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傅葉文,三水兄弟可曾聽說過?」傅葉文呵呵一笑,微微一拱手抱拳,自我介紹道。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陳淼忙回了一下「原來是傅先生,久仰了。」
「聽說琴老闆突然中暑,林副主任有事走不開,特派我來醫院探望一下,聊表心意。」傅葉文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梁雪琴,不禁流露出一絲驚艷的光芒。
即便是在生病中,梁雪琴身上的那種端莊典雅的氣質那也是極為吸引人的,而現在更添了一種嬌柔,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替我多謝林副主任,醫生說雪琴這幾日沒有休息好,加上天氣炎熱,才導致的輕微的中暑,現在已經無礙了。」陳淼淡淡的回應道。
「呵呵,新環境嘛,難免。」傅葉文頗為輕佻的一笑,「林副主任說了,今後三水兄弟就是自家人了,我們76號的兄弟都是有這個福利的,家屬生病住院,是可以申請補助報銷的。」
「哦,還有這等好事兒?」陳淼有些詫異,76號又不是慈善機構,這樣的福利待遇,就是有座金山也不夠花呀。
「當然了,這是針對隊長和科長以上職位的人的,普通人是沒有這個待遇的。」傅葉文呵呵一笑,回答了陳淼心中的疑惑。
陳淼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三水兄弟原來在軍統那邊兒乾的是情報編審,又掌管機密,到了咱們76號來,總不能虧待了你,林副主任說了,起碼也要給你一個科長的位置,不過呢,現在76號內部機構還在調整當中,考慮到三水兄弟有傷在身,先在本部機關委屈一下,你覺得如何?」
「陳某既然答應了林副主任為其效力,那服從安排就是了。」陳淼道。
「那就太好了,按照我們76號的規矩,明天上午還請三水兄弟來一趟76號,具體相關事宜,到時候林副主任會親自跟你談。」傅葉文點了點頭。
「好。」
「那我就不打擾你跟琴老闆了。」傅葉文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琴老闆這樣的才藝雙絕的女子都能降服,三水兄弟艷福不淺,真是羨煞兄弟也。」
「傅兄別開這種玩笑了,讓外人聽了不好。」
「了解,不打擾你和琴老闆了,兄弟我先走一步,明天一早會有人來接你的。」傅葉文嘿嘿一笑,告辭離開。
……
「你都聽到了?」陳淼跟傅葉文的談話沒有避開梁雪琴,甚至可以說就是當着她面兒說的。
梁雪琴默然不吱聲。
「三哥,明天你會去嗎?」
「會。」
陳淼知道自己這個回答會令梁雪琴傷心,但他還是會回答這個「會」字,這不僅僅是他的任務,還是他的信仰。
「能不去嗎?」
「不能。」
「是不是以後袁傑都不會來騷擾我了?」梁雪琴又問道。
「我想袁顯還不會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情來。」陳淼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他再騷擾你,我會用槍直接打爆他的腦袋,我說到做到。」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梁雪琴看了陳淼一眼,平靜的道。
哀莫大於心死!
這一眼看的陳淼心臟如同被針猛扎了一下,可他並沒有挪動腳步,梁雪琴這個狀態,他真不放心離開。
「你放心,我不會再自尋短見了,幫我打電話,明天叫巧兒過來。」梁雪琴很冷靜的說道,「另外,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我在你家裏的個人物品,明天一併送過來,我會從醫院直接回聽雪樓的。」
陳淼微微愣了一下,他的計劃終於達成了,可是內心卻一點兒都高興不出來。
「好,我知道了,你記得把粥喝了,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梁雪琴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等陳淼關上門後,再也止不住兩行淚水流了下來。
「三哥?」
張國震手下的特務也知道改口了,稱呼陳淼為「三哥」。
「有煙嗎?」陳淼情緒有些低落,他切斷自己跟梁雪琴關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他內心卻如同剜了一刀。
原來,當真正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痛徹心扉。
可是長痛不如短痛,沒有他,梁雪琴會過的更好,起碼她不會有危險,這是他能為她唯一能做的。
「有,有,不過我們這煙沒您抽的好?」其中一名特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係,給我一根。」
那名特務從口袋裏掏出半包老刀牌香煙,從裏面抽出一根來,遞給陳淼,再掏出火柴給點上。
陳淼吸了一口,手有些顫抖,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你們都吃飯了嗎?」
「沒有,一會兒隨便出去買點兒。」
「我也沒吃,你們也順便給我帶點兒,什麼都行。」陳淼呵呵一笑,「你們都是怎麼加入76號的,以前幹什麼的?」
「我們倆以前在都在碼頭扛包……」
「你們有槍嗎?」
「沒有,我們還沒資格配槍,但我們有這個。」其中一名特務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出來道。
「幹什麼,三哥面前你動什麼刀?」另一名特務喝斥一聲,「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看得出來,這二人一人比較圓滑,一人就比較實在,但他們都沒有太大的惡行,加入76號也是奔着最簡單的目的去的,那就是有一口飽飯吃,至於國家民族大義什麼的,他們真未必懂。
當然,76號內像他們這樣的特務估計是有不少的。
「你們倆叫什麼?」
「三哥,我姓韓,大家都叫我韓老四,他姓盧,單名一個葦。」那個腦子靈活的傢伙介紹道。
「蘆葦?」
「對,就是蘆葦,他媽生他的時候就是在蘆葦盪裏面,剛好他爹姓盧,所以乾脆就叫盧葦了,這名字好記,也不值錢,好養活。」
「你呢,韓老四,就沒有一個正式的嗎?」陳淼問道。
韓老四道「有倒是有一個,我們家五個,我排行第四,父母按照仁義禮智信給我們取名,這按照族譜,中間是一個『若』字,我這名字就成了韓若智……」
「韓若智,韓弱智,噗……」陳淼差點兒沒笑噴,這爹媽起名字,還真是沒轍,他這個名字也是,算命的說他五行缺水,結果他爹靈機一動,直接給了他起了「淼」字,這下水夠多了吧。
「韓老四,聽你說話蠻有條理的,像是念過書的?」
「不瞞三哥您,別看我名字起的不好,可我念書那是極好的,要不是家道中落,說不定我現在也能念大學了。」韓老四有些失落道。
「大智若愚,韓老四,我覺得你改名韓若愚倒是更好聽一些。」陳淼靈光一閃道。
「韓若愚,這個聽起來順耳多了,三哥,你是大學生吧,真有學問。」韓老四羨慕的問道。
陳淼笑了笑「不是,我只是念到中學就輟學了,大學也是我的一個夢想,可惜,這輩子怕是實現不了嘍。」
「我聽你倆口音挺近的,好像是河南開封那一帶的吧?」
「三哥好耳力,我們倆家算是鄰居,他是睢縣的,我呢是杞縣的,我們兩家隔着一條惠濟河,他在河東,我在河西,不過我們倆以前不認識,這不是老蔣命人在花園口掘了黃河大堤,那千里黃河水一瀉而下,我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韓老四一說起他跟盧葦兩人悲慘的遭遇,眼圈立馬就紅了。
老蔣一聲令下,掘開了花園口,為了阻擋日軍,卻也造成了千里黃泛區,數以百萬的老百姓頃刻之間,家園被洪水聰慧,流離失所!
這場災難也成了許多所謂「和平」人士攻擊重慶方面的把柄,很多受災的百姓自然心裏仇恨造成這場認為災難的人了。
仇恨能蒙蔽一個人的心智,何況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間慘劇?
韓老四原本早已成親,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但是在這場人為的災難中,妻子和孩子都死了,好好的一個家也沒了。
他要不是被衝到一棵樹上,估計也淹死了。
盧葦家裏窮,父親死的早,母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洪水中,母親將家裏唯一的澡盆兒給了他,他活下來,他眼睜睜的看着母親被洪水吞沒的。
後來,他還試着去找尋母親的遺體,但最終什麼都沒有找到。
家園被毀,成了千里澤國,他們只能背井離鄉,去別的地方謀生,就這樣兩人搭伴兒,千辛萬苦來到了上海。
因為沒有身份,沒本錢,被騙到碼頭當苦力,抗棉包,勉強能果腹。
有一次還是土匪的張國震帶人搶了碼頭的貨物,他們想擺脫碼頭工頭的控制,偷着跑,結果被張國震的手下抓住,為了活命就入了伙,然後就跟着張國震一起投了76號了。
他們兩個膽子比較小,殺人放火的事情不敢幹,只能幹一些跑腿,傳話,跟蹤之類的事情,在76號警衛大隊屬於最底層的外勤了。
陳淼拿了錢讓盧葦去買來了酒,還有燒雞,醬牛肉和花生,三個人就在這病房門口走廊的椅子上,喝了起來。
「三哥,我告訴你一件事,我們隊長今天晚上有任務,本來和盧葦也是要參加的,但是隊長覺得我們倆膽子太小,怕壞事兒,就沒讓我們參加,其實,保護三哥和梁小姐的任務挺好的,梁小姐那麼漂亮,三哥您也為人和氣,出手還大方……」
「就是,三哥的為人沒的說,我還沒見過三哥這麼好的人,我們隊長那叫一個暴脾氣,三天兩頭的拿鞭子抽我們……」
「盧葦,你別胡說,小心禍從口出。」
「老四,你唬我,這裏就你和我,還有三哥,誰會說出去……」盧葦喝得一定快大舌頭了。
「三哥,我和盧葦這要是能跟着您就好了,呼嚕嚕……」韓老四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陳淼起身站起來,再看了一眼那盧葦,懷裏抱着酒瓶子,哈喇子都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