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一筆閣 www.yibige.com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百里驛道風塵,自劍道入蜀,不出一日路程。此時已過黃昏,驛道上空空蕩蕩,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大概是處於青黃不接的時候,出蜀和入蜀的走商都歇了市。劍閣山地守險峻,佔了得天獨厚的便宜,卻也因此建築關隘時並不繁複。一山門,一條弱水河自成一體,管教千軍萬馬易守難攻。卻也正因此,自古入蜀,向來視劍閣山為個中命門。昔日大晉的鐵騎橫掃天下,卻在入蜀時吃了暗虧。陳兵十萬之多也不敢架設雲梯攀附城樓強攻,安蜀王連夜死戰三天,破劍閣山後方才感嘆:後蜀滅矣。其中重要,由此可見一斑。
劍閣關外,是一座綿延群峰崢嶸。山下,唯有蜿蜒幽靜的小道和一大片密林廣布。都是合人抱的腰膀粗大樹,枝繁葉茂。若非上前翻開枝葉細細尋找,目力再好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此時一隊黑影正在密林里穿梭翻飛,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都是黑衣罩面,看不清容貌。加上劍閣山的密林遮天蔽日,更加形如鬼魅。
龍頭給的時間還只剩下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內不殺了眼前的目標,龍頭就會殺了自己。這群人的帶頭人是一位老頭,唯有他不以黑紗蒙面。並非自負,只是覺得有兩年沒出門接生意了,難得接了金盆洗手前的最後一單,怎麼也得裝出一副高人的樣子。索性也取下蒙面的紗布,渾身上下只帶着一把單刀。
為龍頭賣命已近一甲子。殺的人從前朝亂世的王公貴族到大晉的商賈大亨,這柄單刀舔的血,怕是自己都數不過來了。殺人取花紅,這是殺手的職責,也是他們的分內事。老頭從來沒有過懺悔的軟心思,在他看來,殺人動刀子和屠戶解牛賣肉沒什麼區別。
只是穆然有一天,他看到大街上有個賣着糖葫蘆的大爺,一臉的風霜病弱之色,左手牽着自己的孫女右手拄着糖葫蘆的木樁子。祖孫倆邊走邊停,他跟在後面邊走邊看,就這麼看了一天。當他回來時候就覺得困了,掂量着幾十年的珊口亮銀刀,好像比往常重了一些。
龍頭聽到自己的請求,難得沒有發火。拂袖而去前留下這麼一句話:如果你能把川蜀這一單做漂亮了,我來幫你養老。
腳尖一點,身影飄過一道道樹杈。多少年了,自己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接近獵物的興奮感。
對面不強,不過是北山沐劍山莊的一夥家僕。實力最高也不過四品宗師。自己一身修為已臻二品宗師,手底下最次也是五品宗師,若如不是那位四品宗師拼死廝殺出去,第一次偷襲就能解決大部分。
「快點,再快點!」老頭嘶啞着嗓音命令道,「那只是個四品宗師,還被我斬落一手。沿着血跡分散開找,以紅霧為號!」
此番入蜀,其實人手都是分批次的。或是兩三混做旅客,或是四五裝作馬商。龍頭為了此次暗殺據說佈局了數月之久,按理說也輪不到他。老頭事後這樣自我解釋道,大概是跟着龍頭久了,難免有些真感情。這才有這樣花紅高點子軟的肥差。
突然間,只聽到「啊」的一聲慘叫。老頭停下了腳步。不好,遇到暗手了。聽聲音是自己人被殺,然而對面暗自伏殺卻不掩飾,顯然是圍魏救趙之計。老頭略一思量,朗聲道:「是哪一路朋友,可敢現身?」
聲音久久迴蕩在密林中,卻沒有人回答。
「剩下人,三人一組。遇到伏殺只退不進,打出信號即可。」老頭說道,「如若看到目標,一刀殺了就好,不要什麼人頭。這是龍頭親自吩咐的!」
「是!」
「小姐,好像是來援兵了。」山頂的一處樹冠上,有一位獨臂甲士馱着一位白衣姑娘。那位甲士左手被斬落淌着血,右手卻死死的抓着一把古樸制式的大劍,身上數十條創口,只是簡簡單單用布條包紮捆了兩道。
「三叔,放我下來吧。」那位姑娘說道,「你抱着我跑了這麼遠,足夠了。」
「小人萬死,也不敢讓他們傷你一根毫毛。」那位甲士語氣堅定,「我背着小姐,再往山前繞兩圈。」
「一起入蜀的山莊中人,死了多少?」良久,那姑娘問道。
「除了我,包括安蜀王世子抽調的衛隊百人,都死了。」甲士一臉憤恨。
半晌沉默。
「何苦呢,我本來就是一個沒人要的……」白衣姑娘嘆了口氣,「不值得,都不值得啊。川蜀精兵和北山沐劍,都不值得為了我……」
「小姐,有人來了!」話音未落,甲士背起白衣姑娘,閃身攀向更高的樹冠。
三名黑衣人越過層層樹杈。只見他們身手矯健,似有猿猴鶴翼一般,無論多麼低矮的樹樁或是多麼高的倒茬,都不能停止三人飛快的身影。
突然間,只聽見咣當一聲。三人中有一人像是被什麼絆倒似得。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直直墜向了地面。
「怎麼回事?」其中一人納悶道。話音未落,卻聽到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枝葉作響。還不等他抬頭向上望去,一把明晃晃的窄刀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斜斜的從肩膀砍入,從左胸砍出。那人連退一步的時間都沒有,電光火石之間,一刀把人活活截成了兩半。
剩下一人掉頭就跑,都不敢回頭去看。一刀之下連人影都看不清,誰知道是個什麼境界。
「留下!」只聽見一聲低吼,窄刃似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那人只覺得再往前走一步,自己的鼻尖就要被削掉。當機立斷之下,半空中踩着樹杈一個騰身,從腰中掏出紅霧彈就要點燃。
「哼。」一聲輕哼,在那黑衣人耳邊卻如同憑空裏響了個春雷,胸口似是被木錐扎中一般。內臟裹着鮮血就噴了出來,顯然內傷的不輕。
「咔嚓。」一刀刺在黑衣人右手,啪啪兩耳光打在黑衣人的臉上。「說,你是誰?追殺的是何人?」
黑衣人目露精光,一咬牙,口中汩汩冒出鮮血。半晌後就沒了生機。
「咬舌自盡?好狠的手段。看來是陰陽廟沒跑了。」聲音的主人一身墨衣金邊,官靴玉牌身材魁梧,卻偏偏生了一副黑臉,「沐劍山莊的屍體在下面,這群人在山上,看來的確是上了山。」
這人正是從王齊賢那裏打聽到消息後,立即馬不停蹄趕來的雲舒玉。他為求快速趕到,連六扇門的人手都沒帶,就自己一個人日夜兼程的往這邊趕路。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他到的時候在山下發現了沐劍山莊和虎賁軍士卒的屍體,卻見沒有她的身影。便料定她在山上。
眼下形勢危急,陰陽廟可是死活不論的主。若是他們先自己一步找到她,只怕是凶多吉少。自己孤身一人,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於是他跟在黑衣人群後面,只是不斷襲殺,意在圍魏救趙。誰料想這群人根本不拿自己人當人,連續殺了幾波,卻絲毫沒有放緩這夥人前進的腳步。
擒賊先擒王。如要破了危局,還得自己置身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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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