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討逆大營內,眾將俱在。葉夢熊端坐在正位,梅國楨,魏學曾二人各坐在他的兩側。葉夢熊將斥候送來的塘報拿出,說道:「先傳下去,大傢伙都看看。」
原來哱拜派人用重金利誘,已策動河套部落的首領卜失免、莊禿賴、宰僧三人出兵。卜失免、莊禿賴的三萬人馬已抵達定邊、小鹽池,而宰僧也親提萬騎進犯花馬池西沙湃口。
諸將看過塘報後,也神色凝重。葉夢熊道:「哱拜此番聯合這些韃子進犯,可謂有恃無恐。一旦榆林的定邊失手,對方從西面而來,與寧夏連成一片,順勢長驅直入,我大明朝的西北防線就岌岌可危。」
李如松起身,雙手一拱道:「末將自討逆以來,未立寸功,叨食朝廷俸祿於心有愧,此番討賊還請葉帥恩准,讓李某會會這些土蠻。」
對於武將而言,有仗打自是天大的好事。要在朝廷進身,軍功自不可少。比起遼東李家的煊赫,麻貴的家底就寒酸的很。
平寧夏的????????????????差事,本來李成梁是最佳人選,奈何朝廷里很多人對李家不滿。寧夏叛亂的事,李成梁若是拿下,李家的地位無疑又會加固。在各方勢力平衡之下,這才有了李如松的機會。而麻貴自是不甘人後。
他也起身道:「葉帥,自討逆以來,麻某也未立寸功。要說到打這幫土蠻,麻某也是心裏痒痒,手痒痒,還望葉帥成全。」
葉夢熊微微一笑道:「好。既然二位將軍願往,那最好不過。不過本帥有言在先,若不能勝,軍法處置。」
李麻二人對視了一眼,同聲道:「諾!」二人領了印信,向帳外走去。
鬼相門總壇雖然覆滅,但張嗣修、大法王等殘黨仍不可小覷。大法王段崑崙乃是聶千愁的心腹,除了武功高強外,智謀才略也是十二煞中的佼佼者。
他與張嗣修合作,實則還是想復興鬼相門大業。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重新締造鬼相門,那些追隨者才會影從。
要復興鬼相門大業對於他而言千難萬難,那些所謂的大明遺孽他們都已沒了血性,當初在門中做事,不過是為了中飽私囊。有他們這些蠹蟲在,鬼相門早晚都要亡掉。
葉空群的出現不過讓這一切加快了進程,他雖然痛恨葉空群,蕭雲帆,可他更痛恨自己。自己的老朽無力讓鬼相門衰敗的局面無可挽回,而今後唯一的希望就是張嗣修。
若沒有張嗣修早年搜羅重寶,設殺手堂囤積巨資,只怕鬼相門連最後的光景也沒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而要做大事,要人手,要錢糧。
自古以來正派可以開館授徒、走鏢護院、投身行伍來求生計,而邪派只能靠打家劫舍,坑蒙拐騙來求生計。坑蒙拐騙者,都是小打小鬧,一旦官府嚴辦,個個束手就擒。佔山為王,落草為寇者,也不過一時威風,遇到官軍大力圍剿仍難逃滅頂之災。
要真正的立足於地,讓這些亡
命徒活下去,唯有一個反字。這種反在未成燎原之勢時得藏,藏的越深越好。鬼相門要再造,需要亡命之徒,需要大恨之士,更需要一種信仰,將這些人聚在一起,為我所用,能做到這些的只有張嗣修。他會利用人的欲望,而且將這種欲望點燃到極致,從而為鬼相門的大計謀劃。
寧夏之局表面上是幫哱拜,實則是耗大明。在他們看來,鬼相門最大的敵人不是蕭雲帆這些正道人士,而是大明社稷。只有推翻了大明王制,天下變亂之時,就沒有什麼力量能對鬼相門造成真正的威脅。
唯有真正的亂世到來,每個人的欲望才會滋長到巔峰,善於利用各種人的欲望才能讓鬼相門真正的生存下去。
張嗣修臨行前給大法王了一封信,信中已對寧夏之局做出論斷,言下之意只要大法王設法拖住討逆大軍,那麼他的大計很快能實現。而此時的張嗣修已趕赴朝鮮,作為幕僚為豐臣秀吉的大軍出謀劃策。
日本的關白豐臣秀吉本打算????????????????用假途伐虢的計謀來入侵大明,奈何朝鮮國王李昖以藩久事明朝為由拒絕了豐臣秀吉。如此一來,給了日軍出兵的藉口。朝鮮八道武備廢弛,很快半壁江山就在日軍的掌控之中。
前有寧夏叛亂未平,如今朝鮮又乞求出兵。大明國庫本就空虛,作為天子要的是面子,至於怎麼做那是底下人的事。這其中的千難萬難皇帝又豈會清楚?
大法王召集了舊部與哱拜的密使土文秀在荒宅內的密室議事。王府的軍師南松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捋鬍鬚淡淡道:「諸位,如今哱老帥已說動了河套首領出兵,這樣一來寧夏城本部的壓力自然會減輕些。
而要解寧夏之圍,除了依靠援兵外,寧夏本部也得動一動。一來殺一殺朝廷的軍隊的威風,二來也得劫掠些物資以圖後計。」
大法王看了南松一眼道:「南先生,打算要我們做些什麼?」南松微笑道:「自然是要法王建奇功。」大法王不解道:「何謂奇功?」
土文秀拍了拍手掌,幾個隨從端上來四至托盤。他掀開托盤的紅布,下面都是金燦燦的元寶。大法王道:「這些算是哱老將軍給在下的買命錢?這麼說來這奇功倒是危險的差事!」
土文秀微笑道:「法王說笑了。您老人家通天徹地的本領誰人不知,區區金銀自然不放在眼裏,這些是老將軍給法王手下弟兄們的茶水錢!而法王那一份,土某稍後自會奉上。」
大法王點點頭道:「說吧,南先生,你想讓老夫做什麼事?」南松道:「在下哪配使喚法王,不過此事除了法王我想旁人很難做到。」大法王冷哼一聲道:「都這節骨眼了,你就不必給老夫帶高帽子了。說正事要緊。」他口上雖有責備,但這馬屁他心裏卻十分受用。
南松眼珠一轉說道:「法王想必知道明軍火器雖利,卻奈何不了寧夏城牆。如今他們在黃河旁築造堤壩,打算引黃河之水淹我方城池,一旦對方此舉成功,那我寧夏城池必為魚鱉所佔
,屆時生靈塗炭,王爺所圖大事也成泡影。」
大法王何等聰明,未等他說完便截住對方話頭說道:「南先生是要我設法毀掉對方所築堤壩。」
南松道:「法王明鑑。只有先將對方所築的工程設法搗毀,那樣他們就會分散人手,我們這邊才有築造防禦工事的機會。不然,朝廷的軍隊日夜襲擾,寧夏城無法構築防禦大水的屏障,一旦對方引黃河水來犯,那後果不堪設想。
依在下所觀,朝廷軍隊即日起便會開撥兩支出來去抵禦河套諸部首領,而一支護衛築壩工程,而還有一支要去接運糧草。此時他們大軍分散,勢力薄弱,正是我們舉事之時。南某此來,一是想請法王出手,搗毀對方的堤壩工程,二是想借法王的人馬劫掠朝廷送來的輜重。
至於寧夏本部,土將軍會聯合其他人一齊出戰,直逼葉夢熊帥營。」
三日後,龜縮於寧夏城中的叛軍居然傾巢而來,直奔葉夢熊的中軍大帳而去。旌旗翻卷,鼓????????????????聲如雷。喊殺聲震價天響,兩邊人馬交匯在一處。
葉夢熊身披鎧甲坐在一匹黑馬上,他背後一面杏黃色的帥字旗迎風招展。他手按長劍,神色凝重。見雙方軍士殺得難分難解之時,葉夢熊忽然意識到對方主動迎戰可能是個陷阱,果不其然,一個身上負傷的士兵來報,堤壩工程被賊人用火藥毀壞。
聽聞這個消息後,葉夢熊心口劇跳,幾乎墜下馬來。望着眼前景象,他緩緩抬起手道:「傳我將令,鳴金收兵!」大明軍士本已佔據上風,可這關鍵時刻主帥這道命令讓人不解。奈何軍令如山,大軍只好悻悻而退。
回到營帳後,葉夢熊頹然坐在椅子中。不好的消息再次傳來,朝廷運送的糧草在半道上讓人劫掠了,運送軍糧的官軍也給人殺了大半。
葉夢熊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傍晚時分,蕭雲帆前來求見,他躺在床上臉色極其難看。蕭雲帆道:「葉帥,今日發生之事在下已聽說了。」
葉夢熊嘆息道:「千算萬算,沒料到敵人會來這麼一手,我原以為護堤一事早有安排萬無一失,可誰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如今軍糧被劫,子茂,麻貴他們還在前線與敵奮戰,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蕭雲帆握住葉夢熊的手道:「葉帥,勿憂。此事交給蕭某來辦。對方在我們的眼皮下逞威風,蕭某也忍不下這口氣。糧草的事,蕭某這邊設法讓江湖朋友們籌集,相信能解燃眉之急。
而構築堤壩一事恐怕不能耽擱,還請葉帥儘快抽調人手重新佈置。葉帥身系討逆大局不可自廢,蕭某定當竭力為您老分憂。」
葉夢熊聽蕭雲帆如此一說,心中熱血翻湧,含淚說道:「有蕭義士這份赤膽忠心,葉某人代朝廷謝過了,他日平定寧夏亂局,葉某必定奏明朝廷以彰蕭義士之功。」
蕭雲帆微笑道:「葉帥言重了,為國分憂是我大明男兒分內之事,為今之計,葉帥您老可不能倒下,諸多事宜還得您老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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