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界主,眼睜睜的看着封印從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總是有些丟人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一個封印在眾目睽睽之下,閃了兩閃,便消失在天際。
眾人追不上,都愣在原地。
此時,眾人身上的寶器尚自嗡嗡作響,顯然催促主人快些尋找通靈封印,但它們的主人卻無可奈何。
見眾人茫然,浦師叔心中得意,不着聲色的往後退出。
然而,他剛退了兩步,就見一人攔在他面前,卻是個臉一半黑一半白,好似個陰陽臉似的人,他心中一動,已經想起一人,卻假作不認,往旁邊轉去。
哪知那人又邁了一步,攔在他面前,大聲道:「這不是一元萬法宗的浦先生麼?」
浦師叔臉色一僵,就見眾人的目光刷的一聲,匯聚過來。
給人叫破了行藏,他當然是萬分不爽,但若要否認,一來無用,二來他自恃身份,當然還是要臉的,揚起臉道:「原來是兩界山多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兩界山是中州世界一座大山,據說連通着五方世界和黃泉。當然誰也沒去過黃泉,但兩界山神秘莫測的名聲卻是人盡皆知。這兩界山的山主多先生半臉陰,半臉陽,據說曾下過黃泉路,也沒人證實,但總而言之,是一個強大而神秘的界主。
他和浦師叔同輩,相互之間算點頭之交,但只要利益足夠,你死我活毫無壓力。
那多先生聲音抑揚頓挫,甚是詭異,道:「蒲先生,我記得你是陣封的高手,尤其擅長迷幻和圍困,是不是啊?」
浦師叔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就聽腳步聲響起,周圍的界主圍攏過來,將他團團圍住,便知混不過去,索性冷笑道:「倒是不敢讓人。」
多先生提高了聲音道:「此地是你主場,你又早知道重寶出世,事先不曾做好圍困準備,恐怕不能夠吧?」
一言既出,浦師叔便覺周圍的目光又上升了一個溫度,道:「你都替我打算好了吧?」
多先生道:「肯定比不上浦兄老謀深算,但我也可以替你打算打算。依我看來,你至少要佈置兩個陣法,第一個陣法用來追蹤,那封印上天下地,逃不過你的耳目。第二個陣法麼用來圍困,那封印肯定逃不過你的尺寸之間。」
浦師叔打了個哈哈,道:「多兄太看得起我了。你以為那是什麼?那是通靈封印,我哪有本事追蹤它?」
多先生挑眉道:「是不能還是不願分享啊?」
浦師叔轉眼一看,周圍全是虎視眈眈的眼睛,這些都是五方世界最頂尖的一群人,誰也不會畏懼一元萬法宗,倘若今日自己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他們真敢把自己活撕了。
無奈之下,浦師叔道:「都是好朋友,我也不藏私,在這片沼澤周圍,我埋伏了天羅地網的陣法,只要那封印逃出去,或者接近邊境,我肯定有感覺。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感覺。想來是封印還滯留在沼澤里。」
或者已經消散了。
這個猜測,浦師叔不敢說出口,一來刺激這些界主,二來他私心也不希望如此。
多先生道:「那麼封印究竟在哪裏?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你可是能掌握驚天大陣的人啊。」
浦師叔哼道:「謬讚了。別說掌握,就是現在這陣法中,也任由各位來去。還有人能反向操縱我的陣法,反殺我的徒子徒孫。我看他們才更值得懷疑,你去找他們吧。」
多先生道:「還有這樣的人?別是你哄騙人的吧?」
浦師叔道:「當然有,就是林嶺。」
眾人皆愕然,多先生皺眉道:「林嶺?北方那小子?你竟拿他湊數?」
雖然林嶺在北方權勢甚大,但北方在別人眼中本是不毛之地,且跟在場的人比起來,林嶺當真算是後起之秀,比其他人小不止一輩兒。甚至有的老怪物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多先生消息靈通,知道林嶺,但不相信他能翻出什麼花樣兒來。
浦師叔道:「就是他。你別看他是個後輩,卻是天才無比。你想天下印法六聖,五聖傳承多少年了?唯有他後學末進,竟以一人之力位列其中,若非天才,怎麼能做到?不知道他掌握了什麼本領,竟能在陣法中穿梭自如,還反客為主,說不定現在已經把那封印捉住了。你們若找到他,問一下便知。」
他說得信誓旦旦,眾人不免將信將疑,那多先生道:「我上哪兒找他去?我先找你才是。」
浦師叔也知道不可能三言兩語就把人都支使去找林嶺,倘若這些界主就這麼信了,他們的年紀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只是抓緊時間給林嶺下絆子,只要這些人心中存了疑影,林嶺早晚會倒霉。
其實他本來想把孟會凌也牽連進去,可惜孟會凌不是封印師。接着封印師的名頭砸林嶺還可信一點兒,把孟會凌也牽扯進去,未免太藐視這些界主的智商。
當下他繼續道:「若我是你們,就在沼澤地帶中徹底搜尋一遍。沼澤這麼大,封印只有一個,看誰的運氣好,那是天決定的事情。」
一席話說出來,眾人各懷心思,卻都不動,大部分人目光卻還在那浦師叔身上。
浦師叔冷笑道:「常言道,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我看諸位沒白活這麼大年紀,很好很好,想必各位都覺得,機會不是找出來的,不是爭出來的,而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既然爾等都要守株待兔,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說着,他一閃身,已經化為一道流光,遁了出去。
他遁速快,其他人反應也不慢。那多先生第一個衝出去,和他行了個並駕齊驅。
浦師叔轉過頭,瞪着他,多先生嘿嘿一笑,道:「這偌大的沼澤,浦兄一個人不寂寞麼?我來陪你一路,怎麼樣?」
浦師叔哪還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也知道此人是賴上自己了,他認準了跟着自己能找到封印,便會一直跟下去。偏偏對方實力驚人,自己一時半會兒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打,也未必打得過,甩,也還甩不掉,只得冷哼一聲,道:「你以為這是捷徑?我看你是自尋死路。」
而除了多先生之外,有這種想法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在浦師叔身後,還跟着一群人,大約十來個,都是跟着浦師叔等着截走封印的。
不過這些人便落後一籌,一來浦師叔先走一步,其他人反應不夠快,追的也不夠快。二來也沒必要都堆在一起,他們自覺地拉開隊形,將浦師叔前後上下的路都封死,不管哪個方向出現封印,總有人會比浦師叔搶先一步。
對此,浦師叔也只有暗暗咬牙,心道:你們找死,回頭叫你們知道。浦某人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跟着他的,都是有絕對的自信和實力的那幾個,約有十個,那是整個五方世界,頂峰中的頂峰,剩下的界主,一來跟不上,二來不想跟。
跟上了,有好處也搶不到,還不如賭一把,就賭浦師叔說的是真的,那封印果然是無主之物,在沼澤中遊蕩,或許自己也有機會遇上。若真遇上了,那就不只是實力,更是運氣。運氣到了,誰也擋不住。
更有心思靈活的,猜測浦師叔是否調虎離山。猜他故意將最厲害的那群人調走繞圈子,其實是給他一元萬法宗同門製造機會,把封印撈走。如此一來,需要盯緊的,就不是浦師叔,而且一元萬法宗的其他人。有的界主就要在這上面做文章。他們哪知道一元萬法宗的界主也是毀的差不多了,任他們瞎找,找不到埋伏下的探子。
總之,星光下的沼澤中,到處都是界主們遊蕩的身形。
沼澤深處的池塘中,段凌夜藏在水下。比起全身籠罩在水牆虛影中的孟帥,他躲藏的並不好。
這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本來他們計劃,趁着界主們精神集中在封印上時,利用鏡面和瞬移離開,現在孟帥受傷,移動不了,若只用腳步行走,目標太大,只能成為靶子,因此兵行險着,原地休整,孟帥全力恢復,至少要把侵蝕入力場的雜質全部排除,而警戒和護衛,則全交給段凌夜。
如今,段凌夜就像蟄伏在黑夜中的猛獸,隨時準備迎接進入領地的獵物和競爭者。
他手中,正玩着一把短劍。短劍只有一根手指長,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但短劍上卻籠罩了一層光芒,仿佛有靈性一般。
而短劍尖,一個白色的娃娃正在努力的鑽出來,此時他已經鑽出大半個身軀,揮舞着小拳頭,掙扎着要成型。
寶器通靈!
這正是寶器通靈的過程,若有人看見,會發現那小娃娃雖然個頭比劍玉小了幾圈,卻靈性十足,眼中有靈智的光芒,比那個木偶一樣的器靈更高明許多。
段凌夜一面催着器靈成型,一面一刻不停的盯着四周。突然,目光一凝,看向遠方。
那個方向,也有一雙銳利的目光望了過來,雙方都是一凜。
對面的人停了下來,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界主,長了一雙鷹一樣的眼睛。
他眯起了眼睛,道:「出來吧,別藏着了,我看是誰在那裏等着撿便宜?」
段凌夜嘴角勾起,露出興奮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