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緩緩行駛,白草關離東野一千多里路,行了十幾日,穿越了大半個荒漠,離東野不足五百里。
葉紅袍一直都在修養中,秦夫子每日昏昏沉沉,帝仲儒安靜的趕車,除了每日的三餐和晚上的休息,牛車一直都在行駛。
做飯的是帝仲儒,他很認真,一絲不苟,但卻極慢,每日吃的都是從荒漠中找到的動物,不管是毒物也好,野味也好,帝仲儒把它做的非常好吃,而且安全。
驅兵白草關的東野將士,不斷有斥候來往荒漠之間,傳來消息。
又行了一日,天降黑,夕陽如血,大地看起來像火光將息的打鐵爐,一片通紅,殘留一些餘熱。秦夫子擺擺手,雖然帝仲儒背對秦夫子,但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停下車來。
秦夫子看了一眼閉目在牛車休息的紅袍小兒,又看看一望無際的即將陷入黑暗的大地,道:「今日就先歇息吧,再有幾日就可駛入東野國境了,先找些東西填填肚子!」
帝仲儒恭敬行了一禮,體內元氣在周身肆虐,或消失空氣中,或遁入大地,籠罩方圓十幾里。
片刻過後,天空中出現幾道灰影,竟是幾隻大雁不受自己控制,被氣機強行牽引而來,可惜即將要入腹中,化作食物。
帝仲儒從車中拿下鐵鍋等物,又拿出油鹽。環掃周圍,帝仲儒看見一塊牛頭大小的石頭,便取過來,手指如刀,將石頭切成大小相同的四塊石頭,將不規則稜角切掉,然後將其中三塊架在一起,留一個縫,便將鐵鍋架在上面。
帝仲儒將真元輸出,勾動天地元氣,集中於鐵鍋之下,直接引燃空氣,但卻又讓真元將真火包裹,使真火不能亂竄。
帝仲儒體內真元再次爆發,勾動元氣中稀少的水元,引一鍋水出現。
若是有人出現,看見如此手段定十分驚訝,能有如此手段且一氣呵成,一定是二品竊陰陽境以上的高手。
大雁墜於地,帝仲儒拾起大雁,口中碎碎叨叨,想必以他的性格卻是說一些贖罪的話,片刻之後「卡擦」一聲,擰斷大雁的脖子。
帝仲儒嫻熟的幹着,秦夫子卻道:「大雁烤着來吃,再燉些蛇羹吧!」
帝仲儒一愣,沒有停下手中動作,點頭道:「是!」
……
天完全黑了下來,入秋的天氣有些冷,好在他們都非常人。天空中的星星較少,又顯得有些暗淡,肉眼難尋。
微風起,吹向荒漠中的唯一火光,風卻驟停,在離火光十丈之處,想必是帝仲儒用真元將這十丈之內全部封閉了起來,不讓葉紅袍承受寒風侵蝕。
火光跳躍,鐵鍋中的水沸騰,幾節蛇羹在鍋中翻滾,旁邊一堆火光之上,香氣肆逸,大雁被烤成金黃色,撒些鹽巴,便成美味!
秦夫子滿意的聞了聞,滿口生津,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塊烤肉,塞入口中,滿臉陶醉,又將手指塞入口中使勁的吸吸!
帝仲儒盛了一碗蛇羹,送到葉紅袍那裏,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葉紅袍便轉醒過來,帝仲儒道:「將這碗蛇羹喝了吧,補充一下體力。」
葉紅袍接過蛇羹,輕聲道:「多謝二師兄!」
帝仲儒看着他,寵溺的笑笑。他又回到鐵鍋旁,再盛一碗蛇羹,遞給了秦夫子,秦夫子接過,一飲而盡,滿意的咂咂嘴。
突然,秦夫子抬起頭看了東方一眼,帝仲儒也感覺到了,順着秦夫子的目光看去。
數十里外,一輛馬車疾馳,掀起陣陣灰塵,後面跟着數十騎。
馬匹上的都是大漢,袒胸露乳,手拿大刀長矛,口中呼叫,直追前面馬車。
馬車趕車之人一身勁服,劍眉星目,滿臉凝重,飛快的駕駛着馬車。
朝秦夫子這邊而來。
帝仲儒看了一眼秦夫子,秦夫子點點頭!
下一刻帝仲儒消失在原地,先前他手中拿的盛蛇羹的勺子掉在鐵鍋中,隨着蛇羹翻滾。
趕車之人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道影子閃過,背後傳來數十道悶哼身,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差點驚出聲來。
他回頭一看,哪裏還有半點馬賊的影子,他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下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馬車頂上站着一個人,白衣飄飄,縱使黑夜也遮不住他散發的光芒。
趕車之人連忙拉住疆繩,馬車便停了下來,他再回頭看去,車頂之人卻不見了。
車廂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帶着一點顫抖,問道:「陸白,怎麼了?」
這趕車之人恭敬回道:「夫人,怕是有貴人相助,那些馬賊不見了,而且我看見一道身影閃了一下。」
片刻,馬車被掀開,一位婦人探出頭來,頭戴珠光寶玉,身着蠶絲綢褂,膚如明月白雪,一嗔一怒別有一番風味!
那婦人道:「是何人救了我們?」
陸白搖搖頭,表示不知。
突然婦人怪叫了一聲,盯着陸白身後,陸白渾身汗毛炸起,真元涌動,卻被突然壓了下去。
卻聽後面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不必驚慌,方才是我救了你們。」
陸白回頭,看見一人,此人容貌端正,一身書卷氣息,面帶笑容,給人感覺如春風和煦,渾身舒泰。
陸白行上一禮,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不知閣下如何稱乎?」
「在下帝仲儒,奉家師之命前來伸出援手。」
來人自然是帝仲儒,他出手救人卻說奉家師之命,只不過不希望別人太過感恩於他,這邊是後山二師兄的樣子,熱心腸卻不求回報,是真君子。
那女子索性掀開擋簾,直接下車,行了一個女子萬福,道:「多謝恩公出手相救,奴家不知如何報答,還請引見恩師,讓我當面感謝!」
帝仲儒一手負背,一手橫於腹前,點頭笑道:「這是自然,請跟我來。」
說罷轉身朝秦夫子那裏去。
那婦人本想邀他入車,卻又怕他用別樣目光看他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個車廂,有損名聲,於是她咬咬牙,提起裙擺,跟在帝仲儒的身後。
陸白見狀,牽着馬車跟在身後。
……
秦夫子那裏,紅袍兒又睡去,秦夫子獨自一人坐在馬車旁邊,火光映着他的臉,白鬍子透着點金黃色,輕輕顫動。
秦夫子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着一個人,身穿黃金甲,背負十二跟虎頭羽箭,腰上別着一把善於破甲的七寸刀。
最關鍵的是他的臉上戴着一個惡鬼面具,使人寒意漸起,然而秦夫子無懼!
秦夫子緩緩道:「何事?」
那人聲音更為冷漠,「換榜了!」
秦夫子輕「嗯」一聲,帶點疑問。
那人道:「五大宗師換為四大宗師,他們認為葉逍遙走後,沒有人可以代替,也沒有人可以超越。十大高手除了胡莫愁換成南方噬魂山愚公的大兒子,其餘人等雖排名有變,但都還在十大高手之列。」
秦夫子笑道:「那你呢!」
「之前和北契軍神宰父大戰了一場,雖然敗了但是也逼退了北契的三十萬大軍,而且有所感悟,暫位於武榜第三。」
他說的是暫,便是暫時的意思,他認為自己不止可以排第三,或許他真的不止排第三。
秦夫子道:「是你一個人敗了,還是你們三個都敗了?」
「三人聯手都敗了。」
秦夫子點點頭,那人之後便不見了。
武榜宗師由五變四,葉逍遙走了,還剩下秦夫子,南轅先生,愚公老者和北契軍神宰父!
天下江湖,難道真會寂寞?
秦夫子看了看熟睡中眉頭緊皺的葉家紅袍兒,又笑了笑,似乎是對自己說。
「不會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