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平成神情連一絲驚訝和異樣也沒有,好像聽到的是一個陌生人的事般,漬漬兩聲:「這麼說來,我也要去感謝那汗後一翻羅。」
禾苗不解的看着她。
平成怪笑兩聲:「如果不是這位汗後,我不見得能走出地宮啊。」
「公主在圖赫宮中的存在有些特別,奴婢覺得還是儘量少與那漢後見面為好。」
「你以為我不去見她,她就不會來找我?」
平成黑眸閃過一絲冷笑:「我倒是不介意給他的後宮找點樂子,不過,我還有比這更為重要的事情。」
禾苗沉默了下:「公主是想着回大漢嗎?」
平成公主看向她,臉色越發的陰沉起來,不錯,她要回大漢,她要去找斐俊,去找歐陽嵐那個賤女人,她要殺光這些人,要他們為她失去的一切而陪葬。
望着平成公主越發陰狠的面龐,禾苗輕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院子裏無比的平靜。
平成沒有離開小院,也沒有人來找她,有空了她就問問禾苗外面的事情,還有大漢的事情,只是禾苗這幾年一直在圖赫族,她能知道的消息並不多。
然而,當平成想要離開小院時,發現小院周圍竟然有侍衛把守着,她根本就出不去。
閣樓內所有的東西都被平成摔了個遍,也難解平成心中的怨恨。
「我要見那個男人,我要見那個男人。」
平成數次跑到院門口朝侍衛大吼:「去把他叫來。」
侍衛並沒有搭理他。
「我要見可汗,我要見可汗。」
平成一雙眸子吼得幾乎凸出來,臉上的憤怒使得她整張臉變得扭曲。
「可汗說了,平成公主一輩子只能住在這個小院裏,哪裏也去不得。」
侍衛回答了她,一個讓人絕望的回答。
「什麼?」
平成咬住下唇,咬破了皮落下了血珠子也毫無所覺。
禾苗在一旁靜靜的隨侍着,對於侍衛所說的話並不驚訝:「公主,咱們回屋裏吧。」
「你是不是早已知道?」
平成一把抓住禾苗的胳膊,厲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
「是,奴婢知道。」
平成揚起手一個巴掌就要朝她打下,最後並沒有打下去,疾厲的問:「你待我好,我不會打待我好的人。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公主,只會破壞這幾天公主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心。
這事公主遲早會知道,早知道如何,晚知道又如何呢?」
平成突然尖銳的大笑起來,得到休息的心?
她的心在有個男人毀婚的那一刻就沒了,又哪有什麼休息可言。
「我要見可汗,我要見那個男人。」
平成再次衝出院子,被侍衛攔回來。
這一回,侍衛並沒有放開她,兩名侍衛將她左右夾起帶回了閣樓內,把守在了閣樓外面,倒也沒有禁止禾苗的出入,只是不再讓平成出門。
一連幾天的摔東西,屋內的東西幾乎被平成摔了個精光,甚至拿起地上的瓷片在牆上狠狠的剮着,直到整個屋子面目全非。
那個男人並沒有來,平成的力氣耗光。
她靜靜的蜷縮在角落中目光怨恨的望着黑暗,關在這裏與關在那間石屋又有何區別?
她要出去,她要離開圖赫宮,要回大漢,她要去殺了斐俊,殺了那個賤女人,殺了那些給她難堪的所有人。
禾苗端了晚飯進來,看到公主這模樣輕嘆了口氣,蹲下身將晚飯放在公主的身邊:「公主,用膳吧。」
平成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
「公主,漢朝的那人出家了。」
平成陰蟄的目光一動,緩緩望向禾苗,厲聲問:「你說什麼?」
「斐俊出家了,那六指女人嫁給了韓華。」
平成瞪大眼,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事般,動動嘴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從秋到冬,一個季度過去,平成始終將自己蜷縮在角落中,她的頭髮更白了,白如雪,身子又瘦了不少,匆匆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年邁的瘋婆子。
平成覺得自己會死在這個冬天,但沒有,那個男人,那個做了汗王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樣,捏緊她的下巴狠狠的將一碗粥倒進了她的嘴裏,她連被倒了三大碗,他才罷休。
匆匆進來的宮侍趕緊給點上了燈。
眼前的明亮讓平成下意識的閉上了眼晴,好一會才睜開,當看到眼前的男人時神情一怵:「你是誰?」
男人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高大強壯,那臉型像是被刀子削出來似的,帶着凌厲的稜角分明,他高高在上俯望着她,帶着微藍光芒的黑眸如同狼眼一般死死盯着她:「是你?」
竟然是那個男人,圖赫族的汗王,他剃了鬍鬚,所以她一時沒認出他來,他竟然這般年輕。
那博汗王冷哼一聲:「心愛的男人死了,就不想再求生了?」
「閉嘴。」
心愛兩個字,讓平成麻木的心再次起了怨恨。
「你恨的那些人還沒有死,你就死了,你甘心?」
平成恨恨的望着那博汗王,齧着嘴冷笑:「是啊,你還沒死呢,我怎麼甘心死呢。」
「來人。
看着她,平成公主若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那博汗王臉色鐵青的看着平成半響,後甩袖離去。
平成自然不會去聽這個男人的話,可恨的是,那些下人學着他的模樣直接敲開她的嘴用粥餵她,一個時辰一次,她又如何受得了這樣的餵食,也就乖乖用起了飯來。
見她安靜了下來,侍衛也就不守在門外,回到了院子外面,平成活動的範圍又變回了從前,區別是,下人多了,不再只有禾苗和幾個粗使宮侍。
她們盯着她很緊,深怕她出個意外害她們被牽連責罰。
平成冷笑,她不會尋死,最苦最活不下去的時候她都沒有尋死,現在不知道比以前好出多少她又怎可能去死呢?
那個男人說得對,她恨的那些人還沒有死,她自然不能死。
這樣想之後,平成心緒竟然平復了下來,開始每天按時用飯,偶爾還會在院子裏賞賞花。
她的院子只有禾苗一個人能進來,因此主朴兩人時不時的搭着話,慢慢熟識起來後,禾苗就會給她講一些圖赫族的一些風土人情。
平成公主的長相是美的,只是這些年來自曝自棄,又活在痛苦的過去之中,白了一頭青絲,人瘦,面龐看起來就蒼老了很多,如今心情在慢慢平復,她也不再總是戾怨之氣滿臉,吃用的跟上,原先的容貌也就一點點的恢復。
轉眼就是過年,天空的雪在大年夜下得非常大。
禾苗精心準備了年夜飯後就服侍平成公主睡下。
「那男人在納妃了?
外面傳來這樂聲好像是那天他納汗後的樂聲。」
平成睡下時隱約聽見樂曲。
「是。
這是可汗納的第三個妃子了。」
禾苗說道。
平成冷笑幾聲,蒙頭大睡。
半夜時分,平成覺得身上有些冷,迷糊睜眼,對上了一雙閃着淡淡藍光的犀利黑眸,她只是擰了擰眉,這幾年每個夜晚,只要她睜眼就會看到這雙黑眸,實在驚訝不起來。
很快,她臉上就露出了怨恨,只因兩人彼此的身子都是光光的。
「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
怎麼,你忘了那幾年我都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
說着,低下頭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
恐怕沒人相信,這是兩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唇的觸碰。
那幾年的晚上對平成來說是惡夢,只不過惡夢做多了之後也就習慣了。
他的粗暴,她的被迫,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在她身上烙印太多。
然而今晚,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平成說不上來,像以往每一次一樣,她儘量讓自己的心思神遊,這樣的痛苦只要挺一會就過去了,奇怪的是,他不像以往那樣只顧自己,數次停下來凝望着她,她被看得怒從心起時,他又俯下身咬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