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趙子離沒再多說覃珞的事兒,反而問起了她額頭上的傷。
「疼嗎?」那時候應該很疼吧。
指腹從她劉海下的淤青上划過,趙子離心尖兒一疼。
是他忙於一頭忽略了這邊,忽略了晼晚!早在陸晼晚向月影詢問劍雲宗之事起,他便對這方勢力多加注意了,只不過是這段時間疏忽了,竟然讓那幫人混入了安遠寺,還傷了陸晼晚——簡直不可饒恕!
伸手將他撫着自己傷疤的手拿下,陸晼晚毫不意外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秀眉輕蹙,道:「你想到什麼了?」
「無事,日後你便不用擔心這些了,不然你以為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不滿於她的事事煩憂,趙子離反手將陸晼晚的手握在手心,長着薄薄繭子的手掌輕裹着一雙柔若無骨的手,他只願這便能是永久!
趙子離話音一落,房間內便陷入了一派沉寂。四周寂靜,便只能聽到身邊之人淺淡的呼吸聲。
微微垂着頭,陸晼晚眸光有些閃爍,方才,趙子離說出那話的時候,她心頭便一陣微漾,從心底冒出的一股暖意瞬間侵襲全身——他分明連一句喜歡都不曾說,但這話卻是賽過了許多看不見摸不着的承諾!
兩人相見、相識、相知,這其中只不過才半年的時間,但他們卻像是相伴了多年。
陸晼晚並非生性薄涼,也並非不諳世事,趙子離這般對自己,她早已是滿心歡喜,但重生後帶來的沉斂,促使她寡慾表達。
「謝……」
然而一個謝字尚未完全,唇上便多了一根修長的指頭。一抬眼,趙子離正滿臉正色地看着她,目光中帶着一絲絲不滿意,「日後休要再與我說一個謝字!」
這種客氣的話。也只是與外人寒暄時說說便好,在他這裏,只要是有關於她陸晼晚,那便事事都是理所應當。為她遮風擋雨又算的了什麼!
抿着唇沒有說話,陸晼晚眼眶卻有些酸澀起來。低垂着頭,不想讓趙子離見到她這般狼狽的模樣,卻哪裏能逃得過他的一雙眼睛。
被迫着抬起頭來,陸晼晚分明能見着趙子離眼中的一抹心疼。與他面上的百分嚴肅。
食指微屈,在她挺翹的鼻尖划過,「傻姑娘!」
陸晼晚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心中的感動亦是滿滿當當,幾乎要溢出胸口噴薄而出。
房中氣氛多了幾分溫情,多了幾分旖旎。
清瑤與夏喧在外頭站得久了,動了動有些麻木的雙腿,又扭頭朝房內看了幾眼。奇怪,先前還能聽到一些動靜,現在竟然連半點聲音都沒有了!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委實能讓人產生些不太好的想法!
眼下房中靜謐,清瑤屏氣凝神豎着耳朵偷聽了半晌,突然便紅了臉。
夏喧見着,有幾分不解,隔着兩人中間的一扇門推了推清瑤的胳膊,「你聽到什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啊?」被打斷思路的清瑤有些莫名,扭頭看向一臉疑惑的夏喧,再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陡然心頭一震——這兩人該不會真的在裏頭發生了什麼吧!
天吶,這是萬萬不可的啊!雖然她與夏喧都很看好中山侯與自己姑娘。但……畢竟自己姑娘還是個黃花閨女兒,甚至還有一月之久才夠及笄之年,但畢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倘若這兩人把持不住——尤其是身為男人的中山侯。眼看着也快行冠禮了,要是……這萬一要是傳了出去,她家姑娘的一身清譽可不就被毀了!
這哪裏能成!
想着想着,清瑤便覺得大不對勁兒,轉身便要去推房門。
「誒,你幹什麼呀?」怕吵到房中好不容易才見面的兩人。夏喧刻意壓低了聲音,一把按住清瑤就要推門的雙手,急急忙忙將她拉了過來。
這中山侯雖說對她們家姑娘好脾氣,但她們這做下人的待遇可就不一樣了,清瑤若真的這樣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我……我就是想進去看看。」話一出口,清瑤又覺得有些不對,若是兩人真的在房裏那啥,她說這話不是太過於明目張胆了嗎。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清瑤好不容易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內心,朝夏喧笑道,「都這麼長時間了,中山侯和二姑娘會不會餓了,我得進去問問。」
「……」夏喧一臉無語的看着她——想進去探探虛實,能找個靠譜點兒的理由不!
偏過頭朝房間看了一眼,夏喧輕嘖了一聲,將清瑤拉到一邊,又道:「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清瑤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見此,她還想要進去夏喧更加是不讓了。
「你就不能讓二姑娘好好休息休息?」
不能休息啊,屋子裏還有一個男人呢!
當然,這話清瑤才不敢明目張胆地說出來,畢竟隔牆有耳這話她還是懂的!
這廂兩人在廊檐下拉拉扯扯、竊竊私語,屋子裏的兩人便神色各異起來。
陸晼晚顯然是一臉無語。她雖未有像趙子離與月影那般深厚的功力,但好歹學過一些,再者而言,這兩個丫頭以為她們壓低了嗓音她在屋子裏頭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
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陸晼晚愈發對清瑤無語起來。還真一如既往是個呆萌的丫頭!
相較於陸晼晚,趙子離臉上的神情便顯得狹促了許多。屋外夏喧未能明白清瑤的意思,不代表趙子離不懂,就憑清瑤支支吾吾的反應,趙子離便心知她心裏想到的是什麼。
扭頭朝陸晼晚看了一眼,趙子離心頭一熱,還當真有一股衝動,索性他自製性夠強!再者而言,他要給陸晼晚披上盛世紅妝,將她風風光光地迎娶進門,變成他趙子離的娘子!
心中一念,趙子離便彎了唇角,眼中洋溢着勢在必得!
陸晼晚只顧着外面兩人,自然是沒見着他臉上那一抹奸險!
終於,陸晼晚開口沖外頭還在糾結的清瑤與夏喧道,「進來吧。」
還在與夏喧拉扯的清瑤動作陡然一頓,臉上有些呆愣,難道她們的談話都被屋子裏的人聽到了麼?
磨磨蹭蹭地進了門,清瑤卻沒再次將房門掩上。與夏喧一道走到裏屋,便見趙子離與陸晼晚正齊齊坐在美人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們二人。
自家姑娘臉上的表情太過於淡定,清瑤難以判別出什麼,倒是坐在自己姑娘身旁的中山侯——清瑤只覺得,這中山侯的笑容為免太過狡詐了些,看着真心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中山侯,二姑娘!」見清瑤只一個勁兒地瞅着美人榻上的兩人瞧,夏喧額上一抹黑線,嘆了口氣認命似的拽了清瑤一把,同坐在那裏的兩人行了一禮。
「……中山侯……」被趙子離一雙眼看得有些心裏發毛,清瑤跪到一半便頓住了。
「怎麼連你們家姑娘也不認得了?」趙子離恍若不知,開口打趣着她,卻是惹得陸晼晚一記白眼,便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免了二人的禮,陸晼晚偏頭看了一眼趙子離,示意他不要說話,見他還算老實,這才又看向眼前的兩人:「清瑤讓小廚房去準備些小食,夏喧,你去東院將大哥請過來吧,就說我想與他說些事兒。」
這感動也感動過了,玩笑也玩笑過了,該是要說正事兒了吧!
出言吩咐着兩人各自去忙,陸晼晚也起了身,趙子離理所應當地與她並肩而行。伸手將她的手撈在手心,趙子離朝跟前的兩人一笑,便這樣光明正大地領着陸晼晚朝花廳的方向去了。
臉上有些悻悻地,清瑤與夏喧尾隨着二人出了房間,各自去做陸晼晚吩咐下來的事兒!
只是,清瑤始終覺得,此刻與自己姑娘站在一起的,分明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夏喧去東院凌霄閣請陸景昳沒多久,便帶着人過來了,此時清瑤也剛好帶着幾個小丫鬟布好飯菜,在花廳里等着。
陸景昳本就有些事情想要詢問於陸晼晚,但想着她才從安遠寺回來需要休息,便沒來打擾。恰好夏喧來請,便想也沒想跟着一起過來,卻沒想到,等着自己的還有一個趙子離!
見到與自家妹妹坐在一起的趙子離,陸景昳先是一愣,緊接着便是傾身抱拳一禮:「微臣參見中山侯。」
趙子離眉間一挑,有些不喜,「只是私下小聚,哪來的這些禮節。」
陸晼晚也有些不習慣陸景昳這般,但左右趙子離有一層身份擺在那裏,她也不好多說什麼。瞥見趙子離神色似有不虞,而她這大哥又是個性子直的,陸晼晚在趙子離說完話之後便接上了話,「大哥還站着做什麼。」
起身將陸景昳請到右側坐下,正好與趙子離對面而坐。
朝夏喧看了一眼,後者會意,立即便領着一眾下丫鬟們下去了,留着清瑤一人在此伺候着。
清瑤雖說有些咋咋呼呼,但關鍵時刻也是個信得過的,加上她是陸晼晚貼身伺候的人,趙子離與陸景昳便也沒說什麼。
索性是陸晼晚命人去請的人,兩人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只等着她開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