。這位是龍姑娘,與大人是朋友,更是舊識。」
龍筱雪懶與他們口舌,直道:「帶我去見顏大人」
這是一座不算太大、勉強算得清幽的官衙。分為前、後兩院,前院為官衙,後院為居住之所。前、後兩院間又相隔着一座較大的花園,約有近兩畝地的模樣。園中有條石板鋪就的曲徑,直達院內八角涼亭。涼亭檐下,掛有一匾,上刻「望月亭」,左右為抱大的木柱,柱上書有對聯「四面清風皆入畫;一亭明月可宜人。」亭子東邊,有芙蓉、桃杏樹木,鬱鬱蔥蔥,可見桃果青澀,杏果橙黃;西邊為花藝園地,芍藥吐蕊,薔薇含羞、月季競艷,黃白蝴蝶、忙碌黃蜂翩飛其間,戀戀這叢,歇歇那朵。進入後院,便見五間大正房,各帶耳房;兩側又有廂房,是下人、奴僕所居。在東南角,還有一個單獨的小院,應是廚房。院子周圍是一人多高的石砌牆垣,大門呈圓洞狀,竹編院門結出祥瑞圖案,竹編之中嵌着各色布繩,匯成一個大大的「福」字。雖極雅致,卻失氣勢。
龍筱雪進入後院,便聞嗅到空氣里一股濃濃藥汁味。心頭一緊,步子越發地快了。正房的門敞開着,門上掛着藍底繡紫花的帘子。打起帘子,便見小德子正在床前服侍,許是凌飛剛服了藥,窗戶緊閉,上面新糊了紙,凌飛正不停的咳嗽,一陣急過一陣,直咳得滿臉通紅。
「我才離開多久,怎的就病成這般」龍筱雪脫口而出,看了眼藥碗,還余有大半碗。
小德子聽她聲音,喜道:「龍姑娘回來了太好了」她語調溫婉:「瞧你的身子也不差,怎就病成這般模樣」
凌飛再見筱雪,心下歡喜,只不流於顏色,將喜抑藏心底,定定地望着她,三兩月未見,她還是原來的樣子,就似越發的水靈清秀了,那雙眸子熠熠生輝。被他一瞧,筱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小德子道:「數日前染上了風寒,一直咳嗽,藥是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轉。請了郎中來瞧,說是天氣轉涼,加之數月舟車勞頓、水土不合,就病倒了。劉副捕頭在姑娘走後不到五日已病倒了,這都一月余了,也不見好轉。」
凌飛面無血色,眼眶深陷,哪裏還有皇子、靖王時的容光煥發。再瞧小德子,也瘦了一圈,許是整日照應病人,忙碌得也未曾休憩好所致。
「小德子,你且歇會兒,我來照顧公子。」龍筱雪捧起藥碗,「這藥水怎的這般淡快成茶水了。」
小德子垂下眼帘,許是講出來也沒人信。小德子見凌飛在前,道:「龍姑娘,爺剛吃了藥,許要小睡一會兒。莫要擾他」龍筱雪應了一聲,替他掖了掖被子,隨小德子出了房門。
到了外間,小德子將她拉至一邊,輕嘆道:「爺從小到大,哪裏吃過這般苦頭。唉活人快被銀兩給難死了。」
龍筱雪道:「你說是被錢難的」
小德子道:「前任州令留下一個空置的庫房,庫里除了一大堆的案卷,唯十石糧食,錢財全無。爺自小便是驕傲之人,哪裏肯去求人,只得苦撐着。就說這藥,還是三日前揀的,已經熬過十回了,哪裏還有藥效,本想去藥鋪,再抓一劑,可可眼瞧着一日涼一日,官衙上下的俸銀未發,哪裏又敢拿了衣衫去典」
他是皇子,而今一朝被貶,又是戴罪之身,自然是人人見了都要欺的。就如前任州令,竟將個州庫消耗殆盡。還說什麼今年的稅銀已經上交朝廷,庫里的十石糧食便是今歲的餘糧,可供官衙上下食用。一個州官府上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亦有三十多口人,從州令、師爺,再到捕頭、編撰、衙差,處處都得花銀子。
官衙中人,每日按例是有俸銀的,可那庫里,除了十石糧食便再無別的。問了上面,竟說今歲各官衙的俸銀在兩月將便已發放完畢。要領俸銀,還得到明年初春。常皋等人猜想,定是前任州令將眾人的俸例銀子也給捲走了。
龍筱雪自是信的,小德子沒必要在她面前叫苦、叫窮,眉頭微擰:「錢的事兒,莫要擔心,我這兒還有幾件首飾,你回頭拿去典當。我再想想辦法。」
小德子道:「姑娘,正房西屋是爺為你準備的內幃。」
二人進了西屋,內中擺設一應俱全,雖不典雅,書架、妝枱、桌案皆有,更有一張不大的羅幃木床。龍筱雪打開包袱,從裏面取出一張羅帕,展開帕子是幾樣自己索來最好的幾樣首飾,因為喜愛,便一直都捨不得典當。如今到了這般難處,也不得不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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