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連忙跑回吳霽朗的床邊,此時唯一的辦法當然是找幫手。
我伸手握住懸在上面的電話,手指正要按下去,腳腕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握緊一拽。我不得不坐到了地上,與此同時,腳腕上纏我的東西往我的正前方施力,我便被拽進了床底。
我被嚇得渾身發軟,但嘴卻被人捂住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傳來,這味道是……李暖暖?
我摸了摸捂在我嘴上的手,雖然李暖暖是位美女,又出身優越,但由於常年練武和使用武器的關係,她的手非常粗糙,許多地方都有着厚厚的繭子。
我摸了一會兒,感覺的確是李暖暖的手,心知如果她想對我不利,大可不必躲在床底使這樣見不得人的招數。看來這病房裏果然有些蹊蹺。
接下來的好一會兒,病房裏都沒有任何動靜。病床這麼矮,躲在這下面需要低着頭,因此我的脖子很快便酸痛不已。
就在我伸手揉脖子時,門突然開了。
李暖暖再度捂住了我的嘴,我當然也識相地不發出任何聲音。
從我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來人的腿以上部分,只能看到那人的褲子跟鞋子是護士所穿的裝束。
上次殺李昂的殺手是喬裝成醫生,如果這位護士也有問題,那恐怕跟上次的並不是一個組織的人吧?誠然,在醫院殺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化妝成醫護人員,但畢竟上次的伎倆已經被識破了。
我這麼想着,護士的腳已經來到了吳霽朗的床邊,然後便不知在鼓搗些什麼,沒了動靜。
這時,捂着我嘴的手放鬆了,轉而在我的頭上拍了拍,似乎是在表揚我。
而後,李暖暖的身影一動,朝另一邊慢慢挪去。
原本她所在的位置正好當着我的光線,令我附近格外黑暗。現在她一挪走,窗外的微光正好重新回來,剛好夠我看清她。
這人果然是李暖暖,她似乎也看出了我這會兒才確定是她,朝我勾了勾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巴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便朝外挪了出去。
接下來,我就眼睜睜地看着李暖暖貓一樣地在地上匍匐着,一直繞到了護士的身後,隨後猛地站起身。也就是一兩秒鐘的功夫,護士的身子栽了下來,我這才看清她的臉,竟然就是護士站的那位。
搞定了護士後,李暖暖做了個彎腰的動作,隨後,輸液管垂了下來,液體滴到了地上。
李暖暖這才也蹲下身子,在護士的身上摸了一遍,從她的口袋中摸出了手機。
我不敢開口,就只好看着她。
她拿着手機翻了一會兒,似乎才終於想起了我,抬起頭朝我鈎鈎手指,我連忙爬出來,先扭頭看向吳霽朗,他仍睡着,但眼皮正微微地動着。
他手背上的針頭被拔掉了,而他的輸液瓶原本還剩不少,此刻上面插着一根針管。
吳霽朗的情況與李昂不同,不像李昂當時只要拔掉氧氣管就可以完成謀殺,所以,打進他輸液瓶里的東西,十有**是有問題的。
此時李暖暖也收好了護士的手機,站起身來問我:「你怎麼在這裏?」
「李虞要我留在這裏照顧他,」我說:「抱歉,我的手機沒有電了,剛剛放到護士台充電,我只走開了那麼一會兒……她怎麼了?死了嗎?」
「打暈了,我要審她。」李暖暖看了一眼那護士,說:「我也沒想到是她,她從畢業起就開始在我們家工作,我們仔細調查過她的背景,知道她身家絕對清白。」
我問:「你們家也會招聘大學畢業生嗎?」
「當然不會,但有人推薦就不同了,」李暖暖說到這裏,神態有些奇詭,「她是吳霽朗的學妹,吳霽朗大力推薦她。」
我說:「你吃醋了?」
李暖暖白了我一眼,道:「我跟你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能聊這種話題的地步。」
好吧,那就聊別的,我問:「你說她會不會和上次謀殺你爸爸的人有關呢?」
「不會,」李暖暖一邊按了呼叫電話,一邊說:「上次的是專業殺手,身上帶了不少武器,勒你的繩子就是其中之一。而她明明有一根針管,卻沒有直接往他的身體裏打,我繞到她背後時,看到她手抖得不像樣子,應該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我說:「原來如此……那剛剛沒有關嚴門的人是你嗎?」
「嗯。」李暖暖挑起眉梢,說:「沒想到你還有點腦子。」
我問:「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好像專門在等殺手一樣。」
「我預料到今晚一定會有殺手來,就在這裏等了。」李暖暖似乎不願再說了,道:「我要去審她,你繼續待在這裏吧。雖然無聊了點,但這裏就有電源,建議你坐在他病床旁邊看着他。」
我還沒答話,她便直接走了。
真是虎頭蛇尾呀,我深感茫然。
醫生來給吳霽朗做了檢查,現在無法判斷瓶子裏被加料的液體有沒有流進吳霽朗的身體裏,但醫生說他覺得應該沒有。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會仔細觀察他,瓶子自然也被醫生拿走去化驗。
醫生還拿來了我的手機,說這是李暖暖要他們送來的。
很快,病房裏再度恢復了安靜。
我拎了一張椅子坐到吳霽朗的病床旁,說:「我覺得關於她為什麼會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問題,她在說謊。你覺得呢?」
吳霽朗睜開了眼睛,神色有些無奈。
我說:「對不起……當然,你不用原諒我。」
「我不會原諒你。」他雖這麼說,口氣卻很溫和,顯然已經不生氣了。
我覺得他現在肯定並不想聽我解釋白天的事,便問:「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一直沒睡熟。」他看向我,說:「我以為你早就走了。」
「你的事不能告訴李太太他們,李暖暖去處理你的事,李虞就讓我在這裏盯着……」我十分懊惱,「對不起,我走開了一小會兒……如果不是李暖暖在,你肯定要出事了。」
吳霽朗卻說:「她至少在這裏呆了一小時。」
「怎麼會?」從我去充電到現在,至多不超過十五分鐘。
「她是爬窗進來的,」吳霽朗的表情有些無奈,但並不生氣,就像一個主人面對一隻搗蛋的小貓咪那樣,「你當然不知道。」
我問:「這裏不是頂層嗎?」
「嗯。」吳霽朗說:「她是從樓頂爬下來的。」
我不禁感嘆,「她還真會爬牆啊……」見吳霽朗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才想起「爬牆」這詞也代表「外遇」,忙解釋道:「我說得就是在牆上爬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吳霽朗卻搖頭道:「我知道。」
我問:「既然她那麼早就到了,那她在做什麼呢?縮到床下等殺手嗎?」
吳霽朗雖沒笑,神色卻溫柔了幾分,「她就坐在你那個位置。」
「做什麼?」
「我不知道,」他低聲說:「我在裝睡。」
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八卦,只是比起李暖暖自己說的理由,我更相信她其實是來看吳霽朗的。如果他倆和好了,我心裏的負罪感會減輕一些。
於是我更深入地問:「那一個小時呢?她只做了這一件事嗎?」
吳霽朗說:「她還出去了一趟,但很快就回來了。」
毫無疑問,一定是在我充電時出去的。我只去了護士台,如果有人從病房裏出來我必然會看到,所以李暖暖頂多是去客廳或是洗手間。
我問:「她回來是做什麼?」
吳霽朗笑着說:「她還想爬窗出去,但正巧你回來,她就縮進了床底。」
我說:「看來她冒着生命危險從樓頂上爬下來只是為了探你的病……早知道是這樣,我剛剛就不出現了,反正我也幫不上忙,她救了你,沒有我這個外人在,你跟她正好可以和好。」
吳霽朗沒有說話,神色也不甚堅決。
我便進一步說:「今天的事錯全在我,我知道我什麼都不如她,所以她向來看不起我,不想我有什麼事強過她,才會被我激怒,以至於口不擇言的。」
吳霽朗卻搖頭,說:「她的確看不起你,但並不是因為你哪裏不如她,而是因為在她心裏,鯉魚應該與一個豪門顯貴出身的女孩結婚。如果不能,那至少是聰明伶俐,與他興趣相投的。但你既不能幫助他,也無法跟他共同鑽研他熱愛的興趣,她覺得你不過是靠美色誘惑了他而已。」
我說:「我靠得不是美色。」
吳霽朗說:「我也覺得。」
「嗯?」難道他也知道李虞為什麼娶我?
「拋開你殺鯉魚和今天做的事,我覺得你是個蠻可愛的人,」他看着我說:「可惜這兩件事又不能真的拋開,它們證明了你其實是一個危險的人。」
他都這樣說,我自然是接不上話的,便問:「你不累嗎?」
他卻笑了,「你在催我睡覺?」
「只是覺得你應該休息了,」我說:「你說你不原諒我,我跟你說話時就非常緊……」
該死!怎麼突然喘不上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