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七百十二節：諾娃

    在覺醒者這邊的事情上了正軌之後，馬林終於有了空閒，所以在告訴諸賢者，還有傑森和索斯塔克三號之後，馬林拉了一個門，回了半位面。

    首先見得的已經有五條尾巴的大耳朵狐狸，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帶着孩子在田間奔跑，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騎士姬應該有的模樣，聖騎士名門的瑪蒂爾達，已經變成一隻野狐狸了呢。

    而看到站在土路上的馬林時，這隻狐狸抱起了孩子，然後飛快地跑了過來。

    馬林接過孩子，用眼神警告這個小傢伙別亂咬，然後牽着瑪蒂爾達回小屋。

    一路上，瑪蒂爾達問了很多關於泰南的故事，馬林一五一十的說出了一切，包括老院長的故事。

    聽說有這麼一個真君級的幽魂能夠點化幽魂和人類，讓前者擁有智慧，讓後者成長，不禁有些心馳神往。

    「我也想去看看，不過這裏總是需要人看着。」瑪蒂爾達這麼感嘆道。

    「沒事，可以讓大家一起過來看看，就是諾娃那邊需要協調一下，她和他的孩子最多可以去泰南玩一周，多了貴族們也會心生不滿。」這一點馬林明白——如今法羅爾的兩派貴族早就認命了，以馬林這種大山在這裏，為了彼此的性命着想，還是聽話一些比較好，更不要說如今女王生下了王子，再固執的貴族對於馬林也沒有什麼不滿了。

    畢竟馬林信守了承諾，讓孩子跟了諾娃的姓氏，本來以馬林的傳奇身份與如今的威勢，讓孩子跟他姓，任貴族再團結也不可能影響到什麼，何況法羅爾貴族中有不少是死心塌地跟着馬林混的。

    所以，面對一位守信的傳奇閣下，貴族們也沒有什麼好不滿了——有不滿的不需要馬林出手，他們家族自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馬林提出要自己的老婆兒子出去玩一周時間，貴族們也不會有不滿——再大的衛隊和排場，也沒有人均半步傳奇的蓋亞特家族集體出遊來得有氣勢。

    但是馬林說要帶老婆孩子出去玩半年，這些貴族就真的不滿了——一周半個月他們都可以忍受，但起手就是三個月半年的，誰知道你這個親王打得是什麼主意。

    而且馬林估計諾娃也不肯——她也不想離開王國太久。

    說到底，馬林和她的婚姻雖然兩廂情願，但是誰都知道，這其中其實也有着交易的味道。女王的幸福，說到底也是一件太過縹緲的事物，和馬林在一起，的確是諾娃的幸福，這一點換成馬林也一樣。

    但諾娃畢竟是女王，她不像是法耶，法耶只是一位公主，沒有什麼繼承權，也沒有什麼國王需要操心。而諾娃需要管理一個國度，這是她的悲劇，也是馬林的悲傷——說到底，馬林和諾娃之間的愛情，永遠都有着名為權力的身外之物橫亘其中。

    所以馬林將愛侶們集中起來，說是準備帶她們去泰南的時候，諾娃不出意外的不想去，她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公國需要她與孩子。

    但是最終還是在姐妹們的勸說下，決定就去一周——和馬林之前所想的一樣。

    馬林也沒有因此而憤怒或是悲傷，只是覺得天意如此，他與諾娃之間不是因為權力而有了分歧，而是因為權力就在那裏，馬林與諾娃都沒有辦法將它從彼此之間搬離。

    說這樣不會影響到雙方的感情，那也是天方夜譚，馬林能夠明確感覺到，自從有了孩子之後，諾娃的重心一直都在孩子與國家身上。

    這才是一個成熟的女性啊，諾娃知道自己的責任，並沒有因為愛情而將責任遺忘，這正是馬林欣賞她的原因，也是馬林為什麼一再忍讓——一個女孩，從小失去了父親，好不容易她的公國再度開始擁有了上升期，雖然有着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她作為一個母親，還是想要為她的孩子盡全力創造一個足夠穩定和美好的國家。

    這一點，馬林也能從別的愛侶身上看到。

    甚至連最不需要努力的傑茜卡，也在努力，她一直想要突破到黃金之血，因為她的孩子是第一批孩子裏天賦最差的。

    每一個母親都在努力，想要讓自己的孩子不是因為母親的失敗而輸在人生的一次啼哭上。

    ………………

    帶着一大家子人回到新杭州，馬林見過了余賢者，說明了自家愛侶和孩子們的身份，可以看到余賢者小臉都發白了：「閣下，我需要調劑一下隔離點……」「這沒問題。」

    馬林回頭和大家做了說明，考慮到諾娃只有一周時間，馬林決定就帶着諾娃和孩子去老家住一周。

    大家也都理解，諾娃也想見一見馬林所說的那些覺醒者。

    於是馬林帶着諾回到了故鄉，諾娃對於出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感覺到了好奇，完全不同風格的大毀滅前建築，會自己建房子的覺醒者，她還聽了老院長的點化課，對於她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但是她肉眼可見的看到那些活屍狂暴的雙眼變得靈動，只是一節課，這些活屍就變成了覺醒者。

    而那些人類孩子更是如此，很多孩子在一節點化課里就有了些許進步，有些孩子甚至從迷失的昏庸狀態里清醒了過來。

    「這就是真君嗎……真是難以置信啊。」諾娃表示了震撼。

    不過更令她震撼的還是那座被修復的大橋，來往於兩岸的冒險者小隊，還有滿載而歸的幸運兒們。

    這些人在西部人類世界被稱之為科技獵人，諾娃對於泰南這邊在復興狀態如此好的狀態下還有如此多的黑區等待探索表達了一定的羨慕——如今的科技獵人，只能往東部的危險黑區前進，那裏是真正的危險之地，一般的科技獵人小組第一次行動有着高達三成的團滅率，甚至連高階小隊都會在一次粗心大意下直面死亡。

    而在這裏，諾娃看到的是有如郊遊一樣的盛況。

    也不怪諾娃，馬林去黑區看過，冒險者小隊在進入未開發的黑區時，甚至會以十數個小隊會骨幹組建連隊，軍事化的集體行動，再加上他們以食糧僱傭的覺醒者，黑區的游兵散勇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碰到硬茬就跑路，然後叫開拓軍隊的軍方來處理——這可是有着自走機炮車和連發火器的職業軍隊，在彈雨之下，硬茬也硬不了一會兒。

    考慮到誤會有時候會害人，馬林特意給諾娃普及了一下黑區裏的情況，帶親自帶着她去看過一次黑區裏的冒險者小隊合作的情況。

    看到完全不同於西部人類世界裏科技獵人小隊之間各自為戰的情況，諾娃陷入了沉默。

    最終在回到馬林在舊城的小屋之後，這位女王發出了一聲嘆息。

    「之前我還在想，為什麼泰南人的復興那麼快速，現在我已經為我的疑惑找到了答案，團結果然才是真正的求存之道，我要將這片土地上找到的答案帶回公國。」說到這裏，諾娃看向抱着孩子的馬林：「馬林，讓孩子去一邊去玩玩具吧，有些話，我想和你談一談。」

    馬林點了點頭，放下孩子，這個小傢伙也非常懂事的帶着作為寵物（被抓回來的兔子）去一邊玩了——別看這兔子可愛，張嘴可是能噴火球的，雖然很弱，但是對於一般人來說還是有傷害的。

    只不過馬林和諾娃的孩子空手就能把那火球給捏爆，於是這兔子數次反抗無果，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做成紅燒兔頭，最終認了自己身為寵物的命。

    在馬林眼裏，這叫識時務為俊兔——至少認了命，就不會變成紅燒兔頭了對吧。

    換一句話說，它要是不認命，馬林也能給自家孩子加餐——你看，在馬林這裏，兔子也有為它的命運自主選擇的權力。

    「親愛的，別提那可憐兔子的冷笑話了。」諾娃白了馬林一眼，於是馬林不再將命運，兔子和自主給有機聯繫在一起了。

    「很抱歉。」馬林這麼說道，但是身前的愛人卻搖了搖頭：「我能夠看出你眼中的悲傷，你是不是覺得太過無情。」

    馬林沉默着，最終搖了搖頭：「我沒有這麼覺得，我知道你身為女王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承認你的忙碌。」

    這句話馬林是誠心誠意的，從一開始馬林就不覺得諾娃是那種能夠為了感情而拋棄所有的女孩，在她和他第一次見面時，馬林就有了這樣的觀點。

    哪怕後來他喜歡上她的堅強，也是因為她太堅強了。

    ·謝謝你，馬林，你能這麼想太好了，但是……事實是，我害怕失去你。

    注意到了孩子眼中的好奇目光，諾娃以靈能開始對話。

    馬林也注意到了那個孩子眼中的好奇還有不安，馬林也用上了靈能。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越觀察孩子們給你們表述的未來，就越會擔憂我。

    ·不，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害怕失去你，害怕到了極點，以至於我有些不敢與你對話，不敢和你面對，但是……今天這一天下來，我發現我還是無法適應與你遠離的生活，我不止一次乞求那位夫人，希望她不要將你從我們的生命中帶走。

    說到最後，諾娃低下了頭，馬林能夠感覺到她在哽咽，這樣的發現讓馬林有些心痛，他伸出手，擁抱了她。

    ·我見到了好多後代，有男孩，也有女孩，他們和她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甚至有一段時間，法羅爾王室都是不名譽的，因為他們找不到父系的頂點……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會讓我的後代們找不到你，馬林，我求求你，不要做傻事，我們姐妹不想失去你。

    ·我也不想做傻事。

    馬林輕輕拍打着懷中諾娃的背部，有那麼一個瞬間，馬林的內心有一個聲音響起——為什麼不依了她呢。

    是啊，為什麼呢，諾娃還是愛着自己的不是嗎。

    馬林捫心自問，人要殘酷到何等地步，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一定會是一次不會令自己後悔的選擇吧。

    只有作出那樣的選擇，自己的愛侶們，還有孩子們，還有這個自己所愛的世界才能夠不再受打擾的繼續下去。

    愛侶們會失去他的記憶，孩子們會失去他們父親的記憶，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不會知道有人為了這一切而犧牲過……但是馬林啊，你做英雄，真的只是為了流芳百世嗎？

    怎麼可能，我是為了我的愛人，我的孩子而戰，這個世界……其實只是馬林想要拯救前兩者時多出來的添頭，馬林只能這麼麻醉自己，要不然，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這個該死的世界如此寵愛。

    諾娃並不知道馬林內心的思考，她只是在馬林心中訴說着心中對於馬林的不舍與愛，這一切在外人面前她從來沒有展現過。

    馬林能夠感覺到她的真心實意，也能夠聽到她心中的哭泣，但是……我的傻姑娘啊，人總有一死，如果我能夠為我心中所愛的這一切而犧牲，這才是馬林心中一個男人最應該做的事情。

    ·馬林，和我發誓，哪怕我最終忘記了你，也請你不要忘記我好嗎。

    沒來由得，諾娃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馬林低頭看着她，這位女王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能夠聽到你的心跳，你的心跳一直都沒有加速過，無論我怎麼哀求你……你真是一個全世界最壞的男人，你奪走了我們的所有，卻時刻想着要離開我們。

    ·對不起，如果我那麼做能夠讓我們的後代能夠活在沒有混沌的世界裏，如果我那麼做能夠讓我們的世界能夠活在沒有亞空間的未來里，如果我那麼做真的可以……只要代價合適，我會在代價的天平上放上我自己的一切。

    馬林第一次在自己的愛侶面前如此直白地說道。

    ·但是失去了你，我們姐妹最終都沒有能夠走到一起，我們分成了三派，到死都沒能再相來往，只因為我的孩子繼承了我的姓氏，還有蓋亞特與豪斯兩個分家……我們姐妹……甚至都沒有守護好這個家，因為我們失去了你這個主心骨。

    諾娃的臉上滿是絕望，她死死抓着馬林的手，仿佛是在乞求着。

    馬林在心中一聲嘆息。

    ·親愛的，如果我不這麼做，這個世界終將沉淪，我會失去一切，你們，孩子們，還有這個該死地充滿了各種讓我生氣與憤怒的存在，但卻是無法替代的美好世界……我也不想這麼做，我也想活，我其實有些怕死……但我更怕失去包括你們，包括孩子，包括這個世界在內的一切。

    ·馬林，你好惡毒，為了你所愛的一切，你能夠犧牲你自己，置我們不顧……我知道，你最喜愛的，還是你眼中的世界，哪怕它是那麼的不合你心意，但是你還是那麼做了。

    說到這裏，諾娃撲到了馬林的懷裏。

    ·但是，我卻感覺到了你心中的溫柔，我不會後悔選擇了你，我只懊悔，我懊悔不能永世相陪，但無論最終的結局是什麼，不要忘記我們。

    撫慰着懷中大哭的諾娃，馬林笑了起來。

    ·謝謝，我絕對不會忘記你們。

    絕對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