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飯時,韓子然將自己已經遞摺子回鄉的事說了出來。
除了韓家大哥和大嫂一臉的意外,其餘人是都知道了的,所以並不驚訝。吳印和趙介在下午就已經將這事跟喜丫和方香兒說了,四人也達成了共識,待這裏能放手之時就去找蕭真和韓子然過屬於他們自己的老年生活,這些年將生意發展得如此之大,其實也挺累的。
「子然,你和弟妹非得離開不可嗎?」韓家大哥道,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想到要分離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啊,他在世間就只有子然一個兄弟了。
「大哥,大嫂,不出意外的話,五天之後我和阿真就會動身回吳越。」韓子然說道。
「秋兒知道了嗎?」柳氏問道。
「秋兒上回從學堂回來我已經告訴過他了。」蕭真說,兒子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她從去年開始就已經跟他說起過這事,韓秋當時雖然很驚訝,但也接受了。
「你們也可真夠狠心的,就不能等秋兒成家立業了之後再離開嗎?也沒幾年了。」柳氏嘆了口氣。
「有大哥大嫂在孩子們身邊,還有吳印他們,我們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韓子然淡淡一笑。
「那哪能一樣?畢竟你們才是親生父母啊。」柳氏是很不贊同韓子然這年紀輕輕的就回鄉下去過苦日子,而且哪裏不好,非去那麼遠的吳越,這一來一去少說也得一個半月,聚聚也不方便。
「好了,別說,先吃飯吧。」韓家大哥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涼了。」
離開的事是幾年前就說好的,如今已成定局,嘮叨的也就嘮叨了幾句,別的也不再多說什麼。吃完飯,喜丫和方香兒就要幫着蕭真去整理東西,蕭真反問了句「整理什麼東西?」
方香兒奇道「姐姐和姐夫要回鄉下長住,還不得收拾一下?這少說也得拉個三大馬車呀。」
「是啊,」喜丫道「可以收拾起來了。」
蕭真一臉納悶「我已經收拾好了。」
當喜丫和方香兒看到蕭真所謂的收拾好只是一個包袱,還是個小包袱時,一時都無語了。
蕭真指着屋內「沒什麼好帶的,唯一重要的就是子然的書,他說這些書就贈送給秋兒的學堂了。」
「姐,這麼多年,你什麼都沒添置嗎?」方香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屋內的擺設,還真是的,這屋裏的模樣就跟當時他們搬進來時一模一樣,不多一件不少一件,可這些桌椅床什麼的,自然沒必要帶去鄉下,先前看着這屋沒覺得什麼,如今要搬家了才發現什麼也沒有。
「也沒什麼好添置的,生活上大嫂向來對我們照顧得無微不置,其餘的,我也不知道該添置些什麼。」蕭真見倆人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自己,哈哈一笑。
「姐,你別告訴我,這些年,你連一套行頭也沒有?」喜丫看着那二個小小的布包,行頭裝不下的吧。
「什麼行頭?」
「就是首飾啊。」
「當然有,我好歹也是位丞相夫人。」蕭真走到梳妝枱旁,打開抽屜,裏面赫然放着三套金器,每一套都價值不菲,可這些在喜丫與方香兒看來,都不算什麼。
「就只有三套?」方香兒和喜丫開始反省自個先前有多疏忽姐,他們客上居如今也是數一數二的商號,可不想商號的老闆娘竟然只有三套行頭,說出去實在有些丟人啊。
「夠多了,我平常也用不着。」蕭真對這些並沒什麼要求。
幾個人正說着,吳印匆匆走了進來「姐,遙兒回來了,太后與皇上也來了。」
太后與皇帝前來,自然是因為韓子然要離開朝堂回鄉下的事。
沒外人,因此大家只是簡單的見了個禮,屋內除了太后,皇帝,蕭真和韓子然,其們的都離開了,就連遙兒也迴避了出去。
旁人一走,任錦繡也不再端着個太后的架勢,而是很生氣的看着韓子然與蕭真「哥,嫂,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丞相才當了幾年呢,又想溜了?」
一旁的皇帝「……」
「皇上已經長大了親政,而且做得很好,我沒有理由再留下去。」韓子然笑笑。
「我不管,你們不能丟下我們孤兒寡母。」任錦繡自然不會同意韓子然和蕭真這麼離去,這些年來,只要他們在京城,她這心就會安定,這要是走了,她定然又要過得心驚肉跳了。
「皇上已經批了我回鄉的摺子。」
任錦繡一聽,狠狠瞪了自個兒子一眼。
皇帝苦笑了下,他挽留不住,也沒辦法啊「爹,娘,你們真的放心離開嗎?」爹娘是私下的稱呼,他還挺喜歡這樣喚昔日的恩師們的。
一直在旁沒說話的蕭真看着面前氣宇軒昂的少年,少年已經高出她整整一個頭了,她每每看到潤兒,腦海里就會閃過以前的舊人,潤兒的長相是越來越像姒墨了「未來很多事需要你獨自去面對,你要成長起來,成長到能保護所有你想保護的人。我們的離去,正是對你最大的考驗。」
「說的倒是簡單,萬一沒考驗住呢?」任錦繡突然哽咽起來「潤兒親政這才幾年吶,當年支持魯國公的那些貴族這會心都還沒死,潤兒要是出了個錯,誰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你們這個時候離去,我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無門的,有危險了該怎麼辦?」
蕭真,韓子然「……」敢情這位任太后將這些年來他們所培養的人都當了空氣了。
「母后,那倒不至於的。」皇帝忙說道「就算真有什麼事,朕也有這個能力去處理。」
任太后看着兒子哽咽的道「可我不信任你啊。」
皇帝「……」他是母后親生的嗎?
「總之,你們不能走。」任錦繡吸吸鼻子「如果你們一定要走,也要等皇帝四十歲之後吧。」
蕭真,韓子然「……」皇帝四十歲,他們都是能進棺材的年紀了。
皇帝「……」他到底做了什麼讓母后這般的對他沒有安全感?
陸心遙進來時,看到母后坐在椅子上哽咽,父親和皇帝在說着話,而母親則坐在母后對面喝着茶,大家這樣子看起來很奇怪,又怪異的和諧。不過沒想到向來強勢的母后竟然會哭。
「哥,嫂,你們倒是看看遙兒,就算你們要走,好歹也等遙兒把太子生下來再說吧。」任錦繡一看到兒媳『婦』進來,立馬說道。
「不看了。」蕭真揮揮手「孩子都長那樣,有什麼好看的。」
太后,陸心遙「……」
「嫂子,你到底有沒有長輩對孫輩的慈愛之情啊?」任太后不滿的說。
「待遙兒生下了孩子,我們自然會來探望。」蕭真道「這個你不用愁。」
任錦繡對左說右說都說不通,獨自生着悶氣。
「娘,你們決定哪天走啊?」陸心遙在蕭真身邊坐了下來。
「三天之後。」蕭真握過女兒的手,看着女和圓潤的臉蛋,知道皇帝對女兒很好,至少此刻是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陸心遙點點頭,她心裏並不希望父母離開自己太遠,但也知道父母不得不走。很多事雖然父母沒有明說,但她心裏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此時,皇帝朝着韓子然突然行了大禮「學生一定謹記恩師的教誨,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夜『色』已濃。
目送着太后幾人消失在夜『色』中後,蕭真嘆了口氣。
「是不是在想遙兒?」韓子然低頭看着妻子,見妻子還在望着女兒離去的方向出神。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年來,朝中的老臣多次進言讓皇帝擴充後宮,都是被你壓下的。」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這條路是遙兒自己要走的,我們在還能照拂一下她,不在了只能靠她自己了,只希望她能走得平坦些。」
韓子然擁過了妻子「放心吧,幾個孩子都很聰明,也明白我們必須走的理由。」
是啊,他們必須離開,皇帝在成長,當成長到一定的年紀時,那份親昵和孺慕會慢慢的消失,最終變成猜忌和防備,他們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所以走得越遠對孩子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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