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想哭了有十幾分鐘,妝也花了,眼睛也腫了,不過在江孝林面前,倒不覺得不好意思,她什麼窘樣他沒見過,以前她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去酒吧賣過酒,被客戶灌醉,吐得天昏地暗的樣子他都見過。
她坐在副駕駛,已經平靜下來了:「介意我抽煙嗎?」
江孝林坐主駕駛:「我介意你就不抽?」
她搖頭:「我會下去抽。」
今兒個他沒懟她,把車窗搖下去,脾氣格外得好:「在車上抽吧。」
唐想從包里拿出煙和打火機,她喜歡用摩擦輪的,用着帶勁兒,動作熟練地點了根煙,吸了一口:「西裝多少錢?」
江孝林恢復了平日裏在她面前的調調,:「手工做的,買不到。」
語氣有點欠揍。
在她這,他就這個樣,一點江家大公子在外面的沉穩斯文都沒有,
唐想指尖夾着煙,單手支在車窗上,她瞧着他,眼睛紅腫:「那我該怎麼賠?」
他嘴上帶笑了:「來我公司,給我打工。」
唐想哪裏會聽不出他的意思:「看我失業,要收留我啊?」
他嗯了聲:「就當扶貧。」
她笑。
他眉頭鬆開,終於笑了。
「不是開玩笑,來我公司吧。」他語氣認真了幾分,但也有調笑的成分,「全校第一給全校第二打工,我覺得還不錯。」
讀書的時候,她年級第一,他年級第二,學校的紅榜上,他永遠被她死死壓在下面,就考贏了她一次,還被她舉報偷內衣,扣了五分的品德分,最後又成了老二。
這女人,就是來克他的。
唐想抽了一張紙,把煙灰抖下,拿在手裏:「我可是叛徒,不怕我竊取你公司機密嗎?」
「你竊取得到,算我這個上司失職。」他說,「我認。」
她抽她的煙,沒說去也沒說不去,細長的女士煙,她抽得狠,沒一會兒就到了底,她抽了兩張紙,把煙頭抱起來,動作熟練地掐滅了,垃圾拿在手裏,又從煙盒裏抽出來一根。
「差不多就行了。」他語氣還算輕,「你一個女人煙癮還這麼重。」
蹭的一聲,她打亮了打火機,點了煙:「少管。」
管?
他哪管得了她,又剛又野。
「剛剛,」他側着身子靠着車門,看她,「出什麼事兒了?」
她沒說,拿了包,推開車門下去了,把垃圾也一起帶下去了:「你的西裝我會賠的。」就留了一句話,走了。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十八歲,穿着帆布鞋。現在她二十八歲了,穿高跟鞋。整整十年。
農曆的第一個月已經過完,江織的電影也要開拍了,開機儀式兩天前弄了,除了蘇嬋在國外趕不來,其他所有演員都到了。
今天,是方理想的第一場戲,需要群演,周徐紡接了這個活兒。這個電影是宮廷權謀題材,拍攝地點大部分都在影視城的皇宮裏。
江織的車停得離片場很遠,是周徐紡要求的,她還要求:「你別跟我一起過去,被人看到不好。」
江織不樂意:「怎麼不好了,我們正常交往,又不是偷情。」
周徐紡有理由的:「別人要是知道我男朋友是導演,會說我是靠關係進組的。」
江織故意逗她:「你不是嗎?」
「……」
好氣啊。
周徐紡認真嚴肅地糾正:「我是靠演技。」她現在有信心,覺得她不止能把死人演活了,她也可以把活人演死了。
江織笑出一個小虎牙,不逗她了:「行,你先進去。」
女朋友要玩地下情,他能怎麼辦?給她玩兒唄。
周徐紡把帽子帶好,鴨舌帽外面再套衛衣帽子,戴口罩之前,乖乖趴過去,親了江織一下,然後說:「去了片場,你就不可以親我了,要裝作跟我不熟。」
江織:「我儘量。」不親他是不可能的,最大讓步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親。
周徐紡:「我進去了。」
江織把她口罩摘了,吻了一頓才放她走。
周徐紡走後,停在旁邊的一輛車把車窗搖下去,露出一張方臉:「呵呵,」趙副導笑得很雞賊,「您女朋友真可愛。」
這貨,也不知道停這兒多久了。
新劇組演員是換新了,製片和投資也有變化,但執行導演的團隊還是同一個,江織跟趙副導也合作了多次,比較熟。
江織交代了他一句:「跟知情的人說一聲,我女朋友不喜歡大張旗鼓。」
意思是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傳的別傳,不該八卦的別八卦。
趙副導擠眉弄眼:「我懂的。」角色扮演之地下偷情嘛,這情趣玩得賊溜。
周徐紡進片場後,就去找她的好朋友方理想。
方理想坐在一條長凳上,身上穿了一身宮中侍衛的衣裳,跟她搭戲的男一號是位很有實力的電影演員,方理想演他的侍衛。
可能男一號名氣太大,演技太硬,方理想臉上滿是愁雲。
周徐紡走過去:「理想。」
「嗯?」
不僅臉上有愁雲,她臉色也不好,像條霜打的茄子。
周徐紡坐在長板凳的另一邊,因為來片場,所以她把自己包成了『一塊炭』:「你不開心嗎?」
方理想搖腦袋:「沒有啊。」她無精打采的,,「最近便秘。」
助理小六:「……」
這個女明星好接地氣啊。
上一個助理辭職了,小六剛來沒多久,還沒適應方理想絲毫沒有女明星架子的女明星,小六提着一袋早餐過來:「我給你買了包子。」
方理想問:「什麼餡兒的?」
小六把裝包子的小袋子從大袋子裏拿出來:「三鮮。」
方理想聞着味兒了,胃裏立馬起了反應,她捏住鼻子:「快拿開拿開。」
「怎麼了?」小六把包子拿遠一點。
「我最近腸胃不好,聞着肉味兒就難受。」她肚子裏這隻小狗崽子,也是真不老實,才多大點,就開始折騰她,她現在是吃不下,睡不着,聞不到一點兒有油的東西。
「那你吃茶葉蛋吧。」
小六把三個茶葉蛋全給方理想了,她就吃了幾口,吃不下,還是反胃。
周徐紡從背包里拿了一罐牛奶出來,開好了給她。
「徐紡,跟你說個事兒。」
周徐紡認認真真地聽:「什麼事?」
方理想往四周看看,也沒人注意她這邊,就悄咪咪地跟周徐紡說:「你男朋友家裏是不是搞醫院的?」
周徐紡:「是搞醫院的。」
方理想支支吾吾猶猶豫豫了一番:「那能不能給我開個後門?」
周徐紡就問:「開什麼後門?」
她又支支吾吾猶猶豫豫:「我要做個小手術。」
周徐紡聽了很擔心好朋友:「你哪裏不舒服嗎?」
「小病啦。」方理想說,「痔瘡。」只能撒謊了,周徐紡男朋友跟薛寶怡那個狗東西是髮小,她怕走漏風聲。
臉上表情就是一個囧字的周徐紡:「……」
方理想往她那邊挪點兒:「我不是女明星嘛,讓人家知道我要割痔瘡,會掉粉的,懂不啦?」
有點冷、有點懵、有點呆的周徐紡:「我懂的。」
其實她不是特別的懂,要是她粉的偶像也割痔瘡……她想像不出來蕭雲生割痔瘡的樣子……
扯遠了扯遠了,方理想言歸正傳:「能開後門嗎?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
周徐紡說:「我找江織幫你忙。」
方理想抱拳:「謝了,女俠。」
周女俠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方理想喝了一口牛奶,剛吞下去,胃裏就翻江倒海,她趕緊跑到一邊,全給吐了。
周徐紡陷入了深思。
「理想。」她拿了一瓶礦泉水過去,擰開瓶蓋,給方理想,「你是不是懷寶寶了?」不是看痔瘡,應該是看婦產科。
「噗——」
方理想一口水噴射出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周徐紡。
周徐紡看着冷萌呆,其實聰明得很啊。
「哎!」方理想重重嘆了一口氣,「看來江織已經帶你開過火車了。」
開過小火車的周徐紡:「……」
撒一個謊得一百個謊去圓,瞞不住了,方理想坦白:「是懷孕了。」
周徐紡露出震驚的表情,她欲言又止。
「想問是誰的?」
周徐紡點頭。
方理想跟她兩個人蹲在『皇宮』牆角,遠遠看過去,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像在密謀:「你認識,不然我也不會瞞你。」
周徐紡認識的男的就那麼幾個。
大薛先生喜歡江織的五姑姑,喬先生有溫白楊了,阿晚還在沉迷小說和泡菜劇,只剩一個人了。
「是小薛先生嗎?」
「嗯。」方理想拍拍自個兒的肚子,「我肚子裏的小狗崽子就是他那隻狗的。」
周徐紡非常驚訝:「你們什麼在一起了?」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小薛先生前幾天還跟一個女明星一起上了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