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聰的意識世界中,鴻翔順利將還在參悟神秘古經的本我蕭聰喚醒,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便迅速從中退了出來,不一會兒,蕭聰也跟着緩緩睜開眼睛。
兩人快步跑到崖邊,跟其他人聚在一起,歐陽尋等人也顧不得跟「大病初癒」的蕭聰噓寒問暖,他們的眼神里只有焦急和熱烈的希冀,蕭聰的到來給了他們難得的曙光,雖然這曙光沒法解釋,只是出於一種心理的反射。
「小聰,你快看看,這裏是不是傳說中的溺龍淵。」歐陽尋道,聲音中有明顯的緊張。
蕭聰探着身子往下看了一會兒,良久,面向眾人悵然嘆了口氣,點點頭道:
「看樣子,應該沒錯,就算不是溺龍淵,也肯定好不了哪兒去。」
歐陽尋面色更加沮喪,大概是因為現在面對蕭聰,心裏的那種難言的愧疚有點抑制不住,他目光躲閃,始終沒有勇氣看蕭聰的眼睛,而心就那麼一直往下墮着,那種沉重的鬱結感,連蕭聰都感覺到了。
蕭聰笑了笑,說道:
「之前的事兒,鴻翔都跟我說了,雖然將事情帶到了如此境地,但我覺得你們一直都做的很好,如果是我的話,估計也會那樣選擇,再說了,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凶名赫赫的溺龍淵竟然會是這副鳥樣,好,就算退一萬步講,走別的路就一定安然無恙嗎?不見得,或許事情會比現在變得還糟糕,行了,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怎樣,扛着唄。」
見眾人還是無精打采,蕭聰厲聲道:
「都給我振作起來,沒有什麼坎兒是我們過不去的,越是這種境地,越是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來,爭取,不擇手段的爭取,它仙人的輸人不能輸陣,星老大是死是活,是福是禍現在還沒個定論,你們就把這棺材板兒給蓋上了?」
尹諾苦笑,
「蕭四少爺,話不能這麼講,我們一直在爭取着呢,我們」
蕭聰擺擺手,不容置否道:
「你跟我這些沒用,我看到的就是你們一個個蔫了吧唧的摸樣,這狀態對嗎?肯定不對啊,要知道,態度決定成敗,就你們這態度,機會都悄悄溜走了,星老大不死才怪!」
尹諾只剩陪笑,
「那行吧,蕭四少爺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只要能將星大少爺就出來就行。」
蕭聰眉開眼笑,拍拍尹諾的肩膀,
「這才對嘛,都跟尹諾學着點,來來來,都跟着笑一個。」
一抹抹苦菜花似的笑容在眾人臉上綻放,蕭聰見之無感,擺擺手,
「行了行了,都收起來吧,笑得跟哭喪似的,不難為你們了。」
說着,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道:
「鴻翔把事情經過都跟我說了,你們推理的不錯,現在,就讓我們去問問幽女姐姐吧。」
眾人聞言,也跟着往幽女那邊走去。
蕭聰檢查了幽女的傷勢,發現在黎牧的幫助下,其肉身已無大礙,只是某些經脈在修復過程中沒有加以疏導以致淤塞,甚至有些專司於《淵泱七式》的經脈已經快要找不到痕跡,這問題有點棘手,但對於身為馭陣師的他來說,倒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除此之外,卻有一個讓他倍感頭疼的問題——修者修習功法導致走火入魔,重歸於清醒之後並不是一點後遺症都沒有,走火入魔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它或多或少或深或淺地都會在修者的精神、甚至是靈魂上留下痕跡,像沒有意識的雜質,雖然可以在歲月的洗禮中褪掉,但那卻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本來有鴻翔這種魂醫聖手在,走火入魔留下的後遺症也算不得什麼大礙,可是在蕭聰看來,幽女這茬有點太嚴重了,她靈魂里的那些雜質,可不是一星半點,而是覆蓋了整個靈魂的「漫天繁星」!這些雜質不但沒辦法輕易去除,更有可能隨時引發再一次的走火入魔,蕭聰甚至擔心,如此分佈的雜質,之中會不會藏有什麼貓膩,畢竟幽女練的可是劍仙孤氓的畢生心血《淵泱七式》啊,萬一在她的靈魂里也蛻變出來一個像修羅蕭聰那樣的存在,稍不留神給他們一刀,那不就扯犢子了,他總不能時時刻刻監視着幽女的靈魂狀態吧。
可眼下是破牆老屋漏風漏雨,現實沒給他多餘的選擇,要想更快知道星流雲的情況,就得先讓幽女醒過來,而且說到底,其實這兩件事也沒啥關係,幽女終究要醒來,無論早晚,蕭聰都無法去除她靈魂上的雜質,甚至連顧都顧不上,若真是貪心想要面面俱到,反倒有可能耽誤了星流雲,所以,蕭聰決定把重心完全放到星流雲身上,至於幽女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蕭聰先讓鴻翔幫幽女把剩下那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精神創傷修復好,而後花了一個半時辰布下一座法陣,這座法陣本就是為幽女這種走火入魔以致全身經脈紊亂的修者準備,因為裏面加進了刻有《淵泱七式》的知神玉,所以不再牽涉大道,本來在黎牧出手之前這座法陣並不適合幽女,因為法陣只有修復的疏通的功效,以蕭聰的陣法造詣,想要藉助法陣將斷裂的經脈連接起來,還是差的遠了點,但現在不同了,黎牧已經將幽女全身斷裂的經脈連接起來,蕭聰的法陣只要將該打通的打通就行了,這座法陣最大的妙處就是能勾動陣中人所修功法的運行,藉助陣中人自己的真氣來對經脈進行打通和疏導,而那些已經快要找不到痕跡的專司於《淵泱七式》的經脈,其實只是幽女在修習《淵泱七式》過程中開闢出來的經脈分支,因為修為不高,所以還僅僅是很細很短的一段段,只要還能找到些痕跡,在法陣勾動功法運行的過程中,都能再次讓其顯化出來。
在法陣幫幽女療傷的這段時間裏,蕭聰和眾人坐在石崖邊上,聽他們講事情的具體經過並探討其中的一些細節,因為在此期間鴻翔沉寂了一段時間,而歐陽尋是一直跟過來的,所以主要還是歐陽尋在講,其他人若是有什麼忽然想到的細微之處,隨時補充。
蕭聰聽歐陽尋他們仔仔細細地講他被荒邪入侵後發生的事情,在此之間,他只是靜靜地聽,從不插話,因為看他們的樣子,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回憶那些記憶中的細枝末節,蕭聰怕自己一插話打斷了他們的思路。等他們絞盡腦汁七嘴八舌地將這幾天的經歷說完一遍之後,蕭聰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便有如親歷了,他能想像那一幅幅被深色渲染後的畫面,也由衷感謝大家為幫助他而激發的勇氣以及所有的鬥爭,這些盡在不言中。
從大家的講述中蕭聰知道,關於星流雲的危機,準確說應該是從追殺雨神是開始的,因為他覺得,雨神逃跑的方向跟瀑布所在的方向一致,這並不是巧合,雨神這一類的古獸,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這類生靈在特殊的環境下如有神助,能表現出很多超乎尋常的神通,蕭聰懷疑,那天在雷雨的幫助下,雨神跟大荒中的尋常古獸有着天壤之別,那個狀態下的它不是墮落者,而是有極高的靈智,它認為星流雲跟龍族有關係,所以故意引他來溺龍淵,說白了,就算死他也想拉個墊背的,但奈何天公不作美過早停了雨,再加上尹諾出刀太快,它沒到溺龍淵就被宰了,這本來是星流雲的機會,可這傢伙好死不死非要來看瀑布,才造就了今日之境地。
蕭聰總結了幾個問題,開門見山地問道:
「第一個問題,你們確信當時星老大抓鬮的時候確實沒小動作?」
鴻翔點頭如小雞啄米,
「這個絕對沒有,我一直看着的。」
蕭聰看着歐陽尋,歐陽尋明白蕭聰的意思,誠懇道:
「這個你放心,在這種重大事情上,我絕對不會跟星流雲串通一氣胡來,而且用來裝鬮的陶罐不是凡品,就算星流雲有什麼神通,也絕不可能將其看穿,鬮也是我親自疊的,不敢說完全一樣,但在抓之前沒經過星流雲的手,所以過程絕對沒問題。」
蕭聰點點頭,莞爾一笑,又問道:
「第二個問題,星老大昏倒之前確定沒有什麼徵兆?昏倒之後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眾人面面相覷,陸續搖頭,
「沒發現什麼徵兆,只是昏倒之後鴻翔說他魂兒沒了。」
蕭聰再次點點頭,接着問道:
「第三個問題,星老大藉助雷劫修煉龍焰之前,以及在跟雷劫抗衡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歐陽尋深吸一口氣,細細地想,少頃,緩緩搖頭,
「要我說,一切都挺正常的,不過,你要是有所指,可以提醒我一下。」
「你覺得星老大與雷劫抗衡,順利嗎?」
歐陽尋撅嘴,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不順利,一點都不順利,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干擾了他,差點害死他!」
蕭聰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
「不對啊,這兩件事情應該有關聯才對啊」
沒人能回答他的疑問。
蕭聰站起身來,再次走到崖邊,伸着脖子往下看,半晌抬起頭,眯着眼睛看那閃着銀光的萬丈飛流,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溺龍淵——堂堂九大禁地之一的溺龍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個平平無奇的地方呢?關鍵是,它到底有什麼可怕之處,難道只是針對龍族才有用嗎?可星流雲真的是個人吶,難道是因為星家人的血脈被不幸隕落在此的某位宿敵認出,在冥冥中作祟讓星流雲跳下去算是跟星家人收點利息?還是真的跟歐陽尋他們推理那樣,星家伏龍之法跟溺龍淵的道同宗同源,所以修煉伏龍之法的星流雲受到了影響?這兩種可能,想想感覺好像都不怎麼靠譜
蕭聰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一次他心裏還真是一點底都沒有。
就這樣,蕭聰在石崖邊一直站着,一直站到幽女在法陣中甦醒。
歐陽尋對此早有準備,幽女一醒來,他就迎了上去,趁着幽女還沒發現星流雲不見蹤影,便急急問道:
「幽女,你對你們家的絕學了解多少?」
幽女歪着腦袋,娥眉輕蹙,看樣子還沒完全恢復狀態,但摸樣看上去還是那樣美,她青蔥細指輕輕揉着太陽穴,聲音顯得漫不經心,
「什麼絕學?」
「所有的。」
幽女抬頭看了歐陽尋一眼,聲音還是那樣漫不經心,
「你想問什麼就直說吧。」
蕭聰聽着,搖搖頭,抬腿往這邊走來,走到幽女近旁,說道:
「姐姐,現在出了一些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幽女一聽就知道是星流雲出了事,她張着小嘴,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是不是流雲他」
蕭聰抬抬手,示意幽女先不要說話,聽他講,
「姐姐先不要着急,雖然事情不小,但我向你承諾,一定會竭盡全力把老大帶回來,就像當初像老大承諾一定會讓你平安無事一樣,」
說着,他笑了笑,接着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所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都是為了老大,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幽女點點頭,
「我知道,你說吧,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只要能把流雲帶回來就行。」
蕭聰又笑了笑,
「沒那麼嚴重,姐姐,我問你,星家一系列的絕學是從哪裏來的?星家人,是不是也跟大荒有關係?」
幽女緊抿嘴唇,梨花帶雨的臉上有明顯的緊張。
蕭聰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着。
幽女終於咬了咬下唇,定定地說:
「星家的一系列絕學,全是龍族教的,傳說星家的祖先,當年是龍族的執刑者」
這個消息足可謂是石破天驚,誰能想到,玄真凡界,位於四大御王之首的星家,竟然還有這樣大的來頭,這樣駭人的身份,可比御王之首顯赫多了。
饒是蕭聰,對此秘辛也是倍感意外,他定定心,努力保持聲音平靜,
「還有第二個問題。」
「星家人是不是從大荒出去的我不知道,老輩人沒說過。」
蕭聰點點頭,陷入沉思,歐陽尋急不可耐地問道:
「既然星家祖先是龍族的執刑者,那你們家的頂級絕學中為什麼除了伏龍之法還有尚龍之法?」
幽女咬着嘴唇想了一會兒,而後搖搖頭,
「不知道」
蕭聰眉毛一顫,猛地驚醒,
「星家祖先為什麼能成為龍族的執行者?」
於是他又問幽女,
「姐姐為什麼沒有修習星家絕學,頂級的星家絕學,每一代只有一個星家人有機會大成,對嗎?」
幽女點點頭,
「對。」
不用過多的解釋,僅這一個字,在場的各位聰明人就懂了,星流雲這個傢伙的確不是個簡單的凡人,他身上有東西,而且是龍族給予的,正是因為這些東西,他是星家這一代有望在星家絕學上取得大成的人,他能有今日這不凡之成就,與此或多或少應該也沾點關係。
歐陽尋目光轉向蕭聰,語氣很沉重,
「可即使這樣,星家祖先也不應該能成為龍族的執行者,他畢竟是個人族,在龍族眼中,人族終究是卑微的存在。」
蕭聰不作答,還在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他感覺好像聽了幽女的話之後,整件事情變得更亂了。
「那仙人有沒有資格做龍族的執行者?」鴻翔試探着問道。
歐陽尋撓撓額頭,想了一會兒,
「這如果真是仙人的話嗯會不會神都也跟下界一樣,有很多部門,而專司於龍族的,就是星家人,他們對龍族進行各種了解,所以所創的功法中,既有尚龍之法,又有伏龍之法嗯這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而幽女所說的那位祖先,不過是這個部門中的一個劊子手而已」
歐陽尋說完,轉眼再看向鴻翔,只見後者正張着小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而後慢慢豎起大拇哥,說出了一句讓他分外無語的話——「厲害,這故事編的真精彩!歐陽尋,你不去寫實在是太可惜了。」
幽女扁扁嘴,
「我倒是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星家那些頂級絕學,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夠練好的,就拿屠龍槍法來說,星家每一代人都說自己有練成,但大成還是小成,我爹說,他們僅僅算是皮毛,離精髓所在還差得遠呢!」
歐陽尋像剛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
「對了,告訴你件事兒,星流雲練成龍焰了。」
幽女驚呼,
「什麼!他怎麼可能練成!」
歐陽尋鄭重點頭,信誓旦旦道:
「真的,就在前天晚上,我們殺了一頭諢名叫雨神的古獸,由此引來了雷劫,星流雲借着雷劫修成了龍焰。」
幽女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可是星家已經有很多年沒人修成龍焰了,流雲」
「他把小聰教的紫焰七迭跟龍焰進行結合,所以不算是真正的星家絕學,威力雖然可能比真正的龍焰差一些,但放眼這個時代依舊不可小覷,以星流雲的性格,不把紫焰七迭的全部威力發揮出來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紫焰七迭的威力也不小。」
歐陽尋連珠炮般說道,其實就是為了轉移幽女的注意力,可關於最重要的事情,幽女怎麼能輕易忽略呢?
「流雲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歐陽尋嘴巴緊閉,跟做賊似地將目光往鴻翔那邊瞄去,鴻翔見之,淺叱道:
「看我幹什麼,說啊,你以為你能躲得過去啊!」
歐陽尋嘆了一口氣,支支唔唔,
「星流雲他他跳進溺龍淵裏去了」
「溺龍淵那是什麼地方?」
歐陽尋眼珠子轉了半轉,轉身指了指,回答說:
「就是瀑布下面的水潭子,小聰說這裏是溺龍淵,咱也不了解具體是個啥地方。」
鴻翔聞言,看待歐陽尋的眼神兒就變了,變得好像既有讚賞又有厭惡,總之看上去怪怪的。
不明所以的幽女開始往石崖那邊走,鴻翔悄無聲息的靠到歐陽尋身邊,低聲問道:
「歐陽尋,你這麼騙幽女姐姐,不怕她知道了記恨你啊。」
歐陽尋低聲回答,
「她怎麼就能知道我在騙她,再說了,這是善意的謊言,要是我說實話把她嚇暈過去,那不就麻煩了!」
鴻翔冷笑,
「你就不怕在哥哥那兒露了餡?」
歐陽尋回以哂笑,
「放心吧,小聰比我聰明,他才不會露餡。」
鴻翔輕哼,
「你還有心思跟我在這兒說笑,忘了溺龍淵下面是副怎樣的景象了?你就不怕幽女姐姐見之驚悚,一不留神跌下去?」
「閉上你的烏鴉嘴!」歐陽尋神色突變,話沒說完便趕緊往幽女那邊快步走去。
幽女走到石崖邊,小心翼翼地往下看,歐陽尋離幽女不到一尺,一副小心謹慎嚴陣以待的樣子,幽女只往下看了一眼,便不由得腿軟打顫,要不是有歐陽尋守在身邊,準會掉下去,歐陽尋眼勁兒緊力氣大,幽女還沒落下半個身子,就被他像拎小雞兒一樣給提溜了回來,進而一個轉身移到離石崖邊緣遠一些的地方。
幽女被歐陽尋扶着,努力站直身體不至於塌下去,帶着哭腔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好像我好像看見了龍」
歐陽尋面色和煦,聲音溫暖,
「那只是幻像,不是真正的龍。」
「可是看起來實在是太真實了」
「所以這就是這個地方的奇異之處啊。」
「流雲他跳進這種地方」
「別多想了,小聰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星流雲一定會沒事的。」
歐陽尋和幽女邊說邊走,走到蕭聰身邊,見其還在那兒一臉痛苦地窮思竭慮,一時沒忍心打攪,便看了幾眼之後繞了過去。
想了很久,蕭聰心裏還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決定先按歐陽尋和鴻翔之前的推理來,假設星流雲是因為所修煉的伏龍之法與溺龍淵的道同宗同源才受到了影響,結果就被靈魂中的那個由伏龍之法誕生出來的「星流雲」暫時控制了,因此而跳了下去。
可就算是這樣,現在的他還有什麼手段可以施展呢?好像除了法陣之外也沒別的了,但這可是跟九大禁地之一的溺龍淵爭人呢,想想還是感覺有點怵得慌,沒辦法,為了星流雲,拼了!
雖然之前鴻翔也告訴過蕭聰,他跟歐陽尋佈置的最簡單的法陣在這裏能夠發揮最用,但蕭鳳哲親手煉製的法陣石刻卻意外失效了,而不久之前蕭聰為幽女佈置的大陣也能用,他覺得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可能有兩個,其一是這片空間對法陣有限制,某一高度以上的法陣可能全都受到了壓制,其二是這裏的大道有問題,即使蕭鳳哲親手煉製的法陣石刻,也不能與這裏的大道相合,而歐陽尋和鴻翔佈置的那種法陣,還有他為幽女佈置的那座法陣,因為只是在發揮建陣材料所蘊含的力量,並未藉助這裏大道的力量,所以不受影響,至於究竟是哪一種,這很容易得到驗證,他根據這裏的大道衍圖佈置一座陣法造詣比較高的法陣就是了。
於是,蕭聰取出幻離司空,在石崖邊盤膝而坐,將戒指戴在手上,精神進入到那方由法器幻化出來的棋室中,身心全部沉靜下來,在這樣的狀態下,他才能更好地跟這裏的大道產生共鳴,進而將其擺在棋盤上,等將棋盤上的棋局參研得差不多,就能臨摹出陣圖來佈置法陣了。
蕭聰知道這活兒不輕鬆,因為即使不用幻離司空,他都能感覺到這裏的大道很不一樣,他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卻沒想到真做起來時竟然是這般艱難,單單是將大道原原本本地擺在棋盤上,就讓他感覺寸步難行,更為可悲的是,這大道讓人感覺沒完沒了,棋盤都已經擺得滿滿當當,這邊竟然還感覺缺點什麼,可究竟是缺點什麼呢?他也沒個頭緒。
他悻悻然摘下戒指,雙目無神地想着之中的原因。
修者常說的三千大道,其實並不準確,所謂的三千大道,指的只是大道規則中三千條很難改變的存在,抑或說,世間萬物各有各的道,但這所有的道都是在這三千大道上變化而來,只是有的變化複雜,有的變化簡單,像九大禁地這樣的,已經不是超級複雜的變化,而是有一定的玄妙存在其中,即使蕭家人侵淫此道久遠,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別致路數,可蕭聰面對溺龍淵的道,依舊感覺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心亂如麻。
讓他感覺不知所措的,不止是溺龍淵在三千大道基礎上的玄妙變化,好像還有一層薄紗,遮住了他的眼睛。
「會不會是」蕭聰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跟元都時差不多?」
他仰起頭,眯着眼睛看自萬丈高空飛瀉而下的銀滔,良久,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總比干着急強。」
他轉過頭來,大喊道:
「趕緊的,都過來給我幫忙!」
好久沒有動靜的蕭聰大聲喊話,多少讓眾人感覺有點詫異,心裏也有了點希望,蕭聰找他們幫忙,莫不是想出搭救星流雲的辦法了?他們本能地加快腳步,向着蕭聰這邊聚攏而來。
歐陽尋人還沒到走近前,就急急問道:
「幫什麼忙?你這麼快就想出辦法來了?」
蕭聰扁扁嘴,無奈道:
「我可沒那麼厲害,只是想到了一種可能,覺得可以試試,反正乾等着星老大也不會自己從下面爬上來,爭取一下吧,有什麼收穫也說不定。」
歐陽尋重重點頭,
「你說,我們一定照做。」
蕭聰咧嘴一笑,
「你別擺出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好不好,弄得我也跟着緊張,其實咱這活兒也沒什麼,就是搭個台子,不過,只能像普通人那樣賣力氣,絕對不能使用一點修為。」
歐陽尋搞不懂了,皺眉問道:
「為何?」
「我感覺這裏有東西蒙住了我的眼睛,使我看不到這裏的真相,還記得在元都那一次嗎?這裏是溺龍淵,沉降了不知多少龍族強者,其中不乏通天之輩,我想,這裏可能有跟元都一樣的東西,所以想祭拜一下,死馬當活馬醫嘛,這種事情心誠很重要,所以要求你們像普通人那樣來幫我搭個祭祀用的台子。」
「唔——」歐陽尋低頭沉吟,片刻後抬起頭來,估計也覺得這樣做有點道理,再次重重點頭,「好,就按你說的來。」
「木材從哪兒取,直接從林子裏砍嗎?」歐陽尋又問道。
蕭聰扭頭,看着百丈外那一片鬱鬱蔥蔥,撇撇嘴,平靜道:
「砍吧。」
歐陽尋大手一揮,
「跟我來。」
便帶着眾人轉身往回走去了。
幽女這時候才慢慢走到近前,怯怯問道:
「小聰,這裏真的很可怕嗎?能殺死那麼厲害的龍族強者」
蕭聰展顏一笑,語氣無比輕鬆,
「姐姐放心,我們對下面的狀況還不確定,所以還不能妄斷老大的生死,不過我跟歐陽尋都覺得,這事兒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也實在是太蹊蹺,老大說不定沒事兒,你再耐心等等,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可我聽歐陽尋說你說過一定會把流雲給帶回來的」幽女小心翼翼地說,臉上怯色更甚。
蕭聰聞聽此言,可算是在心裏把歐陽尋給好好「問候」了一遍,這傢伙可真是夠義氣,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卻將所有的雷都放在了蕭聰頭上,為了不讓幽女擔心,蕭聰又不能否認,甚至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一點異樣來,他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說道:
「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將星老大找回來的。」
然後在心裏一聲嘆息,附加了一句,
「唉,但是生是死,我就真的不能保證了」
歐陽尋那邊帶着眾人幹得熱火朝天,憑着武修者的一膀子力氣,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搭好了一座不到百丈高的祭祀台子——或許說是小木樓更為合適,在此期間,他們都封住了自己的修為,所以在將祭祀台子搭建完之後,一個個地都被累癱在了地上氣喘吁吁。
歐陽尋半躺在地上,沖蕭聰擺擺手,有氣無力道:
「台子給你搭建好了,絕對是全憑力氣做出來的,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蕭聰搖搖頭,
「不行,你們必須得跟我一起參加祭祀。」
歐陽尋猛地後仰,讓整個身體完全貼在石面上,半死不活道:
「好吧,先讓我們休息休息吧」
關於歐陽尋的休息,蕭聰給留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當然,這期間他自己倒是沒閒着,之前準備了一應供品,讓他給一趟趟地端到祭祀台頂上,並按照鬼仙之禮擺放整齊,這些供品取的都是上乘的寶物,此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心誠,蕭聰做得也真是實在,把自己彌芥中頂好的幾件寶貝都擺在了上面,可見,為了救星流雲,他是準備把老本豁出去了。
佈置完這一切,蕭聰讓尹諾他們在祭祀台子下面站好,並囑咐一應步驟,而後便帶着歐陽尋和幽女再度登上祭祀台子的頂端,他們三個都帶着蕭聰剛才在歐陽尋他們搭建台子時親手做的面具,右手拿着一隻黑色鈴鐺,左手拿着用繩子穿起來的幾串骨頭,那面具樣子詭異——極是狹長的眸子,小而短的鼻子,刀鋒一般薄的嘴唇,高聳的額頭和顴骨,瘦削的面頰,尖而長的下巴,色彩對比強烈,上面還刻着不少神秘符篆,黑色鈴鐺只有約莫巴掌大小,看起來平平無奇,至於那三串骨頭,也是粗製濫造的摸樣,且稍微一動就跟着嘩啦啦地響。
包括這面具鈴鐺和骨頭串在內的整個鬼仙之禮,都是蕭聰很久之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之所以記憶尤深,是因為年少無知的他當年就做過實驗,當時的佈置粗糙得很,結果還是招來了一頭老鬼,是不是鬼仙不知道,反正是驚動了他師父天道翁,按師父的話說,要不是他老人家及時趕到,蕭聰非丟幾件零件不可,不過可惜的是那時驚嚇過度,忘了向師父細細討教其中的因由,雖然他後來每每想起此事總覺得招來的不是鬼——至少不是一般的鬼,但也懶得向師父問了。
今日要在這溺龍淵行祭祀之事,他便又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頑劣之舉,溺龍淵不比元都,當年的元都舊神畢竟是那片土地的主宰,雖然已經隕落,但召喚他沒有什麼強大的阻力,而這裏是九大禁地之一,隕落在這裏的那些老龍,不但比元都舊神死的更慘更徹底,可就算死後能留下點什麼東西,受到的鎮壓依舊比想像的大,蕭聰怕一般的祭祀喚不醒他們,於是便「出此下策」,以求一步到位免得重來麻煩。
終於走到祭台頂端的平台,三人站定,蕭聰在中間,幽女和歐陽尋一左一右分別站在蕭聰身邊,且位置稍稍靠後一點,在三人面前,擺着一應供品,供品成圓形將中間一堆火圍住,火焰下面燃燒着的,是十幾根搭起來的骨頭,而這骨頭,則是從那頭鴕鳥偽仙身上取下來的。
接着,由蕭聰帶頭,三人開始圍着供品跳舞,動作扭曲,形態詭異,再配上那面具的形象還有鈴鐺和骨頭串的聲音,讓人越看越覺得滲得慌,明明是青天白日,卻隱隱有全身生涼氣的感覺。
祭台下面的尹諾他們,自蕭聰的舞蹈開始之後,便跟着做一連串重複的動作,未經綵排卻整齊劃一,只是看上去實在是太過木訥笨拙,甚至有點傻裏傻氣。
沒過多久,天色就變了,本來晴空萬里一覽無雲的景象,卻漸漸地染上一層蔭翳,而且這蔭翳越來越深,眼前的景色也就跟着也就跟着越來越暗,可抬頭往上看,卻不見一絲雲彩,好像瀰漫起了灰色的霧,正慢慢地將這片空間籠罩,亦或是有什麼東西蒙上了人們的雙眼,並染色的眼帘。
在能見度不到一丈的時候,陰霾不再加深,時間似乎停在這灰濛濛的地域,因為眼前朦朧,大家都有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祭台上的看不見祭台下的,祭台下的更看不見祭台上的,但上面和下面節奏還算一致,且還在動着,直到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祭台上的蕭聰停止舞動,祭台下的尹諾他們也在不多時之後跪伏在地。
仰頭看,天空中升騰穿梭着的,儘是栩栩如生的龍影,可惜這些都是修為高強者留下的混沌殘念,不是有意識的存在,沒法跟蕭聰進行交流,蕭聰希望有一頭能跟他交流的「老龍」,幫他去除蒙在眼睛上的層層迷障,讓他看清溺龍淵的道,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
龍影還在不斷地從水淵中升起騰空,加入到上方的大部隊中,他們看起來不再象是龍,而像是一團密密麻麻的泥鰍,外面有一個成語叫做鳳毛麟角,用來形容某種東西十分珍貴,但擱在這兒顯然變得十分滑稽,甚至讓人開始不由得懷疑——龍,真的是一種古老而神秘的生靈嗎?
假如每一條龍影各自代表某一位生前的龍族強者,那這件事兒就顯得有點太誇張了,可更讓人頭疼的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龍族強者溺死在這兒?即使是外界人族修者都有所耳聞的可怕之處,他們難道不知道嗎?是被逼無奈還是還是有所圖謀?好像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隨着時間的流逝,眼看着一條條龍影飛上天空,蕭聰心裏漸漸生出些氣餒,按理說,連這些沒有意識的混沌殘念都能召喚的出,這鬼仙之禮絕非浪得虛名,可有意識的殘魂碎魄理應比這些混沌殘念容易召喚的多,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若是有,早就該出來了,直到現在都沒見到,那就只剩下一種解釋——溺龍淵的法則對於龍族來說實在是太狠了,隕落在這裏的龍族強者,連半點意識都不會留下!
終於,蕭聰嘆了口氣,歐陽尋抓住機會,開口問道:
「怎麼,還在這兒繼續等下去嗎?」
其實他並不是僅僅想問這個多餘的問題,他只是想說說話,來驅除一些心裏的壓抑。
蕭聰語氣低落,
「再等等吧,就算等不到龍族強者,能等來星流雲也算是一種收穫。」
幽女聞言目色大變,
「小聰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把流雲帶回來的嗎?」
蕭聰頭也不轉,一動不動,連語氣都是那樣平靜,
「老大生死未卜,這是事實,但不排除在下面有靈魂出竅的可能,畢竟他終究是個人族,受溺龍淵的影響可能沒龍族那樣大,你們也看到了,這鬼仙之禮的召喚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大,我想,如果老大的靈魂在下面被困住了的話,說不定也能得到一定的幫助。」
「你所說的困住,指的是」
「假如真的像歐陽尋和鴻翔推斷的那樣,老大是因為修煉星家的伏龍之法被短暫控制才跳進溺龍淵,那麼他必然要去參研溺龍淵的道來完善自己的伏龍之法,那時候的他是什麼狀態,可想而知。」
「可為什麼流雲修煉了伏龍之法就要被短暫控制?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幽女的聲音里開始有了些咄咄逼人的感覺。
蕭聰嘆了口氣,接着又莞爾一笑,略帶着些無奈道:
「有些話說出來也不知道你們相不相信,但我說的一定是親身經歷的,在此之前,已經有不少事情向我證明,法,真的可以影響靈,法,有時候甚至可以控制靈,這樣的經歷其實你也有,就是上一次施展《淵泱七式》走火入魔的時候,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還沒有足夠的說服力,那我可以跟你說一件更為明顯的事情。」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我曾經去過一個十分奇異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我靈魂出竅,而且幻化出來成百上千個分體,他們或代表了我某一重人格,或由我修煉的某一部功法形成,最重要最可怕的是,他們都有自己的意志,不要驚訝,當時的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後來一次又一次的驗證,我也就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認同歐陽尋和鴻翔總結出來的觀點,不過,他們還是錯了一半,控制星老大的不是伏龍之法,而是他修煉伏龍之法而誕生的那一道魂,我這麼說,你應該能夠明白了吧。」
幽女下巴輕點,道:
「雖然我聽的不是太明白,但這一次我依舊選擇相信你,小聰,一定要將流雲帶回來,拜託了。」
蕭聰點點頭,
「我會的。」
就在這時,異樣發生,蕭聰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好像下面正有靈物往上升,只不過相比於那一道道龍影,實在是太慢了,他開啟紫目,低頭往下看,雖然不是一點效果也沒有,但視力卻只是增加了幾丈的距離而已,這相比於石崖跟水面的落差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再加上這祭祀台高達百丈,蕭聰連尹諾他們都看不到。
想起當年第一次嘗試鬼仙之禮的經過,他心裏不由得有點忐忑,那時候佈置的鬼仙之禮遠沒有這般講究,但依舊召喚出來能驚動他師父天道翁的鬼物,這一次他可是原原本本按照書上來的,況且參加大禮的人數也比那次增加了整整三十多,若召喚出來的東西跟大禮的規格有關係的話,那這一次還真的不知道能召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存在來。
時間緩慢流逝,蕭聰不知道自己已經偷偷往下面看了多少次,那東西終於要上來了,他能感覺到那清晰而平靜的神識波動,卻不能從這神識波動中得知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於是就這樣度日如年地煎熬着。
在蕭聰視力可見的範圍之內,終於出現了兩枚小點,在往上升,小點變大,像是兩個飄在灰色海面上的島尖兒,島尖兒越漲越高,蕭聰這才發現,這應該是一對龍角。
單從這對龍角上看,他的主人一定是頭龐然大物,而且升起的位置比其他龍影離石崖近,祭祀台高達百丈,也就是說,下面的鴻翔可能已經能夠看到這頭龍的額頭,也不知道他們有被嚇到沒有。
事實是,鴻翔也早就感應到了這頭龐然大物的存在,而且他還能感應到一些蕭聰感應不到的東西,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在那兒跪着一直沒敢抬頭看,心裏還如是想着——死就死吧,做個糊塗鬼也不錯,反正比都要死了,之前還被嚇破膽強!
他倒是真想的開。
蕭聰深吸一口氣,而後閉上眼睛緩緩呼出,這才對身邊兩人說道:
「有東西上來了,你們倆一定要鎮定,真不行,就提前閉上眼睛吧。」
歐陽尋和幽女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想要的答案,而後轉回頭來,那兩雙眸子顯得更加有神了。
神秘的龐然大物終於從祭台下方升起,他的姿態不像其他龍影那樣雙眼朝天,他的目光是直直射向祭台這邊的,所以那龍角一直都是筆直向上,但在龍角末端,站着一個人,這個人除了是星流雲外,恐怕還真不會是別人。
幽女見之驚呼,
「流雲」
歐陽尋趕緊伸手緊緊捂住幽女的嘴,目色深沉地搖了搖頭,在這種關頭,最忌輕舉妄動。
蕭聰不由自主地將雙手背到身後,微微仰頭,看着龍頭上那有着睥睨天下之姿的星流雲,他覺得,這可能不是真正的星流雲,而是星流雲因修煉星家伏龍之法而誕生出來的靈魂分體。
可真正的星流雲現在在哪兒呢?
神秘的龐然大物繼續上升,三人這才發現,它與其他龍影的區別不只是態勢,還有形態,因為它只有一顆頭顱,沒有皮肉,是只剩骨頭的一顆骷髏。
歐陽尋輕輕碰了碰蕭聰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怎麼看?」
蕭聰稍作沉吟,決定還是如實相告,
「我覺得那不是真正的星老大。」
歐陽尋眉頭緊皺,搖搖頭道,
「這個結論下得為時過早,我倒是覺得,這顆碩大的龍族頭骨裏面大有文章,星流雲的靈魂波動,可能是被它屏蔽了。」
「難道它就是溺龍淵的道嗎?」幽女問道。
歐陽尋搖搖頭,
「不是,應該是趕巧了,星流雲正好站在了它上面,所以就被跟着帶了上來。」
「或許,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頓了頓,歐陽尋補充道。
得見曙光,幽女的聲音有些激動,
「機會,怎麼做?」
歐陽尋眉頭皺得更緊了,想了片刻後搖搖頭,回答說:
「事關重大,我不敢瞎說,這件事還得仔細考量考量才行。」
龍族骷髏繼續往上升,這時候,蕭聰突然看到,在它下頜的一角,有一抹黑色,其他地方皆是光潔雪白,所以這抹黑色顯得尤為扎眼,蕭聰再定睛一看,面色大變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驚呼出聲,
「我靠,這傢伙他麼是個實體!」
這句話也讓歐陽尋和幽女的心瞬間收緊,歐陽尋急急問道:
「你怎麼知道?」
蕭聰抬手指了指,
「看那兒,是泥巴。」
歐陽尋仔細一看,果真如此,於是又問道:
「既然這骷髏頭都是實體,那上面的星流雲會不會也是肉身?」
蕭聰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捻着,少頃,回答說:
「這個,實在是不能確定,因為我根本感應不到星老大的存在,我只是在想,祭祀鬼的大禮,它上來幹什麼。」
歐陽尋抿抿嘴,
「要不,再看看吧。」
「只能這樣了。」
蕭聰點頭,三人再次將目光投向斜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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