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先去了東門報攤,在那裏搗鼓了一會,期間打發走兩個賣報的顧客,然後走出東門,上了一輛在那邊候客的的士。
十分鐘後,的士在連德道上的藍田公園門口停下,張恆拎着皮箱下車走進公園。
司機開出去一小段路,從窗戶里探頭出來看看他的背影,搖搖頭嘀咕了一句,縮回腦袋把一張五十的港幣塞進上衣口袋,一溜煙走了。
藍田公園聽上去很好聽,其實不過是把藍田山換了個名字,用碎石稍稍整修了山道,在半山腰和山頂各建了一座小涼亭。
政府從此驕傲地宣稱,我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為公共屋邨的居民們建設了一個龐大的配套公園。
藍田山南起海濱的鯉魚門,北通調景嶺,山雖不高,佔地卻不小。
張恆爬了一小段山路,來到半山腰的涼亭里,居高臨下看了下,視野可及範圍,看不見一個遊人,山下的公路上也沒有行人,只是偶爾有汽車經過,很快又消失在遠方。
也不知道任警長他們藏在什麼地方。
接下來他一鼓作氣爬到山頂,走進無人的涼亭,把皮箱放到石桌上,抹了把汗,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快到中午。
他四下觀察,來路所在的sx是稀疏的林地,一覽無餘,山南幾百米外有幾個連綿的山脊,樹林茂密,山北是荒坡,要幾里地外才有樹林,sd緊貼着涼亭是略顯陡峭的岩壁,雖然也有草樹生長,顯然不太適合攀爬。
這幫人很有可能躲在南邊的山脊上。
忽然,連德道上有一輛的士經過,似乎在公園門口停了下來,張恆緊張地盯着,然而,的士上根本沒人下來,緩緩加速走了。
張恆一直看着它開遠,心猛地揪緊。
的士後面的車窗里伸出一隻手,手上的紅布隨風飄揚。
他們在通訊!
他急忙調轉視線,果然,山頂南麓的一處山林里,閃過一道亮光。
有人躲在那邊用望遠鏡觀察自己,同時也在等待同夥的消息。
這幫人真是狡猾,竟然放過最近的山脊,躲到較遠的第二個山脊上。
幾分鐘後,那處山林里,緩緩走出來兩個人影,沿着密林邊緣行走,他們很快越過山脊,目標顯然正是自己。
「站住,就在那裏不許過來。」張恆轉到石桌後面,雙手插在兜里,一眼不眨地盯着來人,他們用黑布蒙着臉,只能看見兩雙兇惡的眼睛。
「小子,錢帶來了嗎?」離涼亭還有幾米遠,兩人駐足,大聲問道。
張恆把皮箱打開一半,露出裏面金色的整扎鈔票,然後迅速蓋上,「我要的人呢?」
「你膽子挺大的,還真敢一個人帶着錢上來,就不怕我們搶了錢就走,讓你人財兩空?」其中一人嘿嘿笑道,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腳下躍躍欲試。
「別動!」兩人突然大叫。
「別擔心,我沒帶武器,你們看。」張恆從口袋裏緩緩把兩隻手拿出來,一手拿着一個瓶子,一手拿着都彭火機。
「這是一瓶汽油,這是一個火機,我身上衣服上的水跡並不完全是汗,來之前我泡過汽油的,如果你們要搶,我在死之前會先把這個皮箱和我衣服一起點了,然後想辦法抱住你們一個人不放。」
張恆把瓶子蓋打開,放在皮箱上,另一隻手撥弄着火機,淡淡笑道,「或許你們可以試試看,說不定活下來那人能搶出來幾萬塊。」
「小子,算你狠!」兩人面面相覷,無奈地搖搖頭,回頭朝樹林揮揮手。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出樹林,前面的人跌跌撞撞,後面的人不時推上一把,隱隱聽到他的咒罵聲。
「你們沒有對她怎樣吧?」張恆死死盯着那個說過話的蒙面人,他應該就是為首的。
「放心,這樣的老太婆,我們才沒興趣,只要你把錢給我們,人我們馬上就放!」
「最好這樣,否則我一定會再花180萬,買你們的命!」張恆冷冷說道。
為首的蒙面人不禁打了個冷戰,這樣能夠在短時間內賺到180萬的人,如果真要與他們不死不休,那會發生什麼?
他不禁暗暗有些懊悔。
何嬸踉踉蹌蹌走到涼亭外,看見張恆,拼命掙紮起來,被布堵住的嘴裏發出嗚嗚聲。
「何嬸,別怕,我馬上就救你!」張恆大喊道,目光快速掃過她全身,外表應該沒有受傷,只是衣服上沾了些枝葉。他心中稍定,對為首的蒙面人說:「先放人過來,我帶了人馬上下山,這錢我也拿不走!」
「好,放她過去。」為首的蒙面人吩咐,最後出來的那人鬆開了手上的繩子,何嬸飛快跑進涼亭,嗚嗚地叫個不停。
「何嬸,我在這,沒事了,等會我們就下山去。」張恆小聲安慰道,拿着火機的手仍然放在皮箱上,緊挨着玻璃瓶。
「人你收到了,現在你們退後!」為首蒙面人厲聲道。
張恆一隻手解開緊綁着何嬸的繩索,拉着她退出涼亭,正準備轉身往山下跑。
何嬸一把撕開嘴上的膠帶,扔掉嘴裏那塊布,大聲嚷嚷:「小恆,錢不能給他們,他們是許平的朋友!」
哎呀我的何嬸啊!
張恆欲哭無淚,何嬸也立刻醒悟過來,臉一下白了。
「嘿嘿,原來你早認出我們來了啊!」為首那個蒙面人衝進涼亭,搶過皮箱扔給後面一人,掏出一把手槍指着兩人,「是不是很懊悔沒有忍到山下再說出來,那樣就可以報警來抓我們了。」
「大哥,錢都是真的,數字也對!」後面那人打開箱子飛快地清點過,大聲說道。
「這位大媽,別那麼難過,你真的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們?」為首者心情非常之好,大笑着解釋道,「天真!我們要錢也要你們的命!」
「百萬富翁小子,你不是要買我們的命嘛,現在你還有錢買自己的命嗎?對了,點火啊,我們還沒見過火燒大活人呢,一定很好玩。」
涼亭中,三個歹徒如狼似虎,聲聲催命。
涼亭外,張恆、何嬸額頭汗水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