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心匠 第十三章 十三

    腳步聲逼近了，在破廟門口停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和那個女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我已經開始考慮抄根燒火棍和女鬼拼上一架了。

    哪怕打不過她我也得去攔一攔，闖蕩江湖，最起碼的道義還是要講一講的。

    廟門砰地被撞開，我噌地一聲從那個女子身上蹦開，隨手抄起一根燒完半截的樹枝，雙手握持，火苗指向門口，擺出一副可攻可守的架勢。

    師父蹲着烤火，看得津津有味，渾然不覺大難將至。

    抱着一摞枝杈的安歌在門口一愣：「怎麼了？」

    「咋了？恁啥？想跟我打架啊？」陌生的聲音在安歌背後叫囂。

    我的小腿有點發抖，心想這厲鬼不是個悍婦是個流氓啊，我熟悉這種語調，像極了菜市場上買菜不給錢還摸大嬸屁股的小痞子。

    雖然一直嚮往當一個江湖好漢，只是平日裏我也都有自知之明，遇見這幫人都是繞着走，實在沒想到第一次正面和流氓起衝突，對面居然還是一個已經死了的流氓。

    評書里都說好漢們在成為好漢之前，在仍然只是一個菜鳥的時候，往往會經歷各種各樣的磨難，然後在被惡棍們堵住痛毆的時候，世外高人從天而降，一掌打退惡棍，傳授主角絕世武功，笑着鼓勵道我很欣賞你的俠義之心，以後可要好好努力啊。

    少俠熱淚盈眶，捧着秘籍望着高人飄然離去的背影，鼻青臉腫地流下淚水，低聲叫一聲師父。

    此刻正是我行俠仗義的機會，雖然只是流氓的鬼魂，但我的俠義之心和那些好漢們都是一樣的，接下來按着書里套路，只要衝上前去被流氓打個半死，天上就會自動掉下來一個世外高人來傳授我絕世武功。

    我心意已決，一步跨出，燒火棍指向青年的面門，厲聲：「安歌！小心惡鬼！」

    青年面露尷尬，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厲鬼？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你自己不就是？還想聲東擊西？」我怒斥，以棍代劍，手中燒火棍在空中挽出一道火花四濺的劍花，一步踏出，氣勢十足地擋在那個女人的身前。

    往大了說這叫視死如歸，往小了說這叫見義勇為，我自我感覺剛剛那個劍花挽的有模有樣，想必不會給世外高人丟份兒。

    安歌一臉尷尬，一手扶着懷裏的樹杈，騰出另一隻手來拔出隨意背在肩上的長劍，斜拋插進地面。

    長劍釘進地里，嗡嗡顫鳴：「你幹啥？就不怕老子生鏽？」

    安歌無視長劍的抗議，一臉無奈地笑着對我們解釋道：「實在對不起，這把劍被惡靈寄宿，時常發出怪聲，還請各位不要害怕，雖然難聽但是不會害人的。」

    長劍在地上紛紛不平：「惡靈？你大爺我是大空山赫赫有名的好劍，你這麼說我信不信你師父削你？」

    安歌笑呵呵地解釋：「這把劍喜歡說大話。」

    ……

    怎麼看都像是你連撒謊都撒不利索啊！

    還有這柄會說話的劍是怎麼回事？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也講過劍仙們一劍光寒十九洲的故事，可那畢竟只是評書里的故事啊！哪怕是做夢，我想像力的極限也就是抬手揮出幾道劍氣的水平，萬萬想不到世上還真有會說話的劍啊！

    難不成這人真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厲鬼，而是我見義勇為的對象好像找錯了人。

    沒聽說過見義勇為勇到世外高人頭上還能有好下場的。

    「神器？」師父在我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

    「算不上。」年輕人眼睛一亮，大概是感覺自己遇見了同道。

    「也差不遠了。」長劍插在地上氣呼呼地補充。

    師父點點頭：「確實好劍。」

    長劍得意洋洋：「有點眼力！」

    我插不進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得，但連在一起時我就理解不來了。

    見那兩人一劍互相客套吹捧得興起，完全沒有搭理我的意思，百無聊賴之下只好找在場的另一個閒人。

    我扭頭看向那位女子，發現她正一臉紅霞，盯着這邊目不轉睛。

    嗯？臉紅什麼勁？難不成迷上了世外高人的風采，準備來一出美被英雄救的戲碼，抱住高人的大腿高呼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

    我自認猜中了她的心思，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肩膀，軟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我忍不住又多戳了一下。

    女子嚶嚀一聲，眼淚汪汪看着我，意思是你戳我有什麼事？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詢：「他們說的你聽懂了沒？」

    興許是湊得太近的原因，從我嘴裏呼出的熱氣掀起她耳邊的髮絲，發梢輕輕擦過她的臉頰，造成的刺癢讓她身體也輕輕一顫。

    她身上的氣味溫暖微甜，嗅得我有些意亂。

    她挪了挪身體，稍稍遠離我一點距離，紅着臉說道：「我也不知。」

    「不過你既然是那位老先生的弟子，難道老先生沒有教過你這些東西嗎？」

    我心中暗笑這女人也未免過於怕生，你我同為女兒家，何必避我如虎狼？聽大嬸說女孩子越是羞怯，小伙子們就越是放肆大膽，如今看來果然半點不假，如此有趣的反應實在很讓人有捉弄的欲望，不愧是當年號稱村里一枝花的袁大嬸，人生經驗絕不是初出茅廬的我能比的。

    於是我得寸進尺，沒有讓她拉開距離，繼而又一次緊貼了過去，拉住她的手臂，笑嘻嘻道：「姐姐，你很怕生嗎？」

    她的手臂在我懷中輕輕掙扎一下，見我死死抱住，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只得放棄了抵抗，任由我貼在她身上，臉上的紅暈半點兒沒褪，無奈回答道：「我家住在山上，少有人情來往，因此不善言語。」

    不知怎麼的，我心中一盪，左手沿着懷中的胳膊一路往下，十指相扣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同時另一隻手探過她的身後，輕輕落到她纖細的腰肢上，輕輕一捏腰上衣衫，笑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不知有了夫婿沒有？姐姐生的這般好看，想來是不缺媒人登門的。」

    原來這就是調戲良家婦女的感覺嗎？果然有點興奮哦。我想我在本質上應該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漢的，只不過這會子在她身邊，竟是覺得哪怕做不成英雄好漢也值了。

    她顯然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幸虧沒有旁人在場，不然我一定會被當成浪蕩子抓起來。她開始緊張了，在我懷裏扭動的力度都大了些，好在我摟的緊切，不但沒給她掙開，反而摟抱地越發親切了。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我不嫌事兒大，問道。

    她有些慌亂，回答道：「我叫袁十三，因為在家裏排行第十三，姑娘你能不能放開我？」

    放開？為什麼要放開？這就好比走夜路的時候遇上一夥劫匪，劫匪讓你乖乖把銀子掏出來，結果你上去做了個揖，說劫匪先生我不給錢你放我過去好嗎？

    答案是當然不好咯！

    我手上開始不太老實，嘴裏滿是胡言亂語：「袁十三？小姐的名字還真是清晰脫俗朗朗上口啊，真是人如其名蘭心蕙質……」

    砰——。

    天旋地轉。

    額頭一陣劇痛，抬頭看見師父一臉匪夷所思：「我說，你從哪兒學來的這麼多詞兒？亂七八糟的評書還是少聽。」

    我腦殼一懵，剛剛我在幹什麼？鬼迷心竅？

    旁邊的年輕高人也捏好了手訣，正是名震江湖的絕技，腦瓜崩。

    砰——。

    一聲脆響。

    名叫袁十三的姐姐頭上頓時起了紅包，疼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我的心也跟着一疼，質問世外高人：「你打她幹什麼！」

    安歌剛想開口，背上的長劍就搶先回答：「再不打醒你，怕是連魂都要給她勾了去！」

    袁十三抱着腦袋，疼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把臉埋在膝蓋上，搖頭否認：「我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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