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來錢的路子
遼國,耀州。
作為和獐子島貿易關係密切的海埠,耀州如今已然成為遼國的明星城市。
王經也在此設立了市舶司,管理着進出口貿易。
這裏是宋國商品海量進入遼國市場的大城,相比鴨綠江邊的保州,耀州沒有女直人的威脅,而宋船隻需要換個旗號,就能直接從遼河駛到遼陽府。
耀州市舶司只需要上船做個樣子點驗一下貨物,一船就是幾百上千貫的經手費。
因此王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這個城市鬆手的。
不過王經現在很納悶,有些搞不懂眼前這中年儒雅宋人的來路。
不是說人家沒把履歷報明白,這位是當今大宋皇叔,故韓榮恩王趙宗諤次子,保信軍節度觀察留後,北洋水師監軍使——趙仲遷。
王經在思量的是,面前這位和之前見過的趙孝奕,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唐四郎?
不過趙孝奕據說被這位擠迫去了日本宋城,而且趙仲遷能夠當上軍方高層,開着軍艦來搞海貿,這等奢遮,可比之前的四十三節度厲害多了。
水師總督張太居,跺跺腳兩洋都得起風浪的人物,竟然將自己的乳獅號送給了面前這位!
趙仲遷給自己搞到的這份東西,換了宋國誰來,怕是都得抄家滅族!
翻了翻面前那本手冊:「這個老夫也看不太懂,還得上呈陛下,讓室老尚書把把關。」
趙仲遷彬彬有禮:「這些都是宗室產業出來的東西,先家君以前是大宗正,又是皇宋銀行的行首,家兄如今也在皇宋銀行供職,宗室的產業,基本上都清楚。」
「上次丞相說對我大宋工業感興趣,我就挑了幾樣來給丞相看看。」
王經說道:「上次蒙郎君搞了一批青黴素,楊枝素,金雞納霜,還沒有道謝。」
趙仲遷不以為意:「都是生意,我還沒謝謝好主顧呢,不過如今卻瘧樹才剛剛在杭州大面積培植成功,有些不好弄,其餘兩樣,還有黃蒿素,丞相但有需要,儘管開口。」
王經喜動於色:「那可多謝公子了。」
說完又嘆息:「我朝百姓,多以放牧為生,常常就摔着跌着,不知道消毒的碘酒和那個奇效的白藥……」
趙仲遷皺眉道:「這個反倒是難一些。」
「丞相應該知道,前頭幾樣頗為精貴,因此沒辦法列入軍資,我就好給丞相搞來。」
「至於酒精和白藥,那可是明明白白寫入禁榷名單了的。」
「不是不能搞,但這兩樣東西本身利潤不高,離我又太遠,還犯着忌諱,再說了,丞相找我要這兩樣,不是掉了咱們的身價啊?」
王經趕緊拱手,這說明不是不能搞到,而是這娃看不上這兩樣生意:「還請郎君幫幫忙,幫幫忙。利潤不高,我們可以走量嘛!」
「走量?丞相能要多少?」
「郎君能搞到多少,我就要得下多少。」
「這樣啊……」趙仲遷想了一下:「要不,咱倆合作搞個碘酒廠?」
王經心臟噗通亂跳,這娃的膽子真是包了天了,自己還停留在希望得到點禁運物資上頭,人家已經準備在敵國建軍用物資廠房了。
這娃才是唐四郎!四十三節度壓根沒法比!
趙仲遷看着王經的樣子不禁好笑:「怎麼了?這東西簡單得很。」
簡單得很你大宋還禁運?!王經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郎君可否告知一二?」
趙仲遷說道:「如今董大官人在河北搞酒廠,就是燒刀子跟現在的玉黍燒曲,我有辦法將這兩樣東西提濃,在溶點南海搞來的碘,就是碘酒。」
王經說道:「烈酒怕也不好搞吧?聽說董大官人認識使相……」
趙仲遷不以為然,鄙視道:「那就一運氣好的商賈,我要他敢不給?」
「使相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誰都能往他跟前湊,如董非這樣的,多如過江之鯽,也敢拿出來自抬身價?」
「要說起來,提濃酒精的法子,還是蘇縣君跟昭明學士當年傳授給我的,他董大官人,能湊到這兩位跟前去?」
王經說道:「那也還得有南海的碘……」
趙仲遷哈哈大笑:「不是後學誇口,南海的東西,有一樣算一樣,但凡丞相你道得出名兒來的,我都能給你搞來。」
王經這才想起來,好像大宋宗親這一支在南海勢力龐大,霸佔着好些個礦藏。
唐四郎也是大海商,聽說也是從南海起家的,嗯……
不過王經很有職業道德,也不多問:「既然公子有把握,那這個廠我們就開!」
趙仲遷笑道:「本來直接以慈善基金的名義從董非那裏搞碘酒也不是不成,但畢竟犯了忌諱,董非估計會推三阻四。」
「換做只進燒刀子跟燒曲,就好說得多了。咱們啊,讓他想推都不敢推!」
王經跟着呵呵笑:「實在是勞煩公子了。」
趙仲遷搖頭失笑:「些許小利而已。」
這還是小利?
見王經一臉的驚詫之色,趙仲遷嘆了口氣,收起了馬上入冬還在把玩的摺扇,點在王經身前的那部資料上:「這裏,才是大利。」
王經有些糊塗:「這不就一本資料?能有多大利?」
趙仲遷微笑道:「這生意要是能做得成,你我二人,一人至少……百十萬貫吧。」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舶來錢。」
王經大驚失色,這尼瑪能賺大遼四年的歲幣之數:「這到底什麼東西?」
趙孝奕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鐵廠。」
「鐵……鐵廠?」王經徹底給震傻了,郎君你是上天降下來扶保我大遼的嗎?
早在三十年前,遼國使臣聽說蘇油改進了煉鋼工藝,搞出了日出鋼材萬斤的高爐,立即就要求去探訪。
那一次遼人被蘇探花擺了一道,最後將事件定義為蘇油謊報政績。
等到蘇油做開封府尹,開始鋪設陳留到開封鐵軌,遼人才反應過來,當年那事情,是真的!
只可惜自從那次以後,遼人就再也沒有機會打探到宋人的煉鋼技術了。
這幾年宋國的鋼鐵產能,雖然遼國不知道準確的數量,不過從包圖城的貓膩看,宋人的煉鋼技術真的是突飛猛進。
遼人也不傻,知道蕭古里那邊突然爆產能,跑不掉與宋將種諤有關,不過這事兒對遼國有大利,大家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趙仲遷點着書冊:「準確說,是鐵廠需要的設備,煉焦廠需要的設備,機械廠需要的設備。」
王經現在只想將趙仲遷的扇子撥開,將那本書冊牢牢抓在手裏:「公子不怕我遼國拿去仿造,然後這生意就黃了?」
趙仲遷笑道:「仿造也可以,比如那機床,你們造出來之後,車車木頭,車車銅料,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過大宋的鋼材、軸承,其硬度與精度怕是貴朝達不到,畢竟這是我大宋發展了小四十年才出來的東西。」
「剛剛說了,這些都是宗室的產業,他們委託到我這裏,我也就在商言商。」
「這份書冊,只是表示我的誠意,麻煩丞相拿去給室尚書看看,有沒有用,有多大用,室尚書說了算。」
「最近使相給河東路沈括訂購了一套,作價三百五十萬貫,但是這東西只造一套,成本太高,得三套以上才有些賺頭。」
「如果遼國覺得有必要引進,我就發動宗室勛貴去求請太皇太后,做成此事。除了賣設備,還會同意遼國遣人前往大宋,掌握利用這些設備,進行生產的技術。」
如此大事,王經不禁又驚又疑:「這樣做不是變成兩國公務了?對你我卻又有何好處?」
趙仲遷笑道:「當然會有好處,還是大好處,不過咱們得做得任何人挑不出毛病來。」
王經說道:「還請公子講講。」
趙仲遷說道:「錦州的豐錦錢號,是丞相的產業吧?」
王經當然不會告訴趙仲遷實情:「不是,不過老夫倒是與東主有些交情,說的話他們倒是會聽的。」
趙仲遷笑道:「那來錢的路子就多了。」