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綰綰眼皮一跳,臉色深沉如墨,「你說,他有孩子了?」
蘇清揉了揉臉,眸中除了煩悶外,還帶着些許驚懼。筆神閣 bishenge.com
「嗯,一個女孩。」他說着,抬眸看向夜綰綰,嘴角扯出一抹淒涼的笑意:「你知道,師父問他為什麼要選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他怎麼回答的嗎?」
夜綰綰沉默。
蘇清嘴角笑意未減:「他說,反正少兩個人,她們正好可以湊上。」
夜綰綰面色沒有太多的改變,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她勾唇,帶起一抹冷笑:「這次的人中,有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蘇清身子一僵,稍許,渾身一軟,向後一仰,倒靠在沙發上,抬手捂住自己的眼,「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我當初為什麼要求情,為什麼……」
喃喃的自語帶着深深的懊惱與悔恨。
夜綰綰不用想,就能猜到那次事情的結局。
不過是眼前人用自己的繼任掌門的位置,換了明夜一條生路。
「孽障是你留下的,自然需要你來解決。你懂的。這是我的電話,你願意出手的話就打電話給我。」
夜綰綰將寫有自己電話的小紙條留下後,便起身離開了。
六月聽故事聽的一臉懵比,見她起身,急忙跟了上去。
整個過程中,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覺得,自己跟着來,就是給她開車,當司機的。
夜綰綰確實是這麼做的。
她不會開車,打車又太麻煩,找閻烈,會拖慢進度。在她看來,就六月是最閒的一個。
若是六月知道,肯定會暴起,她也很忙的好不好?所有的信息收集,都是她一個人來弄的。
兩人離開後,蘇清盯着茶几上的紙片愣愣發呆,黑眸好似覆上一層薄霧,一片混沌。
六月同夜綰綰離開後,腦子裏一直在不停的轉,全是剛才那人說的事情。
她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那個綰綰,」她猶豫了一下開口,眼神瞟了一下對方。
夜綰綰盯着窗外,聞聲「嗯」了一下算作回應。
「剛才那人說的事情,後續怎麼樣了?」
她就聽到了有孩子什麼的,不太能理解。
「人跑了。」
夜綰綰的口氣略顯冷淡。
六月:「呃……」
她自然是知道人跑了吖,不然怎麼還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
「那麼,那些死去的人呢?」
「你知道嗎?」夜綰綰直起身子,偏頭看向她,清亮的眸中泛着凜凜的幽光:「所有獻祭的人,包括動手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否則,這麼多年了,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個死人復活的傳說?」
六月微怔,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一個字。
夜綰綰又偏頭看向窗外。
到了警局後,她下車沒有進去,而是讓六月告訴閻烈,她回家了。
六月的思緒還停留在車上對話之中,一時有點發懵。
回到辦公室,她將車鑰匙還給閻烈,忘記了夜綰綰讓她帶的話。
閻烈看了看她身後,空無一人,不由出聲問:「人呢?」
「啊,什麼人?」六月一臉懵樣。
閻烈抬手指了指她身後:「綰綰呢?」
六月頓了一下,偏頭想了好一會,才回神:「她說她先回去了。」
閻烈點頭,看着她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的樣子,難得多嘴問了一句:「你是被人打了腦袋了嗎?」
六月又懵了一下:「什麼?」
閻烈只得又問了一遍:「怎麼出去一道,把魂都給丟了?」
六月深呼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才搖頭道:「沒有,只是聽了一個比較玄幻的故事。」
她三言兩語把自己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閻烈想到夜綰綰讓他查的人。
看來,只要抓住了對方,這個案子,就可以結案了。
「不懂,就不要研究了。去繼續找人吧。」
六月還是有些暈乎的嘟囔了兩句,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照閻烈說的,繼續找人了。
夜綰綰打車回家,進門時發現屋內一片死寂。
她的眉腳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她走到明月門口,輕輕叩了叩門,裏面無人應答。
「明月姐,你在嗎?」
話音將落,她就聽到屋內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
夜綰綰站着等了一會,門打開了。
「綰綰,你回來了。」
明月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整個人看上去,好似下一秒就會暈倒那般。
她顧不上其他,急忙伸手將人扶住。
「明月姐,你這是怎麼了?」
明月有點犯噁心,偏開頭乾嘔了兩下,手不停擺着。
「咳咳——我沒事。」
就是在衣櫃裏呆久了,有點悶。
後一句,她沒說出口。
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好一會才覺得稍微舒服一點了。
「事情辦完了嗎?」
夜綰綰點頭:「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了。」
她還是有點擔心,蘇清不會出手。
夜綰綰扶着明月到沙發上坐下,又從廚房裏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明月姐,你能同我說一下,明夜為什麼會很厭惡算命這些事情?」
她才說完,就看到眼前人身子僵了一下。
她漆黑的眼珠咕嚕轉了一圈,又開口道:「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
明月雙手緊緊握着杯子,手不由輕顫。她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後,自嘲的笑了笑:「現在這個情況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
夜綰綰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接話。
明月抬眸看了看天花板,長長吐了一口心中的濁氣,輕聲徐徐道:「事情大概發生在五年前吧,我哥有一個談了三年,已經準備結婚的女友。因為懷孕了,婚禮提前。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哥不知去哪裏了,渾身是血的抱着嫂子屍體回來了。進家門的瞬間,他就暈過去了。
我們送去醫院後,醫生說,他身上沒有一點外傷,但就是昏迷不醒,找不到原因。法醫驗屍的時候,告訴我們,嫂子體內,沒有一點血液了。我哥身上的血也沒有了。還有就是,嫂子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才兩個月大孩子,幾乎沒有成型,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那次我哥一昏迷,就是三個月。他醒來以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那般,冷漠,無情,對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漠不關心。我媽向來迷信。以前,我哥還會同她討論兩句,那以後,只要聽到關於那樣的事情,就會大發雷霆,有次甚至還差點控制不住動手打了我。所以那以後,我們家裏,再也不敢提那件事了。」
明月的聲音,幾乎沒有一點起伏,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那般。
她說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好奇的問:「你為什麼想要知道這些事?」
夜綰綰搖頭,只是問:「你嫂子的屍體,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明月急急點頭:「嗯,你說這個,我才想起來。法醫在第三天的時候,突然告訴我們屍體消失了。我媽以為是他們欺負我們平頭老百姓,把屍體拿去給什麼學校的學生做實驗了,還鬧了一次。時間還挺長,是我哥醒了以後,阻止的。那件事當時還挺轟動的,我記得都上報紙了。你不知道嗎?」
夜綰綰搖頭:「那會我在學校里,除了吃喝玩樂,啥都不知道。」
明月抽了抽嘴角,心裏忍不住腹誹:「你把這事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真的好嗎?」
夜綰綰聽不到她心中腹誹,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說:「如果,我說如果……」
她說着,不自覺咬了咬唇,有些掙扎。
「你想說什麼?」
明月看她那樣子,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夜綰綰淺淺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了不少。
「如果,抓住他,需要你做誘餌,你願意嗎?」
「引蛇出洞?」
明月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夜綰綰搖頭:「也不算,我覺得,用瓮中捉鱉比較好一點。」
明月眨眨眼,有些瞭然的點點頭,「可以。只要能幫上忙,做什麼我都願意。」
夜綰綰擺擺手,眸中滑過一抹憂愁:「但是,我沒有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這次的事情,是她以前從未遇到過的。
不,應該這麼說,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是她以前從未遇到過的。
虞城的案子,已經搭進去一個小七了。如果沒有閻烈,很有可能連她自己都走不出來。
而這一次,事情更棘手了。
如蘇清所說,上一次這事,他師父都賠進去了。
現在就她一個小菜雞,她真的不敢做任何的保證。
明月怔了一會,一瞬不瞬的看着夜綰綰。
她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似乎還有一抹不太容易察覺的恐慌。
她本來有些忐忑的心,不知為何,忽然冷靜下來。
「不管你是否能護住我,你都會保護我,不是嗎?」
她沉默片刻,忽而裂開嘴角笑了。
這下換夜綰綰呆住了。
須臾,她失笑,輕輕搖頭:「這是自然。」
明月偏頭微笑:「那會還有什麼問題呢?我願意。」
夜綰綰只覺她現在說這話的口氣,好似婚禮上的宣誓,心中的不安,一瞬被對方安撫了。
她嘴角不禁淺淺勾起,給了對方一個淡淡的微笑。
兩人的心,都不約而同的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